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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院后面黑色的浓烟不停地冒着,生命太过脆弱,经不起天灾人祸,人力也太过渺小,救不了每个垂死的生命,但大家仍然拼尽全力的努力活着。无意间,妘挽发现幺弟竟也默默地站在火堆旁,身形不似往日那般挺拔,肩膀也在剧烈地抖动,也许这是他第一次经历生死……这场大灾只是每个人经历中的一个缩影,这世上看见或者看不见的地方每时每刻都上演着人生的悲欢离合。
过完酉时,众人终于松了口气,略略吃过些东西后,妘挽终于在偏远的一角发现了丹夏孤独的身影,每个人面对悲伤的方式不同,有人需要的是发泄,有人需要的是暗自疗伤。妘挽走上前,并未多说什么,只是递过去一个面饼道,“还没吃东西吧,这是特意给你留的。”丹夏接过饼,小口小口地吃着,一句不言,妘挽也是静静地坐在一旁,有时守候比话语更有力量。
过了良久,丹夏发出沙哑的声音道,“那年敌军来袭,我军不敌,阿爹身为主帅,殉身报国,阿母为保我突围,以一人之力血战百人,力竭而亡,那年我才五岁,我永远也忘不了,漫天漆黑的沙漠中回荡着母亲阵阵的呐喊声,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她们都是在以命换命……”
坚强如丹夏,也终是忍不住哽咽起来,妘挽轻拍着她的肩膀,等她稍稍平复了,才道,“你相信吗?也许那些逝去的亲人…一直就在我们的身旁,从未曾离去,也许化作了一阵清风、一抹幽香,也许是漫天的星斗,也许是飘荡的云从,她们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陪伴着我们,守护着我们,保佑着我们。所以无论何时都不要失去希望,记着她们的嘱托,要好好地活着…”丹夏闻声抬头看着繁星密布的星空,恰巧此时一颗流星划过天际……
郡丞府内,戌时已过,太子的房中依然烛火通明,终于忙完了要紧的事务,凤凛活动了一下发酸的手腕,喝了口热茶,好似想到了什么道,“溆浦那边从昨日起已经开始医治病患了,进展如何?”一旁的王召,赶紧从袖中拿出奏报道,“至今日未时,到达溆浦的灾民已有一千五百余人,重伤者四百余人,身亡者一百八十余人。”
凤凛起身,抬头看着皎洁的月光,若有所思,王召和桀相视一眼,都不敢妄言,“泸溪郡这边雨势渐歇,只要河道一通,问题不大,可黔阳郡如今还是连日大雨,离往年雨季结束还要月余,尹郡丞那儿怕是要撑不住了吧。”桀道,“殿下,黔阳郡雨势不减,今日筑好的堤坝,明日便又被冲开了口,洪水不退,救援确实很难进行。”凤凛又是一阵沉默,“既然堵不住,那便只能通,明日巳时召河工令、泸溪郡、黔阳郡、锦屏郡郡丞前来议事。”“遵命,奴才这就去办。”说完王召便退出屋去。
看着欲言又止的桀,凤凛道,“有话直说。”桀道,“请殿下赎罪,溆浦那边任务繁重,臣下怕……太子妃受不了,请殿下下令,臣定将太子妃安全带回东宫。”凤凛拍了拍桀的肩膀,笑道,“记住本宫的话,永远不要奢望你想保护的人不受一丝伤害,保护她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学会成长,等她变得强大了,自然就不会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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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欢喜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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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河工令、三郡郡丞早早便候在门外等待太子召见,四位大人一进门刚坐定,太子便直奔主题道,“河工令,你上次关于疏通河道的提议,本宫觉得是当前最好的办法,今日当着几位郡丞的面,你说予他们听吧。”
