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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一会儿,林北也到了。
他进来先“哎呦”了一声,笑着说:“我成最晚的了?”
餐桌上放了一瓶酒,林北说:“我先自罚三杯。”
“林总,”崔成笑着摆手,说,“不必拘束酒局规矩,今晚这顿饭就是一场感谢饭。”
林北在陈嘉珏旁边坐下。
“这酒呢,也该是我和夏总来敬你们二位。”
说着,崔成便要端起酒杯,却被夏未至按住了肩膀。
夏未至端起酒杯,向前微微一拱,“崔叔叔身体不好,我来敬二位。”
林北起身,满上酒杯,对着夏未至笑了下,便仰头喝了下去。
夏未至上次胃疼到今天还没有一周。
陈嘉珏来不及思考,眉头蹩起,说:“你的胃不难受了吗?”
夏未至很轻地“啊”了声。
林北手指撑着脑袋,看戏般地看向陈嘉珏。
崔成也愣了,他总感觉陈嘉珏的语气似曾相识,就很像——上次应酬他喝醉,老婆嘴硬骂他的语气,但还是照顾了人。
夏未至回神,嘴巴张开,心虚地说不出“不疼了”三个简简单单的字。
陈嘉珏便起身,从夏未至手里很小心地拿过那杯酒,一滴酒也没有洒出来,他说:“既然是感谢饭,那就只要吃尽兴就好。”
陈嘉珏将酒杯往崔成那边一递,说:“刚才我语气不对,还请担待。”
随后,陈嘉珏便将夏未至倒满的酒喝了下去。
夏未至眨了下眼,没说什么。
最后还是崔成问起:“陈总怎么知道未至胃不舒服了?”
陈嘉珏看了夏未至一眼,夏未至便说:“我们是邻居,上次胃疼麻烦了他一次。”
半真半假的话并未引起怀疑。
崔成点头,说:“你也年轻,还是要注意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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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崔成便把合同拿了出来。
林北便签好字。
陈嘉珏喝了酒,不方便开车,就喊住林北让他送一程。
夏未至刚才去结账,顺带送崔成离开,正好回来。
陈嘉珏酒量不好,在创业初期免不了酒局应酬,林北是知道他酒量不好的,但没想到会这么不好。
那么小小一杯酒就能让他有了醉意。
不过陈嘉珏喝醉后很听话,只是人很迟钝,眼神更迷离,偶尔还会蹦出几句让人哭笑不得的话,和平常的他反差很大。
林北看了一眼夏未至,夏未至的手捞上外套,顿了顿,看了一眼靠在座椅上闭眼的陈嘉珏。
“他喝醉了?”
“嗯,”林北很无奈,说,“他酒量很差,之前练出来了点,后来工作室好很多之后,应酬都是我去,嘉珏也不怎么喝酒。”
陈嘉珏脸上微微泛红,闭着眼睛,倒是削弱了两分面容的锋利。
夏未至心突然就变成了一团棉花,软乎乎的。他在去结账之前,听见陈嘉珏拜托林北送他,可他突然就很想和醉酒后不一样的陈嘉珏相处一会儿。
“我来……”
他的话说了还没一半,便被林北的手机铃声打断。
林北从桌子上拿过来手机,看了眼来电人,“稍等。”
于是林北便拿着手机出去了。
包厢里只剩下夏未至和陈嘉珏。
或许是被急促的手机铃声吵到了,陈嘉珏睁开了眼睛,正了正身子,眉头皱起。
眼神很直接地落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他缓慢地眨了很多下眼睛,努力地让眼睛聚焦,从而判断面前的人是谁。
夏未至上前两步,停在离陈嘉珏五步左右的地方。
陈嘉珏坐着仰头在辨认。
夏未至微微俯身。
视线的突然变化,让陈嘉珏猝不及防。
他在原视线位置停留了几秒,脸上露出了点很茫然的表情。随后才慢慢低下眼睛,找到正确的位置,茫然的表情被满意的表情取代。
夏未至忍了忍笑,但唇角还是勾起了一个很小的弧度。在他的记忆里,陈嘉珏是很正经靠谱的一个人,不管是高中还是现在,他从未在他脸上看见过如此生动的表情。
似乎是辨认出来了,陈嘉珏用很轻、因喝酒而有些暗哑的声音说:“夏未至。”
他说得很快,也很肯定,似乎确定自己即使喝醉了酒也能准确无误地认出来,给人一种运筹帷幄的感觉。
可他的表情和他的语气却很割裂,难以用言语形容——有点惊喜、有点不敢相信、更多的却是怀疑。
包厢的门再次被推开,林北愣了一下。
