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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翕顿了下,面无表情地念台词。
——陈沛,新年快乐。
那边久久沉默,沉默之后,声音染上了笑意,问:“你是大冒险输了吧。”
顾翕说:“是的。打扰你了。”陈沛依旧声音温柔,说:“没关系,你能打给我,我很高兴。”
这话顾翕没法接。他也不想再让其他人看热闹,直接挂了电话。
“看来你前任性格不错,这样都没生气。”
林杏说。
”可惜——活不好。”
顾翕似真似假地说。
林杏当然没当真,这只是一个插曲而已,顾翕啤酒喝多了去厕所。但他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怪巧合。
不但在同一个地方吃饭,还在同一个地方唱歌。
他怎么老是就碰见陵愿。还有,高中生可以来这种地方唱歌吗?
他们老师到底有没有在管?这里楼上就是高级会所,随便一出门,就能看到十八禁的场面,正这么想着,就有两个穿着暴露的漂亮女人,从对面款款走来,短裙黑丝,大波浪红唇,走过陵愿身边时,还故意叫了声“小帅哥,请你喝酒怎么样?”
陵愿微微皱眉,说:“不用了。”
大波浪的女人甩了下头发,说:“没关系,姐姐请客。”
这场面,是在调戏陵愿?
顾翕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准备维护一下公共场合的文明秩序。
“喂,他是我男朋友。”
顾翕拽拽地拉着陵愿的手,一把把他扯到了身后。
大概是顾翕做的太理所当然,陵愿微微皱起眉,有些不高兴的模样。
“啧,那不然一起玩啊?”
顾翕冷下脸,对两个揽生意的小姐说:“我不介意带你们去警局玩。”
两个小姐面容一滞,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走了。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香水味。
顾翕松开手,说:“你们老师心可够大的,才考完就带你们来这种地方放纵。”
陵愿淡淡地看他,颇有些居高临下的冷淡气质。
“什么地方?”
顾翕讥笑:“刚才那两个人是做皮肉生意的你看不出来?”
陵愿沉默了一会,说:“你怕我答应跟他们走?”
顾翕一滞,说:“我怕你被骗财骗色上新闻头条。”
陵愿眼里划过一丝微芒,说:“我没那么好骗。”
“是哦,我信了你的鬼。”
陵愿垂下眼,目光如琢如磨,暧昧如草灰遇火,渐渐燃起了火星。
顾翕自在的神情染上了一丝隐隐约约的尴尬。
陵愿看着他,目光像是幽深的森林,面容皎洁,如悬挂的高高月亮。
“顾翕,为什么不继续骗我呢?”
黑夜笼罩下来,一瞬间仿佛所有灯光熄灭。
顾翕只听得见血液流动的声音。
“我骗你干嘛?”他装作听不懂。
“骗我——你还喜欢我。”
陵愿的话如重重山峦一般倾倒下来,让他骨节错乱,脚步发慌。
他仿佛被卷入到了漩涡里,折磨,碾碎,颠覆。
支离破碎。
“你不是喜欢这张脸吗?”
