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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个人的温柔的笑,也再也看不到了。
迟钝的风中,只有几棵凋落的紫花摇曳。摇得颓圮又轻柔,忽然一个回环,套成圈缠在她的手腕上。
绣球一惊。
一时还未反应过来,那些不是紫花,是一只摇转生花的手臂。手臂忽的覆掌,轻轻垂落,像盖上幕布,示一曲终了。
眼中是站在地洞里的银发人。绣球的手腕上多出一条隐隐约约的红线。身后火焰就快烧到她的衣服了。银发人抬手一掷,扔出一块木板砸开了绣球。“啊啊!!”她踉跄地扑倒在墙边,手里一松,一直抱着的白瓶子落进了地上的火焰。
她这才回过神来。
银发人说:“你承受不住他了。”他仰望着绣球,声音冷冷的。“不想再接受他的关爱,因为你,自觉达不到他的期望。
“你其实很生气吧。他这样压抑着你。
“也不忍埋怨,因为他所做一切,都是以爱之名。
“你不知如何面对这又恨又愧疚的情绪。这时,篡改感官的力量侵入心里,帮你完成心愿,让他在你的生活里消失了。
“可你现在,要去见他。因为要逃出火场——”
话音未落,一束火焰“轰”从木板间蹿出。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火势愈烧愈裂,而就在此时,一个人影走上坡道,摇摇晃晃,抡起手中钝器一路砸过来。
是那个纵火者,渐渐走近了。
银发人说:
“——但更是因为,你想要解脱,就必须直面他。
“你看不见他了,可是,从来没有真的逃开他,不是吗。”
绣球不觉一愣。
银发人哀伤地笑了笑。“你从旁人那里,听来他生活的种种细节:在路边看花,在商店琢磨着货架的摆放。如果真的怨恨,又为什么悉心记下来,一字一顿、珍惜地告诉我呢。
“快去找他吧。”
绣球张开嘴,说不出话。
她懵懂地转过身,从墙缝望向对面的小楼。“可是你呢……”她怯声问,“你没法从地下室出来,还有那只瓶子也,我不敢捡……”银发人摇了摇头:“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从今往后,请尽情地生活。因为……你的时间也许不多了。”
绣球的手上,细细红线像一条渗血的伤痕。
她还想再流连,可这时,烈火凌过,喷薄的热气将她推入了墙壁里。几乎同一瞬间,那个纵火者大叫着走过来,钝器挥舞,一锤将墙壁砸垮了去。
进入墙缝的绣球,无路可退缩了。
而坡道里,又只剩下银发仙子这一个孤零零的清醒的人。他看着洞口上方一堆灰烬,烧得焖红,白瓶就埋在里面。——其实这只瓶子,也是烈火灼成的呢。——地洞之上,纵火者迷乱地高声喊道:“火焰!好美的颜色,形状也变幻无穷!!”银发人听着这音色,闭了闭眼睛,用兜帽擦去前额的汗水。
他还穿着先前那件破袍子。帽子上烫出的洞,缝了个红补丁随便遮遮。
——所以,我总被火烧,就是命。啊。——
银发人转过头,用目光迎接纵火者。
疯癫的橱窗设计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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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容器里突然闪过一抹冷光。
红色领结微微一动。
“一只罐子?怎么会在甬道里?”
创造者转动着手里的球形物体。突然间,光点如烈焰喷发,白色刺痛了眼睛。创造者防备不及,失手将罐子摔在了地上。
“咣当”一声铮响。琉璃质的罐子并没有碎。
——果然不是凡物吗……——创造者看见,光色从罐中浮出来,像风动的白绢,又像祟祟的妖兽的尾巴。但它却是一片花瓣,飘落之时,地面倏然被割开一道裂痕。
创造者狠狠一愣。
深吸了口气,错愕的嘴角却转而扬起来。
——是啊、是啊,并非凡物。
若非如此,怎会进入我这甬道里来呢?
