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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呵出一口气,那气便也就化成了一片白茫茫的雾。谢微白瞧着他弄好了,利落的将自己身上的大氅解了下来,披到了述中身上。
述中不免有些惶恐:“这……”
“你若是不想病了,便就披着。”谢微白没有和述中多聊的意思,披好大氅便就就这这副模样同述中一块儿走着。
述中斟酌用词,路上不死心试图开口:“少爷,您……”
“不必多言。”谢微白垂着眼皮,声音是沉的,风是狠的,他的眼皮子被寒风吹的周围一圈红。他目光微敛,心绪翻飞。
见谢微白这副模样,述中也心思便也就没了。况且披着大氅有人撑伞,述中握紧了微微有些回暖的手,的确是快活的紧。
“到了。”述中瞧见那光,身上便也不自在了起来。
谢微白心下了然,他将伞自然地递给述中,拿走他身上的大氅,又披回身上:“走。”
他压低声音:“不会有他人知晓,不必担忧。”
“是。”述中点点头,跟在谢微白斜右边给他撑着伞,未发一言。
到了小院,谢微白刚抬步进门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热热吧,菜都凉了。”
“刘叔。”谢微白面上带了些歉意,“我来迟了。”
刘叔笑呵呵地摆手:“哪里,是菜上早了。你且等菜热了再吃可好?不然到时候可别吃凉的吃不舒服了。”
谢微白微微点头,顺着刘叔的话:“那就按刘叔说的。”
谢微白这才进了屋,一进屋就被屋子里头的暖气熏了满面。他不禁打了个哆嗦,又搓了搓手。没多时,他就感觉到身上暖和起来了。
到底是年轻,身子骨好,底子也好。谢微白解开了身上的大氅,站在附近的刘叔连忙就接了过去,轻车熟路的将其挂在门口。
“小少爷知道的吧。”刘叔招呼着让人上好菜才继续开口,声音里是止不住的开心,“大少爷回来了,就在他往日住的院子里头。”
刘叔的心思很简单,自从大少爷离家自立门户后,小少爷和老爷之间便就没了调解关系的人。也便就致使着小少爷和老爷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僵,直到今日这般明明就在同一屋檐下,却像是陌生人一般。
大少爷如今终于是有空了,来了小少爷的及冠礼。想必也能调节调节老爷和小少爷之间的关系。
因着这个心思,刘叔并没有看见谢微白在他提到谢自正后极度不自然的神情。等到他心满意足想完了谢微白和谢必果冰释前嫌后才美滋滋抬起头看向谢微白。
谢微白夹菜的动作滞了会儿,然后他吃完那口菜才不急不忙地点头,露出些许疑惑:“兄长回来的这样早吗?”
“不早了啊。”刘叔笑的脸上的褶子都现了出来,“您瞧瞧大少爷都多久没回来了,况且他还是您兄长,这时候都算不得早。”
说着,他像是想起什么事,又感慨起来:“大少爷有陛下赏识,也忙得很呢。”
谢微白听着刘叔的话,心里更加不安,他本想着静静地吃着饭菜,但没吃几口,他就放下了筷子。
食不知味的感觉他这次算是知道了。
刘叔热情洋溢的话一下子顿住了,他脸上浮现出些担忧:“小少爷吃那么少,是不舒服还是怎么样?”