河工令起身道,“是,下臣遵命,”然后向三位郡丞行了礼道,“目前黔阳郡水患单靠筑堤去堵,耗时费力且收效甚微,所以下臣建议,从黔阳郡的靖州向西挖一条河道,将沅江的水引一部分至锦屏郡的栎平以南,下臣已派人探查过,栎平以南是荒芜之地,无农户耕田。此举若成,则湘南三郡二十年之内不会再有大的水患。”
凤凛道,“三位大人意下如何啊?”黔阳郡郡丞起身道,“启禀殿下,河工令此策虽好,但臣有两个问题,其一,如今黔阳郡多是南边城郭受灾,若引水向西,必然会对西面城郭的农户农田造成损害,这迁居安民的钱…从何处出?黔阳郡现在……已经拿不出多余的银钱了。其二,从黔阳郡向西到锦屏郡的河道至少要二百里,何时可以完工,若是再有月余,怕是被困的灾民要撑不住了。”
凤凛看了看黔阳郡郡丞,点头道,“尹郡丞说到了重点,本宫这次叫几位来就是要解决这些问题,闫郡丞,本宫记得你们泸溪郡首季的税赋还未上缴吧?”被点到的闫郡丞赶忙起身道,“启…禀殿下,是还未…上缴,这不是因为水患吗…所以…”“是多少银钱来着?”凤凛问道,“大概…也许…二十万贯…”闫郡丞支支吾吾没说出个准数。
一旁的尹郡丞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直道,“启禀殿下,泸溪郡一季的税赋不会低于三十万贯,殿下可以查阅呈报的税册,一看便知。”
凤凛笑了笑,看着闫郡丞道,“隔壁邻居都比你这个当家的了解收成啊!”“是三十万贯,三十万贯,臣…臣刚才一时紧张,记不清了,还请殿下赎罪。”闫郡丞赶忙接话道。
凤凛并没有搭理他,而是转向尹郡丞道,“本宫记得尹郡丞…也曾当过泸溪郡的郡丞吧。”“启禀殿下,闫郡丞之前,时任三年。”尹郡丞道。
凤凛道,“尹郡丞不在位多年,竟还记得清,想必一定对泸溪郡的营生活计很了解吧。”尹郡丞一听,心里有些打鼓,但依旧照实禀告,“启禀殿下,泸溪郡盛产珠宝玉器,这个就占了赋税的大头,车马行走,货船河运,四季不绝,若是遇见好时候,怕是一季三十万还是少的。”
一旁的闫郡丞刚想反驳,却被凤凛打断,生生地憋了回去,“尹郡丞果然是国之栋梁啊,既如此,本宫便做主将那三十万贯暂交由黔阳郡做安抚迁移农户之用,内史那边本宫会去知会,闫郡丞…应该没问题吧?”凤凛道,闫郡丞急忙应道,“没问题,没问题,臣马上清点,三日内必将三十万贯交到尹郡丞手上。”
凤凛道,“好,这第一个问题解决了,那咱们就说说这第二个。河工令,你估算河道工期要多少时日?”河工令沉默了片刻道,“启禀殿下,下臣…需要至少四十日。”
凤凛道,“四十日?,这不是本宫想要的答案。”河工令立马跪下道,“启禀殿下,且不说眼下大雨连连,影响工期,这要修建的河道至少二百里,下臣手中可用的河工大约五百人,这五百人需要吃饭睡觉,四十日完工已经是极限了。”
凤凛看着跪在地上愁眉不展的河工令道,“那若两边同时开工…又当如何?”“同时开工?”众人异口同声道。
“不错,”凤凛继续道,“提前规划河道,黔阳郡、锦屏郡从两头同时开工,这样耗费的时日是否可以减半?”河工令思索了片刻道,“虽然…没有这样的先例,但…也未必不可行,只要事先规划得当,说不定…说不定真的能事半功倍。”看着越说越兴奋的河工令,凤凛道,“这是你的事情,本宫相信你的能力,允你行先斩后奏之权,出了事有本宫担着,你只管放手干就是了。”“下臣…下臣多谢殿下,多谢殿下,下臣定不负殿下重托。”河工令不由地感慨道。
凤凛那边暗潮汹涌,妘挽这边也是日渐艰难,灾民每日都在增多,可依旧是原来的人手在苦苦支撑,如此下去迟早撑不住,果然,首先出问题的便是药材和布帛的短缺,明明调物令几日前便发了出去,可货物却迟迟未来,急得医官的头发花又白了不少。再来出现问题的便是医师本身的健康,最先撑不住便是那些较为年长的医师。一日,一位正在诊治病患的医师突然晕了过去,妘挽锵锵扶住倒地的医师,却因为不懂之术,除了求救呼喊,亦别无他法。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