——
花瓣像是在变形,轮廓渐渐锋利,从边缘染上一丝黑色。——是打碎墙壁闯进来的吗?但甬道并未破损,只可能是从哪扇门里混进来……最近,我只是开门去见了银发人。银发人……——!创造者瞳孔一震,盯住形如锋棱的白花:刀!这是银发人的刀!传闻中提过,银色仙子佩着一把妖刀,平日不显形,只藏于一个不起眼的磨砂小罐。
“竟真的是罐子啊……我还不相信!”创造者笑起来,“刚刚在闪动呢,是被唤醒了吗!感觉主人有难,要去救驾吗!” 他兴奋地一把按住胸口,胸前领结都像在笑声中变得猩红,“银色仙子逃不出去了吗?他的所谓力量,就来源于你这把秘器——这把花刀吗?
“是有多强呢。那就去找他呀。。”
创造者手插进兜里,朝花刀一步步走近。
可是,花瓣却没有再演化。定格于半黑半白的形态,悬置于半空,就像粘在了琥珀里。
“哦?怎么不动了?被困住了吗?”创造者笑着说,“难道这甬道里,有什么压制秘器的东西吗?”
他来到花刀前,突然抽手而出,从衣兜掏出什么东西扔上去。是一颗宝石,光芒如万箭迸出,划过半空时突然胀大,像一团浓稠的粘液将白花瓣吞噬。
粘液掉在地上,又凝成小小的一颗,中心一点柔白。
“我说的对不对?”
创造者踱过去,捡起红色的宝石。他穿行在甬道里,勾了勾手,墙上一扇门瞬时弹开了去。
“哦,太好了,这次能打开。
“你就先待在这里吧。”
创造者把石头放进去。门里是一座柜子,陈列着无数幽光闪烁的东西,都是他游历四方时收集的。
“看来,你的主人当真遇上麻烦了。
“我这就去观望,哈哈哈。”
创造者走远了。
只是他没有注意,方才的红色宝石上,细细地绽开一条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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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屋的坡道熊熊燃烧着。
艺术家站在这里,双手举着铁锤和烛台。这不是他破坏的头一个地方,也不是他犯下最大的错:艺术家是从商店走出来的,失魂落魄拎着锤子,突然被一盏烛光引去了商店背后的花园。
他喜欢火烛的暖色,想拿过来,可是旁有两人在借着光说话。那是他们的烛台,二人抬手护上去,艺术家于是举起锤子,把妨碍他的人打倒了。
现在他来到了游戏屋,艺术家想要更多的温暖,于是放出火焰,就像放出一只小狗让它四处去窜行。可是屋里有太多玩具、太多木架,把小狗挡住了。艺术家心疼地抡起铁锤,砸碎一切障碍给它自由。
银发人从地下室唤他。
“停手吧。
“墙塌下来,你也会死的。”他知道艺术家的心性,劝道:“还有作品在等着你完成呢。你的商店橱窗。”可是艺术家回答:“橱窗……橱窗。
“我已经砸了。”
他的神情一片空洞。大概不知和谁在说话。不知屋里还有人,不知自己说出了声音。
银发人重重愣在原地。
“你把橱窗……砸坏了?——”
艺术家答:“我是在解救它。”
“那么多展板,那么多美丽的彩纸——你的心血,还有阿细和阿宽的心血……他们那么挣扎着做出来……——”
“阿细和阿宽,明白不完美的东西就该毁掉。”艺术家说着,心头一怒,抡锤把面前的墙壁砸断了。“这是生死攸关的事。我一次次告诉过他们,做不好,会害了人性命。”
“‘害人性命’?……”
银发人问。
他呆呆说道:“原来是你造成的……
“布置橱窗的时候,阿宽出现了幻觉,原来是因为你……
“你用生死来胁迫,给他那么大压力。阿宽本就尽职,重压之下感官被扭曲……”“啪!!”的一声,一截木板从银发人头顶掉下来。原来墙壁被打碎,连带着木板也纷纷地断裂。银发人受伤逃不开,只能抬手去挡开。更糟糕的是,许多木板都燃着火星。他身边可是堆满了木材,一旦点着,怕会刹那间消逝于火海。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