迎着刘叔担忧的目光,谢微白展露出一个笑容:“我并无碍,就是有些紧张。”
刘叔听到谢微白说的话,心里才踏实了些:“确实明日这样的大日子,您紧张也是难免的。不过说到底到的人都是亲眷师友,您也不要过分紧张了,伤身。”
“嗯。”谢微白抿了一口茶水,承着刘叔的话头往下接,原着想一个人待着了,说的话带了些胡言乱语的成分,“到底我没见过大场面,紧张害怕还是难免的。”
谢微白这话完全就是假的,不过对于其他人来说便就是真的。毕竟他们又不知道他和钟幸有事没事逮着机会就出去。
刘叔听到谢微白的话,心里一下子特别不是滋味。他不明白为什么老爷会这样对小少爷,分明夫人过世那段日子他对他是极好的。老爷也绝不会信了那些鬼话说什么小少爷克死了夫人的话。
但老爷就是这样差别对待两个儿子了,他不是没有问过老爷,刘叔的眼中划过一丝心疼,可他到底也只是个下人。
他只是低声宽慰谢微白:“到底老爷也是重视小少爷的。”说着,刘叔竟不知后面该说些什么了。他只得重重叹出口气。
谢微白并不在意,也没想过刘叔会想的这么远。但他也懒得解释,随意地嗯了声就重新披上大氅撑着伞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刘叔看着那个身影一点点走远,变小直到再也看不见他才像是回过神了一般,招呼着人收拾餐桌。
看着未动几口的饭菜,刘叔心里又是一抽,有些止不住的难受。不知道夫人在天有灵,是否也会心疼她这个可怜的小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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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谢微白进院子的时候跟着就有人出来了,他摆摆手示意他们回去。那些人探着头看着谢微白身后没有其他人,于是松了口气,欠了欠身就都回去了。
看着他们都回屋了,谢微白才慢慢走回卧房。一进门他就感受到了热烫之气扑面而来,他有些舒坦的吐出一口气。解下身上的大氅和罩在身上宽大的外袍。
自他兄长离府后,他父亲便多添了些仆役。他这一举动让谢微白始终不理解为什么,他将此事告诉给了钟幸,不过他也没能猜出些什么。
不过唯一值得肯定的是,府上人多了,人气足了,自然也热闹些了。不过他父亲对待这些后头来的人严苛的紧了些。
但如今不是一看过去就死气沉沉的模样了。而是像那株如今生的有些生气的杏花一样,如久旱逢甘霖,再遇生机。
谢微白摸不清钟幸的想法,如今也是联系不上他。可笑的是,他们认识了快七年。所有的主动权都在钟幸身上。他想见自己便来,不想见自己的话,自己也没有任何法子。
毕竟自己找不了他。
他现在只能安慰自己,钟幸从未失约,他既然已经答应了自己,明日定是要来的吧。心里盛着忧虑,谢微白也是辗转半夜才勉强入睡。
他睡的极度不安稳,蹙着眉,冷汗顺着额角一点点聚集,然后滑落在枕巾上,留下一个微微洇湿的痕迹。
飞雪落满地,杏花葳蕤映白雪。
“阿逍,我……我好想你。”钟幸倚着那株高大的杏树,那是他的本体。也是此阵中唯一的生灵。
原着近本体了,钟幸原本那股子抓心挠肝的劲儿也缓和了不少。不过这也不过是杯水车薪,一会儿离了这儿该疼的怎么也逃不掉。
钟幸伸手,杏树便纷纷扬扬落了满地的花瓣。和他一样,是苍白的病气的。只消一眼就让人觉得这人估摸着都没多久可活了。
他莫名的有些讽刺地呵了一声,在他手里的花瓣缓缓地融进了他手心里。他的脸色也因这般举动好看了些,嘴角添了几分润,不再像是个缺极了精气半死不活的模样。
但是他很烦,垮着一张脸揪树根边上的细碎小草。身体上的痛苦减少了,就有精力来思考精神上的痛苦了。
他垂着眼眸,揪草的动作滞了滞,他不该对谢微白产生过多的情感,无论是什么原因。他该是他情感的寄托,但却不能是归属。
但是啊……钟幸长长叹出一口气,他低声呢喃:“师父,那我该怎么办呢?我该怎么做呢?”可惜那唯一的长辈早已离世,没有人可以回答他的问题。
这么些年他与谢微白在一处时一直在想,经过轮回后的人还是原来的他吗?可是他不是他还能够是谁呢?
钟幸像一尊雕像似的蹲坐在原地,身形半分也未动。直到天光微明,他才恍然如从梦中惊醒一般站起身。他看向四周白茫茫的一片,终于是动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