两个人的距离是不近不远的,但却有一种很微妙很生涩的氛围围绕着。
夏未至直起身子,面向林北。
陈嘉珏却一直看着夏未至。
林北回过神,说:“我有点急事,嘉珏就拜托你了。”
似乎是听见了自己的名字,陈嘉珏转头看向了门口,还没等他辨认出那人是谁,他的胳膊被人很轻地碰了一下,他听见了他在梦里从未听见的声音:“站起来,穿好衣服,我送你回去。”
陈嘉珏一时没有动作。
夏未至先自己穿好外套,去另一个椅子上拿来他的羽绒服,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站起来。
陈嘉珏才慢慢站起来,他比夏未至高一点,夏未至到他鼻子那里。
陈嘉珏眼眸低垂着,一动不动地任夏未至往他身上套羽绒服。
最后是拉链,夏未至抬头对上陈嘉珏的眼睛,似乎没有那么迷离了,于是夏未至轻轻歪了下头,用哄小孩的语气问:“可以自己拉拉链吗?”
到现在,陈嘉珏才确定他好像真的不是在梦里,但刚才真的像是一场梦。他看着面前的夏未至,头发细软,眉眼漂亮且生动。
他轻轻地点了下头。
夏未至退后两步,给他留出了点空间,看着他用迟缓的动作拉拉链,侧了下头,轻轻弯了弯唇,说:“怎么喝醉酒跟傻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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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人们常说,梦见一个人超过三次就代表那个人在忘记你。
陈嘉珏从未梦见过夏未至,于是他告诉自己说,夏未至从来没忘记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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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未至是直接从江大开完会打车过来的,因为饭点约的时间恰好赶上下班的点,他怕迟到,便没有开车。如果到时候堵车,他还能骑个共享单车过来。
他从陈嘉珏手掌里勾来车钥匙,解锁。陈嘉珏很乖地跟在他身边,挨得却不近,眼睛很专注地看着夏未至的侧脸。
夏未至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让陈嘉珏先上去。
随后他上到驾驶座,开车穿外套很不舒服,车里的暖风在打火时便燃了起来,夏未至便把外套脱下,他伸手放在后座,为自己系好安全带。
余光往旁边看了一眼,发现陈嘉珏还是侧着头,在很平静地看着他。
夏未至把视线落在陈嘉珏身上,倾身过去,为陈嘉珏系好安全带。
陈嘉珏的眼睛落在安全带的按钮上,又转向夏未至,发现他在笑。
陈嘉珏本来有点清明的脑子,在夏未至的笑和呼呼的暖风的双重作用下,又变得晕乎。
“陈嘉珏,”夏未至笑着说,“明天等你清醒了你还会记得今晚的事吗?”
陈嘉珏眨了下眼睛,用很茫然的语气问:“你想让我记得吗?”
像是真的在寻找一个答案。
夏未至正回眼睛,目视前方,发动车子,声音很低,像在循循善诱:“还是记得吧。会是很奇妙的一段记忆。”
陈嘉珏应声:“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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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程不远,大约二十分钟。
夏未至把车稳稳停好,解下安全带,侧头去喊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的陈嘉珏。
陈嘉珏睁开眼睛,入目便是夏未至,仿佛痴心妄想成真。夏未至对他笑了下,顺手按下了安全带的按钮,很轻的一声咔哒。
陈嘉珏的眼睫一颤。
像是一种讯号,陈嘉珏伸手一握。
夏未至还没来得及正身回到驾驶座,手刚刚离开按钮,此刻被陈嘉珏猛地一抓,手腕被人牢牢抓住。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