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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投无路之际,就只能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东西上。
谢南观沉默地看着他。
落日余晖披洒在他的身上,像是光芒缀在他的身上,温柔至极。
“时薄琛......”
他刚要开口,门被推开,副导演从门外走了进来,看到面对面站着的两个病号,大吃了一惊:“你俩怎么都站着?病号遇见病号?”
看到时薄琛失去血色的嘴唇,顿了顿又立刻恼怒地走了过来,把人推走:“时摄影你在干嘛!医生那边让你一醒来就摇铃去做检查,怎么还待着不动!快去!”
说完,又把头探出病房大喊:“医生!时薄琛醒了!”
那边也立刻回应:“说多少次了,别喊那么大声!”
副导演就悻悻地把头缩了回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没一会儿,医生那边就过来了,让时薄琛跟着去做全身检查。时薄琛本来不想去,但被医生教训了一顿,才像只大狗一样沮丧地跟在医生后边,还小心翼翼地看了要谢南观。
“我不想去。”时薄琛可怜地说,身后那条不存在的尾巴也摇啊摇地,“我不想离开你。”
闻言,副导演的嘴脸都抽了几抽。
这么高大一个男人啊,再怎么说,也是忍着血肉模糊的伤口,背着另一个男人冲下山的啊,怎么到了谢南观面前,就变得这么可怜巴巴的呢?
他都要看不下去了,甚至都想上脚让时薄琛赶紧走去检查。但为了照顾谢南观的情绪,他还是忍住了。
两个都是病号,不能动手。
副导演默念。
临出门前,时薄琛还回过头来可怜地望着谢南观,明明什么都没说,可那双深绿色的眸子却满是央求。
似乎是要说什么,但张了张口,还是没说,只是看着谢南观,眸间闪烁着异样的情绪。
谢南观正对上那双眸子,猝不及防地闯进了时薄琛的视线里。
他怔了怔,无法装作视而不见,沉默了半晌,想起时薄琛熟睡时说的话,顿了顿才说:“我不走。”
“等你回来。”
两句话就像是充满魔术一样,时薄琛的眼睛“噌”地一下就亮了,连带着头发丝都发出高兴的光芒。
他笑着眯起眼睛:“等我回来,南观!”
说完,就拄着不知从哪儿拿过来的拐杖,一瘸一拐跟着医生走了。
身影还显得有些雀跃。
“......”副导演一言难尽地沉默了半晌,才抽了抽嘴角说,“这小子,怎么一点都不像昏迷了三天的样子?”
谢南观怔住了:“昏迷了三天?”
副导演点点头:“是啊。当时时摄影冒着大雨把你从山上背下来,整块脚腕上的肉都被翻过来了,差点看见骨头了。可能是因为伤口感染又淋了雨吧,他的烧不比你低,人都快烫熟了。不过他也是看着我们把你送上救护车后,才放心地晕了过去。”
副导演回想起当时的情形,简直是又心痛又好笑。
时薄琛明明自己都撑不住了,全身都滚烫,狼狈到不行,还非让他们先去照顾谢南观。直到亲眼看着谢南观被送上救护车,他才像是突然断掉了牵住身体的线一样,轰然坍塌。
当时在场所有人都吓坏了,手忙脚乱把时薄琛也扛上救护车。去到医院,他们才知道,时薄琛脚腕上的伤口已经严重到差点就要截掉那一块的地步。
“还好,他的脚算是保住了,接下来好好修养就可以了。”副导演叹了口气,“他昏迷的那三天里,嘴巴里还一直喊着你的名字。醒来后,又立刻守在你的床前,一直和你讲话,我们怎么劝他他都不愿意走,犟得很。”
不仅不愿意走,还不吃不喝也不动,就坐在谢南观的病床前不停地说话。后来还是他好说歹说,才让时薄琛吃了几口饭,不然,这小子身体肯定招架不住。
他都没想到,时薄琛竟然爱谢南观爱到了这种程度,
谢南观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久久无法平静。
所以,时薄琛向来干净整洁的脸上,才会长出那么多胡渣,眼睛里也布满血丝。
在他昏迷期间,时薄琛根本就没去休息过。
“不过好奇怪啊,”副导演摸摸下巴,“你和时薄琛是高中同学吗?之前怎么没听说?”
