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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我好像又听见她的声音了。”
顾翕眼里的惊惧加深,紧紧地抓着陵愿的衣服。
“她说什么了呢?”
陵愿问。
顾翕垂下眼睛,又战栗了一下,说:“她叫我去死,她说我是个婊子。”
说这话时,顾翕的表情变得冷酷,又带着一些嘲讽,仿佛一个死人一样。
陵愿将他抱紧,额头抵着顾翕的额头,目光看着他那双有些迷茫的眼神,字字如锤音。
“不是,顾翕是世上最可爱的人。”
他眼里有铺天盖地的温柔和浪漫,像晚霞一样绚烂的真诚,像万物生长一般的坚定和保护之意。
“我不是。”
顾翕似醒非醒地看着他。
“你是。”
陵愿坚定不移地注视着他,直到顾翕的目光从涣散中聚焦。
“顾安月是个精神病,她自杀了,从桥上跳下去,尸体都被泡烂了,才被捞上来。”
顾翕淡淡地对陵愿讲述着母亲的死亡。
“她生前很爱漂亮,但是死了之后,却丑得谁都认不出来。”
顾翕低下头,抬起自己的手,对陵愿说:“我还摸过她的手,肿起来了,像石头一样。”
陵愿就静静地听着。
顾翕扯出一个不像笑的笑来。
“她死的时候我一点都不难过,只想着终于没有人会把我锁在衣柜里了。”
他突然声音里又染上了哭腔和愤怒。
“她为什么不爱我?”
他低下头靠在陵愿的脖颈上,没有眼泪,只是睁着眼睛,像一个雕塑一样。
过了会,他又自顾自地回答道:“我问你干什么,你又体会不到。”
他这句话像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在陵愿的脸上。
他就是这种人,自己得不到好,还要去讽刺和揣测别人的善意。
可他就是这么善妒,小心眼。
“我懂。”
陵愿拿脸颊蹭了蹭顾翕的额头。
顾翕嗤笑,说:“你父母双全,家境优渥,搁古代就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这种悲惨生活还是别感同身受了。”
他也没有要别人来理解他,只是凭空发泄心中的哀怨而已。
“我没办法去哥哥的过去,但是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他认真地说,仿佛言情小说里的霸道总裁一样,但是配上年纪又显得可笑。
“我像马云一样有钱行不行?马化腾也行。”
他一旦伤疤愈合,就开始显现嘴贱本色。
果然说的陵愿耳朵都红了。
“我,我会努力的。”
顾翕看着他认真的小模样,就觉得可爱非常,他的小朋友总是这么一本正经,又那么纯洁,像一朵白云一样柔软又不设防。
而他是冷箭,是毒液。
“行吧,未来大佬,现在先想想去哪里开个房吧。”
顾翕拍了拍陵愿的小脸蛋。
可惜开房并没有开成。因为顾云开回来了,他临时出去见了一个朋友,顾家的别墅大门和客厅是有一段距离的,加上隔音好,并不能听见开门声,而当顾云开回来时,恰好看见他的外甥,和陵愿抱在一起。
具体是怎么抱在一起的,无非是一个把另一个像小孩似地抱在腿上,两个人在亲密地脸颊靠着脸颊,嘴巴贴着耳朵,像是旁若无人地一对情人。
顾云开当即立刻第一反应是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第二反应是那个抱着顾翕的人,只是长得和陵愿像而已。
是顾翕先看见顾云开的。
顾翕从眼神开始,像一个结冰的人,迅速僵硬。
他从没想过,会在这种时候,在这种情景下,被顾云开撞到他和陵愿的丑闻。
他已经想到了下一秒顾云开的暴怒和斥责,他会被赶出去,像个乞丐一样,再次被抛弃。
就连陵愿也迅速察觉了顾翕的冷硬。
他听见了一声压抑着怒火的嗓音。
“给我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第三十二章 无可救药的人
如果被家长撞见了不该有的恋情,该怎么办?
