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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的叔叔看清他的动作后不免有些愤怒。
“你必须替他们报仇!他们死不瞑目!”叔叔看着有些呆的李昌荣,转身离开,他还要带人去福顺县去找兄嫂的尸首,若是能找到一些……也是可以的,总要替他们风风光光地下葬。
钟幸试着想要跟着他去看看,但是他只要一走出李昌荣的视线之外,所见无物,包括他那刚出门的叔叔,也就是一出门就化成虚无。
那几日是李昌荣记忆中最深刻的了,家里到处都是不认识的人,见着他就唉声叹气:“这就是洛无箬和李扶玄的儿子,看着也不是个学术法的料子,恐怕李扶玄和洛无箬的仇他怕是此生都难以去报。”
“你说说,两个术法天才为何会有这么个儿子。”
“谁知道呢?或许是李家的报应吧,正所谓道法自然,妖物复仇嘛。”
“他们李家师祖不是以己之血开锋斩了无数妖,灭了无数妖。那妖多有灵性,死了同伴又不是不知,李家夫妻还要信那引路妖,死了也是自己愚笨。”
“这话怎么能说?”
说这话的人跟着缄口不言,意识到了自己脱口而出的不是。毕竟也是别人灵堂前,说这样的话也确实不好。他脸色不是很好看:“既已来过,那在下也就先告辞了。”
“说这话的是谁?”
“似是东门周家的小辈。”
“那便也就难怪了,李家这一下没落了,起来的不就是他们周家。”
“唉,这孩子命苦啊。”
李昌荣能感觉到有很多的人看向他,他能感受到那些怜悯,还有隐隐看不起的不屑。
他听到过很多这样的话,他们没有一个人来找他。因为他自小便就不是个学术法的料,他的祖父因此也开始厌恶他。因此,他的血海深仇也难以得报。因为,他就是那么一个普通的俗人。
待到送走这些宾客后,李叔叔忍不住难受地和李昌荣说话:“真是看人下饭,以前兄嫂在世时,他们可把李家夸上天了,今日兄嫂没了,难过的没几个,看笑话的倒是不少。”说到这儿,他忍不住咬了咬嘴里的银牙。
“呸,也不看看他们都是些什么东西。”说完了,李叔叔又忍不住叹气,“现在的术士大多都是江湖骗子,就这次来的那些也就是靠着祖上留下来的些东西而已。真正精通术法的这一辈我瞧着也就兄嫂了。”
李昌荣抬头看向他:“那你呢,叔叔。”
“我?”李叔叔摇了摇头,“也就可称上一句半吊子了,如今也受了些伤,哪里还看得到未来。”
他又严肃道:“千万记住妖都是些恶心东西,蛊惑人心不可信。”
李昌荣点点头:“我记住了,叔叔。”
后来的日子诚如他叔叔所言,他叔叔身体越来越差,治病买药花了很多钱,但他还是没活过第二个冬天。
他死之前死死抓住李昌荣的手:“你一定要想办法替兄嫂报仇。”他眼睛瞪的奇大,似乎都要掉出来。李昌荣在他捏自己的时候微微皱眉,很快又松散开。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很坚定:“我会的。”
他的叔叔终于笑着合上眼,这个两年前原本有些发福的男人死的时候几乎瘦成了竹竿,但他很开心。李昌荣忍住不想出声,可他不行,他做不到。他扑在有些发旧的被子上哭的泣不成声,自这以后他就再也没有亲人了。
没有可以依靠的了。
没多久,钟幸看到有很多人进了李家,不过他们的神色丝毫不带客气。
那个两年前参加葬礼的男人慢悠悠走到他身旁,看着不住抹眼泪的李昌荣嘻嘻哈哈道:“难过吗?难过也没有,你把这宅子输给我了。你之前不会真以为自己赌运通天能赚这么多钱,那都是我吊你的。”
他踱步在房内走来走去,似是在感叹什么:“以前啊,我们周家人怎么也都赶不上你们李家,那也没法你说是吧。毕竟李家总是出天才。”他把天才两个字咬的很重,然后放声大笑。
他笑弯了腰:“你叔叔葬礼我给办了,你嘛……”他似乎思考了什么。