突然提起过往,谢南观不由得愣住,许久,他才点点头:“我和他是同校,但没怎么说过话。”
别说说过话了,或许,时薄琛甚至不知道他这个人。
副导演就百思不得其解地挠挠头:“那就奇怪了,我来给时摄影这小子送饭的时候,总是听到他提起你高中时候的事情。所以我还以为你们高中认识呢。”
闻言,谢南观茫然地看着对方,似乎是在验证对方话里的真实性。
可是,副导演根本就没理由要对他说这种玩笑话,更何况,副导演应该不知道他们高中是同校才对。
剧组里的人除了丹尼尔,没有人知道他和时薄琛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更别说是三年前的事了。
谢南观的眸子闪过一丝不解,不明白时薄琛为什么会提起他们高中时候的事情,明明那个时候,只有他单方面注视着时薄琛而已。
17岁时候少年的悸动,明明被他永远藏在了记忆里。
可就在这时,他突然想起了昏迷时的那场梦。
梦里,17岁的少年时薄琛背对着光芒,走到他的面前,紧紧地拥住了他。
他仍然记得,少年时薄琛的笑容,一如既往地温和,和27岁的时薄琛大相径庭。
可是,少年时薄琛从来都没有对他说过一句话,甚至除了那场演讲时的视线交汇外,他们就再无对视过。
那为什么……时薄琛会提起17岁时候的事情?
许久,谢南观才颤着声音重复了一遍:“我们……不认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顿一顿但急促的脚步声。很快,门就被推开,时薄琛顶着一个大大的笑容跑了进来,拥住了谢南观。
谢南观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抱了个满怀,一阵熟悉的清香混合着药味涌了过来。
“南观,我回来了。”
谢南观怔了怔。
越过时薄琛的肩膀,他看向窗外的晚霞。
昏暗但灿烂。
许久,他抬手,抚上时薄琛的背,说,“嗯,”
“你回来了。”
第61章
谢南观终于苏醒过来,而且经过复查后身体也没有什么大问题,时薄琛一直提着的心才彻底放松下去。
也因此,一直被紧张情绪压抑着的病,突然如洪水猛兽一般重新侵袭了时薄琛。
高烧复发了,连带着伤口发炎,时薄琛的身体本来就因为照顾谢南观而没休息好,根本招架不住一同复发的症状,当天晚上,他就昏睡了过去,躺在床上意识模糊不清。
谢南观知道时薄琛还没完全好,但没有想到时薄琛会这么严重,明明白天还拄着拐杖和他一起跑上跑下去复查,结果还没过一天,精神还算不错的人就立刻昏睡不醒,高烧不退。
副导演说:“可能是因为太担心你,想要照顾你,所以他的身体不愿意生病吧。现在你好了,就大胆地生病了。”
虽然这种说法有些牵强,但谢南观无法否定。
在他昏迷的那一个星期里,他几乎每天都会梦到时薄琛。
高中舞台上的时薄琛,大学社团里的时薄琛,还有27岁重逢时带着挑逗笑容的时薄琛。
但无论哪个时薄琛,都反常地抬起眸子,对上他的目光,温柔地对他笑。
谢南观知道,是因为时薄琛一直守在他的床边,耐心地和他说话的缘故。他甚至都能猜到,哪怕他没有任何回应,这个男人,都不会就此放弃。
谢南观突然想起了余早念那时对他说的话。
所以这样一个愿意豁出性命,冒着危险把他从山下背下来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把他抛弃在那个木屋里呢?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