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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也愿意承担后果。
回家放下行李箱,礼枝就马不停蹄地去附近的寺庙和神社求陀罗尼札和符咒。
准备好材料回家,天已经黑透了。
礼枝也顾不上吃晚饭,心情忐忑地将材料摆在了桌子上。
在进行制作之前,为了防止混入其他灵体和气息,需要将房间封锁起来,而且,平日里驱邪用的盐在此场合无效。
必须使用符咒形成结界。
礼枝深吸了一口气,从桌上抽出了写着她不认识的草书的符。
食指和中指夹住符咒,双手交叉,口中念着“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符咒就像是被风吹起,在指间飘动。
礼枝微微松了力道,那纸张挣脱了束缚寻获自由,接二连三地向房间的四面飞去,像是自带胶水一样,贴在了墙面上。
如此,就封印好了房间。
礼枝第一次尝试封印,还是偷偷从令生那里学来的。
见到符咒斗贴在了恰当的位置,她急促地喘着气,有些雀跃,也为接下来的程序感到不安。
她拿起了剪刀,对着空白的和纸,陷入了遐思。
虽说剪成什么样子都行,但晴尘是那样漂亮的神,衣服比礼枝还多。只有精致好看的东西,才配得上他。
礼枝回想着他的模样,缓慢地剪出了第一刀。
剪好的纸片,是一个披着长发,身穿狩衣的小人的形象。
紧接着,礼枝调好墨,用毛笔在纸上画上了一颗五芒星,并将五芒星的五个角都连起来,绘出一个圆。
这就是阴阳道里灵力最强的咒印——晴明桔梗印。
五个角代表五行,是阴阳师的重宝。
随后,在画好的咒印上方写下“御神剣”,左侧写下“一二三四五”,右侧写下“六七八九十”,下方写下“急急如律令”。
完成后,礼枝按照流程,向东西南北各鞠躬一次,用拇指、食指、中指沾水洒下。
礼枝将画有桔梗印的纸片放置在房间的正中央,又小心翼翼地将轻飘飘的狐狸毛毛从御守当中取出,放在了纸片的上方,最后叠上一片桃叶。
据说,桃、松之类具有灵性的物品,能够增强式神的能力。
最后,用针刺破手指,将自己的血滴在上面。
礼枝闭目,念道: “寄宿者之力与念,在此处向吾之方位转移。天灵灵、地灵灵、十二神将,急急如律令!遵从吾之力,汝之力,须从吾之召唤,急急如律令!”
耳畔,急促的风声骤然吹拂而来。
她感受到头发被狂风吹得全部扬起,房间里,有一股力量在贴着四壁盘旋,上升。
凉意顺着尾椎骨,向上攀爬,一直到后脖颈,仿佛给人塞了一大块冰。
礼枝浑身的肌肉都战栗着,骨骼似乎都发出了吱嘎的响声。
拜托,拜托,拜托……
礼枝在脑中反复地描绘着晴尘的模样。
一头银白的长发,连睫毛都是白色的,一颦一笑,都美到出尘。清风吹过他的身旁,撩起了他轻柔的发丝,翻动他的衣角,露出狩衣亮色的胴里。
她在一片黑暗之中,看见唯一的一束光照在他的身上。
他面色平静地开口,犬牙的尖尖在唇下若隐若现。
薄唇开合了三次。
两次幅度大一些,最后一个字需要展露双唇,以至于他面上像是在微笑。
她听不见声音,但能看到他殷红的舌尖,将三个音节挑了上去。
风声凝聚成了三个字。
像是濒死之人的沉重叹息。
“あやえ(礼枝)。”
房间像地震一样晃动,桌子上的物件倾倒,杯子滚落在地,清脆地裂了开来。
耳边的动静森然可怖,可礼枝坚持着没有睁开眼。
强风持续咆哮了数分钟,才渐渐止歇。
房间里恢复了稳定寂静。
礼枝拨开被吹到脸上的头发,屏着呼吸,睁开了眼。
一个全身上下泛着莹白微光的男人站在她满地狼藉的房间里。
贴在墙上的符纸飘落在他的脚边。
他的长发是神圣的银白,眼眸如同玛瑙,在灯光下呈现出深深浅浅的不同层次的红。一袭青绿色的狩衣,洒脱又肆意。
“……晴尘。”礼枝喉咙一酸,扑进了他的怀里,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衣袖,“晴尘!你就是个混蛋!混蛋!”