“除了这宅子你也欠了我家赌庄不少钱,可我瞧着你也没有。”他凑近李昌荣,“那就这样吧,李家人我见着就烦,你滚出洛城再不进洛城我便免除你所欠银两,不然……你也不想到时候家家户户都知道李扶玄和洛无箬的儿子好赌,赔完了李家基业吧。”
李昌荣敢怒不敢言,李家基业……可他有什么办法,他这口气不咽下也得咽下。他不能让他父母清誉毁于他,他垂目一滴没擦掉的泪水滴在掩住叔叔的被褥上,缓缓下沉:“好。”
他什么也没带,那周胡贼的很,生怕他趁他不注意带走什么,硬是直接让他离开,连他叔叔葬礼也不许参加。他摸了摸脖颈上他爹给他的玉,这玉他随身携带从不示人,倒是躲过一劫,这就算是自己手上李家最后的东西了。
他记得他爹当时说这事是他们李家所亏欠了人,这上头的怨气就得这么一直带着才能缓缓消退,不过也不知要等到几时了,也不知道自己死时能等到吗。
要是没做到或许等到了下面他爹娘会不开心,但想必也不会过于苛责他,他们很温柔。但只要他活一天便会想办法消除这怨念,最好自己死前能消完,这样也不用让他爹娘难安。
钟幸一眼就认出来了,那块玉是卢长青的,上头有他没消散的执念,对水扶摇的,也有对自己的。他们恨世道不公,人妖不可相恋。可李昌荣也不看看自己身上怨念多重也想着为他人散念。
他看到那怨念在李昌荣的滋润下凝成实体,但还是不够只能化作了一个稚子。那双眼睛,就是卢长青的。但一个晃神,却只见水扶摇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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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是因为看起来小小的不说话,李昌荣先入为主认为他是水扶摇
第8章 第 8 章
钟幸睁开眼,呼出一口浊气,觉得胸口有些闷痛。窥伺他人记忆本就有违天道,若不是他仗着自己有个几百年修为,看的又是像李昌荣这种普通人的,反噬可就不只是现在这样略微不适了。
李昌荣目眦欲裂看向钟幸,喉咙里发出不似人的声音:“你是个妖物!怪不得在我说书地前为那妖女说话!”
钟幸呵地轻笑一声没有理会他,转而看向躲在角落里的怨障轻声唤了句:“卢长青?”果然如他所料,这怨障没有理会他,只是自顾自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像是在害怕些什么。
钟幸终于转头看向李昌荣,他怜悯似的看向他,戏谑道:“对啊,我是妖。只是你瞧瞧你如今这番处境,像你这样的人能奈我何?”
李昌荣也知道自己不能耐何钟幸,自己如今被架在这刑架上,能做什么?他奋力挣扎了会儿,可除了让自己平白多添伤口也没有其他的作用。
他往钟幸视线之处看,却只看到化了形的怨气,他惊呼一声连连后退。钟幸想,估计李昌荣他以为卢长青也是妖。而后面就是他不断地虐待化成形的卢长青,一路子把那个他祖父给他讲过的故事到处传。不过最后他也没当上一个术士,他成了个说书先生。
“为什么你们这种东西不去死。”李昌荣遏制不住自己的颤抖,失魂落魄地抬起头,眼底一片灰暗,忽然就笑出了声,眼泪就掉了下来,“这就是命吗?我这辈子活成了什么东西。”
钟幸抬手,束缚着李昌荣的链子解开,他也随之落在地上。不疼,这是李昌荣的第一反应。他抬手发现自己被勒破皮的地方在缓缓愈合,他谨慎地盯着钟幸,像是在害怕什么。
钟幸等着他开口毕竟也用不了多久,果然没过多久李昌荣就犹豫着开口,他说:“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只是一个赌徒说书人,我这儿能有什么事你想要的。”
钟幸听着好笑,他也笑出了声:“你身上确实没有我想要的,我想的是他。”钟幸指了指躲在角落的小孩儿。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