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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凯旋而归,炎国王宫自是要庆祝一番,在同去宴席的路上,凤凛很快便察觉到了妘挽的心不在焉,问其原由,妘挽也只是借口搪塞。庆功宴声势浩大,陆暮笙作为东夷国的使臣自然也在其列。妘挽有心事,凤凛自是对她多留意了些。果然发现,一场宴会下来,妘挽总会不经意间地朝陆暮笙那边多看上两眼,看着妘挽泛着微波的眼神,凤凛似乎知道了她心神不定的原因,可这个原因却让凤凛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就这样,宴会便在旁人的一片欢愉中结束了。回程的车驾内,凤凛生着闷气,妘挽一言不发,两人着实心猿意马。
东宫畅春阁内的侍从们,早早地就准备好了吉祥话儿,就等着太子从宫宴回来说上一说,讨个彩头,可当太子大步流星地踏入畅春阁,冷冽地气息便扑面而来,话还没开口,便被太子身后的王召一个凌厉的眼神儿给堵了回去,急忙退下。虽然王召也不清楚太子这气儿打哪来,但久在太子身旁伺候,他也早已习惯了主子的喜怒无常和遇事随机应变。
凤凛怫然不悦地看着桌上的奏报,王召在一旁小心侍候。人吗,一旦有了七情六欲,就免不了贪嗔痴恨,这事儿若是换成旁人,凤凛一定手起刀落,处置的毫不留情,可偏偏那人却是他的太子妃,那个总是让他莫名在意的人。凤凛内心越纠结表面越是安静,整间房只余太子翻阅奏报的“哗哗”声和油灯中火芯燃烧的“呲呲”声。
一日清晨,凤凛来月漓阁用早膳,两人同往日无异。直到凤凛快用完膳时,妘挽才瞅了个空档,悠悠开口道,“殿下,臣妾…有一事想请教殿下。”凤凛看了妘挽一眼,顺势放下筷子,试了嘴,道,“太子妃有何事但说无妨。”妘挽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臣妾只是想问,若有一日臣妾犯了错,不知太子会如何处置?”凤凛听后轻笑了一声,挑眉道,“在本宫看来,太子妃自从嫁入炎国后鲜少循规蹈矩,替太子妃善后几乎成了本宫的例行公事,你今日这一问倒叫本宫有些不知所措了,莫不是太子妃自觉往日荒唐,要痛改前非了不成…”“噗嗤”一声,一个小丫头没忍住笑出声来,饶是辛禾“身经百战”比较从容,赶忙将其打发了下去,向太子请了罪,凤凛不甚在意,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妘挽等着她的反应。
妘挽这次并未像从前一般同太子据理力争,只是尴尬地笑了笑,继续道,“臣妾多谢殿下之前的包容,可…若臣妾犯得是不可饶恕的大错…那殿下又会如何处置…”妘挽说得一本正经,不仅让辛禾、丹夏一头雾水,连凤凛都收起了刚刚的戏谑之情,若有所思地看着妘挽,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时,被屋外的王召打断,“殿下,时辰到了,该去朝会了。”
凤凛只得起身,披上披风,出门而去,可行至屋外又停下,看着立在屋外为自己送行的妘挽道,“一切等本宫回来再说。”说完便快步离去。等到太子远去,辛禾问道,“太子妃,您刚刚所问何意啊?”妘挽笑了笑,摇头道,“没什么,随便问问罢了,你们莫要多想。”然后转头对丹夏道,“陆公子已来惠阳多日,本妃于情于理都该去看看了。”丹夏答道,“是,奴婢明白。”
如今的惠阳已入初冬,对于常年在温热气候下生活的陆暮笙,这天着实冷了些,所以他驿馆的屋内早早便备下了火盆。自从得知太子妃要来驿馆的消息后,陆暮笙就在耐心地等待着。果然辰时刚过,太子妃的仪驾便到了,太子妃此次轻车简从,除了丹夏,只带了几名侍女。