一般人一定会诚惶诚恐地认错,主动解释,甚至立刻分手不再联络。
但那些都是好孩子,是被家庭和社会教育得不敢付出代价的好孩子。
但顾翕不是,他的僵硬只是持续了几秒,又迅速恢复过来,甚至吊儿郎当地从陵愿身上离开,离开的时候腿软了一下,漫不经心地挥开了陵愿的手,走到了顾云开的面前,顾云开像是一堵钢铁铸造成的墙,直直地伫立在顾翕身前。
在任何人都没没有反应过来时,顾云开给了顾翕一耳光。打的顾翕一个踉跄,撞在了隔离墙上。
陵愿立刻疾步跑到了顾翕身边,将他拉到了身后。
顾云开眼神一刻都没有给陵愿,只是盯着顾翕,声音如冷峻的岩石一般,质问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说了这样一句话。
不是惊讶,也不是疑惑,而是出于对某种荒谬场景的不可置信和无法苟同。
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引诱一个高中生。
这样的事,怎么能不荒谬?
“顾叔,这件事——”
“我没叫你说话。”
顾云开打断了陵愿,并且狠厉地说道:“你现在立刻给我滚回家里去,这件事我不告诉你母亲,但你也不要再来见顾翕。”
顾云开很少发怒,一旦发怒,身上是无与伦比的压迫感和气场,唬人得很。这也是他头一次这么对陵愿,哪次不是对陵愿夸奖有加,这下好了,大家一起阴沟里翻船,顾翕居然苦中作乐的想到。
顾云开这么生气的原因,大概也有一部分是因为见不得他看中的好苗子被顾翕这么糟蹋吧。
“你先走吧。”
顾翕推了推陵愿。
陵愿不肯走,固执得很。
顾翕可不想看见顾云开把陵愿打出去,或是把他们两个一起打出去,那就真的成了亡命鸳鸯了,说不定还要上报纸头条,太难看了。
他的一边脸颊已经肿了起来,火辣辣得疼和涨,以至于表情都不太顺利。
只好捂着脸,说:“行了,这是我舅舅,又不会吃了我。我就不送你出去了。”
他脚又踢了陵愿一下,催促对方挪步。
陵愿到底是听话的,依依不舍地走了,走之前还要对顾云开说:“顾叔,你要打就打我,别动顾翕。”
顾云开冷冷淡淡地哼了声。
等陵愿走了之后,顾翕才呲了一下,似笑非笑地说:“您这手劲够大的,我都耳鸣了。”
他越是嘻嘻哈哈,顾云开就越眉头紧锁。
他扪心自问,从接顾翕回来那刻起,就没对小孩子动过手,甚至严厉点的斥责也没有。
但是这次,顾翕做出的事,实在是太大胆了。
他也只是那一秒在气头上,此刻冲动劲过去了,倒也心平气和地说:“这一巴掌,我看是便宜了你。”
顾云开走到了椅子上坐下,顾翕就坐在沙发的扶手上,坐没坐相。
“我就和他玩玩的,您别气,等明天就分,行不?”
顾云开两眼瞅着顾翕,对方一副花花公子游荡人间的样子,很是不争气。
“你要玩谁不可以?偏偏玩到陵愿身上,你就算不顾及他年幼,也该想到这些年,陵锦珏有没有亏待过你?”
顾翕被顾云开的质问说的呼吸一滞,又若无其事地晃了晃腿。
声音弱弱地说:“我知道……”
“你以前做的那些事,我都不管,当你年纪小,欺负陵愿也当做小孩子之间的玩闹,锦珏也不是不知道,但现在这叫什么?你简直就是在胡闹,没有一点懂事的道理。”
顾云开沉声骂道。
“这件事——是我不对。”
顾翕嘴上认错。
“我今晚,立刻和他说清楚,保证不耽误他学习,也不阻碍他上北大清华,您和陵阿姨都放心,我一定还你们原来那个陵愿。”
顾翕语速越来越快,他看着自己的膝盖,却有种很奇怪的心酸感。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