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爸。”张厚德此时终于变完了他那拙劣的戏法,尽管唯一的观众早已无心观看,
“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张厚德轻松笑笑,隔着外套握住了季连缘的手。
看着儿子清澈且坚定的眼神,季连缘默默下定决心,偷偷将这一小张薄片似的什么小玩意儿塞进袖口,打算伺机塞到贴身处。
只是个小纸片而已……说不定是有什么话想悄悄对我说……
季连缘自我安慰道。
从手感上判断,这绝不可能是什么严重的违禁物品,哪怕被发现应该也有回旋的余地。
“好,你长大了,爸爸相信你。”季连缘缓缓开口,
“只是爸爸走错了路……你可千万别,别……”
“爸。”张厚德用力点头应了下来,
“我知道!”
此时张厚德略作犹豫,还是问出了攒在心底许久的问题,
“当年那个人……真,真的是你,做的吗?”
季连缘浑身一震,好一会儿才低下头羞愧道,
“是……”
“那时候还年轻,脑子一上头谁也拉不住……”
季连缘不是冤枉的。
虽然早有预料,但此时张厚德还是感到心底沉得像塞了块石头。
随后两人又说了几句家长里短的话,互相关心叮嘱,直到门外狱警推门而入,示意会面的结束。
“爸,好好改造,争取早点出来。”张厚德的眼角也泛着泪光。
“好。”季连缘恋恋不舍地看向自己的儿子,
“快了,再过几年就熬到头了……你也快点找对象啊。”……
告别之后,两人就此交错分别,一个朝内,一个往外。
半个小时后,监狱外的某处空地上。
啪——
车门被粗暴合上。
“到底怎么回事!”张厚德一上车就几乎情绪崩溃,
“我爸那些信是什么东西啊!”
“我爸……我爸我爸我爸!!”
“那个人到底是谁!!!”……
陈泽没有阻止,而是目视前方,默默拉出元炁屏障抵御着身边唾沫星子的飞溅。
他知道,张厚德现在需要释放。
刚刚会面当中,为了稳住季连缘,张厚德没有提到丝毫真相,而是顺着父亲的话一直说下去。
可想而知他憋成什么样。
而张厚德歇斯底里了一会儿之后也消停下来,愣愣地瘫在副驾驶上,视线没有任何焦点地望着车窗外。
“给。”陈泽递上来一瓶开好的怡宝。
张厚德一言不发,接过水就往嘴里灌。
陈泽看他一副软绵绵的模样,连矿泉水瓶都拿不稳,喝口水胸前湿了一大片。
嘭~
伴着一声轻响,张厚德一侧的车门自动弹开。
张厚德投来目光,陈泽回以扭头示意,
“趁现在人还没下班,你再去跑一趟。”
“还去?”张厚德有些难以理解,
“东西我已经给出去了啊。”
“不是让你给东西。”陈泽指关节屈起轻敲方向盘,
“是让你拿东西。”
“拿东西?”
“没错。你听我说……”
在事无巨细的交代过后,张厚德又麻溜地下车,朝监狱方向出发。
而陈泽留在车内,面朝前方微微低下脑袋。
【清明梦】,启动!
梦境之中,陈泽将刚刚通过张厚德的所见所闻通通调出来重新筛查,寻找疑点。
首先最重要的自然是季连缘每年都会收到的信件。
从季连缘的叙述中可以隐约得知,这些信件大概是在他入狱后的某一年才开始寄来,此后便源源不断。
而且季连缘一开始收到的信件并未附带照片,他却似乎接受得非常自然,认定这就是自己儿子寄来的。
明明当年的张厚德只是一个需要监护的孩子……而张厚德的母亲在季连缘入狱后不久便已去世,这点季连缘也清楚。
再加上季连缘话语间的支支吾吾……
陈泽总觉得这其中应该还有某个第三者的存在。
难道是季连缘的那个徒弟,也就是冒用张厚德身份的马福成?
他坚持这么多年寄信就是为了迷惑季连缘,自己儿子被照顾得很好?
可陈泽还记得,当时上门拆穿时,马福成对季连缘相关的事情讳莫如深,不像是会主动去招惹的样子……
无论如何,陈泽暂且将这些疑点记下,随后便退出了梦境。
回到现实当中,陈泽透过异形符咒知晓张厚德已经再次见到狱警,便继续指挥起来。
……
同一天,傍晚时分。
夕阳西下,大地万物都被镀上一层余晖。
就连张厚德苍白了一整天的脸色都好看了不少。
“这……这这这这这谁啊这!”张厚德拿着一张满是岁月痕迹的老照片满脸难以置信。
照片上是一个和季连缘容貌相似的年轻人。
陈泽闻言拿过照片,和桌上的其他照片叠在一起。
上午他让张厚德再进去一趟,为的就是拿到这些多年积攒下来的信件和照片。
虽然有些困难,但张厚德凭借“寄件人”和季连缘亲儿子的身份,再加上季连缘表现确实不错,又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人探望……
总之,监狱管理方本着人性化的理念,经过季连缘同意后,通融张厚德将这些信件带了出来。
此时两人就在陈泽临时租下的小院里整理信件。
第一封信件是2000年寄来,信上提到他受“叔叔”照顾,生活已经重新安顿下来,让季连缘不要记挂。
此后平均每年都有一封信件寄来,内容大同小异,就是介绍自己按部就班长大,升学。
此外从七八年前开始,每封信件都会附上“张厚德”的照片。
“他到底是谁啊!”
突然张厚德嗷唠一嗓子将陈泽从沉思中喊了出来。
闻言他微微抬头,意味深长地盯着张厚德问道,
“你爸……”
“在外面有没有什么私生子?”
张厚德崩溃了。
随即又被陈泽以神识强行安抚回来。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假的!”
“我才是真的!”……
张厚德以头抢地,幸亏陈泽提前塞上块棉花枕头。
事实上陈泽也觉得不大可能。
且不说一点痕迹都没有,就说这人偏偏自称张厚德,母亲去世的身份背景也对得上。
明显是有人在顶替真正的张厚德,每年给季连缘写信。
不会真是那马福成吧?
陈泽还是有些怀疑那老小子。
噗,噗,噗,噗……
张厚德一下轻,一下重地砸着棉花枕头,陈泽则不断比对信件和照片,想要从中找到蛛丝马迹。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只要是伪造的,总会有破绽。
字迹……看不出问题……应该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照片,照片也……咦?
陈泽目光一凝,突然从中抽出了最早寄来的那张照片。
这张照片上的“张厚德”相对较年轻和青涩,画质也不高。
可陈泽在意的不是这个人,而是这个人身上穿的衣服。
这衣服怎么这么眼熟?!
【清明梦】,启……
陈泽正要入梦,眼神却忽然斜瞄。
啪。
他先把不老实的张厚德打晕过去才安心入梦。
【清明梦】,启动!
梦境之中,陈泽在海量的过往记忆中检索搜寻,很快锁定了相关联的画面。
画面里是浏览器搜索页面,一张照片显示在正中。
照片内容是当初季连缘作为大师参加活动时的留影。
而照片当中,当时季连缘身上所穿的衣服……
陈泽梦体瞪大了眼睛,在面前调出了自己刚刚的视觉记忆画面,也就是信件上所附的照片。
此时两相对比,陈泽发现二者身上穿的衣服居然惊人相似!
不……不对!
怎么会连褶皱都一模一样……这分明就是同一件衣服!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