温暖如春的屋内,飘着甘甜的茶香,妘挽坐在上首,若有所思地看着陆暮笙,一番寒暄过后,陆暮笙拱手道,“听闻在下要来炎国,槐王和夫人备了不少礼物,吩咐一定要亲手交于太子妃。”妘挽点头道,“本妃离国许久,甚是思念故土,多谢公子了。”然后转头对丹夏说,“你们去清点礼物,务必完好地送到东宫。”丹夏会意,应了一声“是”,便带着其余人退出了屋去。
如今屋里只剩两人,妘挽也不再拘谨,道,“来了炎国,我几乎都快适应了炎国初冬的凉气,如今在这屋内竟觉得有些燥热了。”说着便脱掉了外袍,然后慢慢地走到陆暮笙的对面坐下,笑道,“除去身份,我同公子也是旧相识了,不知公子这次远道而来,可有什么要事要交待。”陆暮笙有些惊讶于妘挽突如其来的举动,但面上还是保持平静道,“公主您身份尊贵,又是炎国的太子妃,是两国和平共处最关键的纽带,此次在下前来,除了为公主献上礼物外,并无其他大事。”
妘挽冷笑几声道,“是啊,公子胸怀天下,志在高远,怎会为些小情小爱困住手脚。”此言一处,陆暮笙的脸色难看了几分,妘挽视而不见继续道,“公子大概没想到吧,我竟在这惠阳城里见到了…曹格,知道了一些公子过去从未告知的始末,原来他的变节另有隐情,怪只怪我自己当初愚昧无知,偏听偏信,才会被有心人利用。”此话一出,陆暮笙就知道如今他面对的,再也不是那个一心只想复仇、容易被人左右的公主了,看来昔日天真的公主确实成长了不少。
陆暮笙依旧平静道,“不告诉公主,是不想分了太子妃的心,而且在下不认为,您知道了…会对如今的局面有什么改变。”妘挽突然冷下脸道,“过去的事情已是定局,多说无益,可我如今反悔了,想从公子处讨一个退路。”“噢?在下身无长物,人微言轻,不知要如何才能帮到太子妃?”陆暮笙道。
妘挽看着陆暮笙愣了片刻,一扫脸上刚刚的阴霾,突然露出明媚的笑容,道,“与公子谈心很有意思,竟让人如此心绪不宁,哎,这屋里好热啊…”说着便拿出绢帕试汗,又道,“许是这头上的珠钗太重了,若是少些,说不定会舒服很多…”说着,便动手卸下头上束发的珠钗玉冠,很快一头乌黑的秀发便如瀑般四散开来。
陆暮笙注视了妘挽片刻,突然感觉不妥,立刻起身,转过身去道,“若太子妃觉得热,在下把火盆移出屋去便可,还请太子妃自重。”说着就准备推门而出,妘挽的声音在其身后响起,“现在屋内只有我们两人,加上我此时已衣衫不整,若我非说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怕是陆公子再巧舌如簧,也说不清楚了吧。”
妘挽缓缓起身,一步步逼近陆暮笙道,“早在我嫁到炎国之时,怕是炎国的暗探早就打探清了妘挽公主在宫中的一切,其中必然包含了些同陆公子两小无猜的过往,所以…”妘挽边说边解开了束腰的衣带,松了松衣领。“所以您不惜自毁清誉,也要让太子误以为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好让他有理由厌弃你,放你离开炎国是吗?”陆暮笙说着,却始终背对着妘挽,没有回头,此时的他终于明白了太子妃近日里所作所为目的何在。妘挽不紧不慢地道,“公子说得不错,这是我能想到的……对所有人伤害最小的办法了…”
陆暮笙冷笑道,“不错,毕竟是宫闱秘事,又涉及两国亲贵,牵连太广,有损王室颜面,必会低调处置,找个由头遣送回国,确是一法。太子妃好谋划啊,若是在下来炎国前没有丝毫准备,怕是不得不听从太子妃的安排了。”妘挽笑道,“有所准备,公子准备了什么?”陆暮笙仍是背对着妘挽道,“案几上有一木盒,里面是在下准备的……另一份礼物,还请公主笑纳。”
妘挽转身,走到案几旁,打开木盒,看见里面放着一封书信,拆开书信,妘挽的神情由刚刚的风清云淡变得局促不安,她生气地摔掉木盒,对陆暮笙吼道,“窈娘她们现在何处?若你敢伤了她们性命,我不介意鱼死网破…”陆暮笙厉声道,“请您先更衣!毕竟能和在下谈条件的是炎国的太子妃,而不是不顾一切想要逃离的公主。”声音冷峻,充满这不容置喙的气势,妘挽恨恨地看了陆暮笙一眼,无奈地拿着自己的衣饰退到了内室。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