黑暗无限放大,变成了浓稠的液体,从墙壁上蜿蜒而下,他仿佛看见空间扭曲成了无限斑驳陆离的镜子,镜子里都是自己残忍地对陵愿说“你长得像我前男友,所以你是个替代品”的画面。
顾翕垂着脸,嘴角上扬,他看起来一如既往地轻佻自在。但内心却慌乱得打雷。
“崽崽,我有病。”
他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渣男,惆怅又理直气壮地说道:“喜新厌旧病。”
第三十九章 是谁犯贱
顾翕甚至觉得陵愿会捏碎他的骨头。
他看着陵愿精致的眉眼如同夕阳染血般,叫人心里寒鸦声阵阵,无端空旷低落。
他勾起嘴角,嘲起刻薄而可悲的弧度。
“是我犯贱。”
他很轻地说了句,再也不看顾翕,转身离去。
顾翕看着他的背影。耳边似乎还残留着陵愿那句飘渺的话。
他转过身,又想起自己是要去卫生间,站在原地愣了一会,才分清楚方向,朝着卫生间跌跌撞撞地跑去,他看着镜子里一闪而过的那张虚伪又麻木的脸,眼珠子就像两颗被虫蛀掉的洞,镶嵌在脸上。
他不想哭的。
可低头一抹,却发现有湿润的液体从洞里流出来,仿佛是血液一般,腐朽烂臭。
顾翕回到了包厢,已经是过了很久,林杏唱完歌的最后一句,在掌声中回到座位,碰了碰顾翕的肩膀,说:“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灯光黑暗,他依稀看见顾翕的脸上有点湿。便伸手去碰。
顾翕敏感地躲开了,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林杏没察觉到任何别扭,只是说:“你脸上有水。”
顾翕楞了下,抹了把脸。
又去找啤酒。
不止是谁带来了红酒和白酒,整齐地排开在茶几上,地上还有便利店的袋子,想必去刚才去买的。顾翕看了眼,还有烟。
打火机的声音在音乐声中隐匿。
有人递了一根烟过来。
顾翕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了。
他打开了一瓶红酒,自酌自饮起来。
聚会一直到了凌晨三四点才散去,林杏脸红红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大着舌头说:“怎么办……我的高数课又挂了,阿翕……”
顾翕扶着他,往地下车库走,说:“什么高数课?”
“都怪俞柯……嗝,说好的帮我作弊,结……果这么早就交卷,害我后面的题目都是……都是蒙的啊……”
他说着,就挣脱开顾翕的手,整个人手舞足蹈地往前走,扑到了一辆奔驰的车盖上,手掌敲打着车前盖。
顾翕赶紧给他拉回来,呵斥道:“你干嘛,我可没钱赔人家车。”
林杏也听不懂,只是哭丧着:“俞柯,俞柯他为什么不帮我啊……”
顾翕怎么会知道,只能安慰他:“好了好了,俞柯坏,俞柯去吃屎,行了吧。”
好不容易把人扶进车里,顾翕一坐上驾驶座,林杏就从后座上像只蝙蝠一样张开手,连着座位把顾翕的脖子抱住。
“阿翕,你要带我去哪儿?”
顾翕差点被他掐死,没好气地说:“回家。”
他刚要发动车子,突然想起来自己今晚也是喝了酒的,根本没办法开车。
无奈地靠在方向盘上,顾翕看着身后的醉鬼,说:“你今晚去我家吧,行不行?”
林杏红着脸,念叨,我妈说不能和别人在外面过夜的。
……
顾翕在驾驶座上休息了一会,重新积攒起力气,又把林杏从车上拉扯下来,两个人一起酒店门口打车,折腾到家时,已经快早上了,他把林杏扔到了沙发上,又拿了条毯子,劈头盖脸地仍在呼呼大睡的林杏身上。
自己也累得喘气。
顾翕使劲地揉了一把脸,心想酒量太好也不是一件好事,想喝醉都不行。
他整个人都扑到了床上,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一身酒气真是太臭了。
顾翕是被脸上毛绒绒的触感弄醒的,他头痛欲裂地睁开眼,就看陵和和拿着脚踩他的脸玩,顾翕把他的小脚丫一抬,陵和和就坐不稳地摔下去,发出咯咯的笑声。这笑声让他清醒不少。
他翻了个身,看着卧室门半开着,突然有脚步声逼近,熟门熟路地在顾翕家洗了个澡的林杏,带着一身水汽敲门进来。
“你醒了?”
顾翕眯着眼瞧他,陵和和抱着自己的脚在床上玩得不亦乐乎。
“嗯。”
“你家阿姨人真好,给我做早饭,还给我煮了醒酒汤。”
林杏自顾自地走进来,目光从顾翕身上转移到了旁边那个小胖墩上。
“你够可以的啊,孩子都这么大了,也不通知我们。”
顾翕意识到他在说陵和和,他本来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但昨晚拖着个醉鬼也无处可去,现在被发现了,也就顺其自然。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