这两个月,他甚至没有出现在她的梦境里。
终于再一次见到了这张面孔,竟让人感到恍若隔世。
晴尘离去之后,礼枝克制着情绪,努力假装这只是不足一提的小事。反正她本身也就是独自一人生活,一切只是复归原样,不值得痛苦。
可是,强装的冷静,在见到他的脸的瞬间,彻彻底底地碎裂了。
礼枝把脸埋在他的胸前,因为哭泣而急促地呼吸着。
柔软的衣服布料上却并没有熟悉的沉香的味道。
甚至,她抱紧他的时候,他的身体纹丝不动。
好像……
对她的情绪无动于衷。
礼枝立刻就不哭了。
她松开晴尘,抬眼向他看去。
他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双眼失焦,像极了布袋戏里的傀儡。
“晴尘?”礼枝伸出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式神迟钝地随着她的手转动了几下眼珠子,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反应。
“你……不认识我了吗?”
礼枝心脏几欲停跳了。
从那双明媚的眼睛里,她看不出丝毫的情绪。连红瞳中倒映着的自己,都好像是另一个人,而不是顾礼枝。
这、这不对吧?
仪式的流程一样都没出错,式神的出现,也恰恰证明了这一点。
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礼枝攥住了手机,给令生发去消息:“为什么式神像个BJD娃娃?”
令生:“你居然真的召唤出来了吗?!”
礼枝:“这不是重点啊啊啊!”
令生轻飘飘地发了个“别担心”的贴图,回复道:“你让它醒一会儿就好了。”
礼枝:“又不是红酒,怎么还要醒?”
令生:“刚召唤出来的式神灵力不稳定。”
礼枝半信半疑地将手机放了下去,看向了式神。
他头上的狐狸耳朵毛茸茸的,蓬松的大尾巴软绵绵地垂在身后,和晴尘的本体一模一样。
礼枝可以随便摸尾巴的机会不多。
晴尘为了安慰她,会主动给她摸。但在那以外,她总是很克制,担心自己不礼貌,让晴尘不舒服。
现在,她突发奇想,这可是个随便摸的好机会!
她趁着晴尘暂时动不了,绕到他的身后狠狠地挼起了他的大尾巴。
毛毛柔顺丝滑,用掌心抚摸,用手背触碰,把毛毛夹在指间轻捻,怎么玩弄都手感超级好,简直到了放不开手的程度。
礼枝干脆拿了个蒲团过来坐在晴尘身后,一边摸狐狸尾巴一边将电脑打开放在腿上,研究下个学期的课表。
不知不觉摸了两个小时。
然后,她手里乖顺的大尾巴就忽然摆动了起来。
礼枝光速合上电脑站起身。
晴尘的耳根泛着红晕,脸上的肌肉也不再僵硬,看起来比刚才生动多了。
礼枝又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这一次,他的双瞳紧跟着礼枝的手移动。
“你为什么不说话?两个月不见,你不想念我吗?还有拓云和早雾,我好久看不见他们了。”
晴尘轻眨了一下眼睛,红眸颜色更浓,似是秋季层林浸染的成片的红枫。
礼枝:“你不说话,那我可要继续摸你的尾巴了?”
说着,礼枝就眼疾手快地将他的尾巴尖攥在了手里,一顿揉捏。
晴尘喉结微动,脸色似是有愤怒的苗头。但他强压下眉,将那火气一并压倒了。取而代之的,是从脸颊向脖颈翻滚而去的红潮。
礼枝心想自己一定是一个人久了,精神不正常。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