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毕竟在常识上,能捕捉到活着的狮鹫实属稀奇。
他不怀好意地冲一旁的侍从使了个眼色。侍从很快弯腰捡拾碎石,毕恭毕敬地交给主人,可胖男人马上厉声拍打侍从的脑袋。
“愣什么,扔啊!给我瞄准眼睛!”
侍从不得不听从命令,朝这边持续扔着碎石。
不过那些石子个个都悬停于笼车前一寸,像是被用无形的风墙隔住了一般。
有夜拨开牢牢护住她的羽翼,查看周围。
那张脸她见过,是约克侯爵,他在傍晚的这个时间点出现在公馆再正常不过了。
只不过有夜没想到他这么贱,竟会主动招惹过来。
林克马上遮挡到笼车前,展开双臂。
“侯爵大人,这是我们马克斯韦尔家特意捉来要献给亲王阁下的礼物。还请您让侍从停手吧。”
“哦哦,你就是那新人安·插在教廷的妹妹?”
约克侯爵摆手示意侍从停手,他上上下下看了笼车很久,才指着有夜问道。
“你要送这个?”
“是的,这是教廷的圣女,因为和骑士私奔才被我抓到。”
林克连忙掐了对方的话头,制止了约克侯爵进一步的接近。
约克侯爵虽是被制止着不再靠近,但他仍颇为阴毒地盯着有夜,连连拨弄自己的胡须。
“喂,马克斯韦尔家的小鬼,把圣女卖给我,我给得起比亲王更多的报酬。”
他朝侍从比划了一个手势,惹得众人纷纷警戒起来,一齐握住腰间的剑柄。
可那侍从不过是提来一箱满满当当的宝石,打开向林克展示。
“你没听说吗?我们已经捉了圣子献礼,这多出来的圣女不如就……”
“叔父!”
约克侯爵的话被生生截断,凌乱而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依旧是西部事件的熟面孔。但不过几天未见,维克多就似变了个人一般。他肉眼可见地消瘦了下去,双颊都有些病态凹陷,显得整个人都阴郁得可怕。
“亲王阁下分明挽留您了,您怎么…”
“挽留个屁!那老怪物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还要我赔笑脸去请西部的诸位赴宴!!”
约克侯爵气得又去敲击旁边侍从的脑袋,带有宝石戒指的手握拳后毫不留情地锤上年幼侍从的额,留下一个又一个的血洞。
维克多看不下去,直接扯开如木偶般承受的侍从挡在前头,反手释放了一个治愈魔法。
他絮絮叨叨地说,但约克侯爵却全然没有在听,侯爵颇为不耐烦地抬手直直指向有夜的方向。
“叔父!我之前就和您说过了,血族是暗夜眷属,一定不会听从人类摆布,更何、况……”
维克多止住话头,疑惑地顺着约克侯爵不停摇摆的手指指向看过去。
仿佛理所当然般的,有夜与维克多那双布满血丝的碧眼对上,连躲都躲不开。
维克多的面色一下变得惨白,他来来回回地审视着笼车外的诸位,几乎是愤怒地瞪向林克。
“林克修道士!你怎么能,怎么能!!”
“大家都是为了家族!再说你不也和我一样抛弃了信仰。”
好在林克临机应变,将维克多的话直接怼了回去。
她指挥着众人将笼子从板车上卸下,安置在马房旁边。
“我再说一遍,这是我们马克斯韦尔家准备献与亲王阁下的礼物。”
她顿了顿,着重强调道。
“不卖的。”
“…卖?”
维克多颤着唇回首,甚至都不需要特意开口询问,他轻而易举地便从约克侯爵处得到了答案。
“我还不是看你喜欢得紧…反正都被抓了!就想着买来送你玩玩。”
“叔父!”
“怎么!你又不敢承认了是吧!?现在躺在地牢里的那个圣子,不还是因为你想保住这女人才……”
“…叔父!!”
维克多厉声嘶喊。
他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着气,面色惨白,额角渗汗。
“不要说了…求您,不要说了……”
许是维克多此刻的状态确实糟糕,那抑制不住颤抖的手掌仿佛是什么疾病发作的先兆。约克侯爵勉强闭了嘴,让侍从扶着他离开了。
经历了这场闹剧后,林克多长了个心眼。
她留了一名骑士守在笼车旁以备不时之需,便按照有夜早前的吩咐先行拜访费诺去了。
得知一切真相的林克对西部事件非常上心,着实是个不可多得好队友。
而她的顾虑也很快成真,留下警戒的骑士被袭击后倒地。
沉痛的闷响令狮鹫愤怒起身,可却碍于囚笼高度,只能压低身子用收起利甲的猫掌将有夜拨到身下护住。
“阿诺德首席…请放心,我没有恶意。”
见此,维克多试探般地上前一步,他抬手挥落盈着魔素悬浮的教典,高抬双手缓慢蹲下身。
“你看,我没恶意的。”
他维持着高抬左手的姿势,用右手去摸索骑士的腰间,不消片刻便找到了囚笼的钥匙。
其实一直到笼门被打开,有夜都是懵的。
她抓着狮鹫下弯护住她的翅膀尖,疑惑地摇了摇盖上大腿的长羽。
阿诺德仍处于高度戒备状态,纯黑的眼紧紧盯住缓慢靠近的维克多,颈部梗羽也随着呼吸不停地直立又收拢。
但无法言语的现在,面对有夜的困惑目光,他能做的只有将她又往里面藏了藏。
“您受伤了…”
半跪于地的维克多很快捕捉到了有夜红肿的脚踝。
他压抑着咳嗽,开口说话时嗓音难免有些嘶哑。
此刻离近了瞧,有夜才发现他眼下带着令人难以忽视的乌青,显然已好些日子没能安眠了。
有夜弄不懂维克多的行动的原理,只好主动开口问询。
“为什么?”
维克多抿了抿唇,扭过脑袋释放了一个治愈魔法替有夜治好了扭伤的脚踝。
“我也想请问您,为什么…”
为什么要和阿诺德首席私奔,还被捉到送来此处……
他本以为离开教廷后,一切都会向好的方向发展。
“您…太不小心了。”
维克多咽下涌至喉头的血气,让开走出囚笼的道路。
不该是这样的…他甚至在世诞祭上特意越过她,选择去捉并非花架子的圣子。可现实仍给了他当头一棒。
他当然知道圣子无辜,可圣女又有什么罪?
反正再如何忏悔,他都得不到神明的宽恕了,那么至少…至少让他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在暗夜中尽力护住那朵娇艳柔弱的白茶吧。
维克多低垂着眼,紧紧握拳以维持着清明神智。
他心里非常清楚他在渴望什么,那种漆黑泥泞的欲·望持续灼伤着他,腐蚀吞噬他的意志…他害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圣女,就不会放她走了。
如果可能,他是多么想顶替阿诺德首席的位置。
可他绝非生于清纯干净之家,又没有纯净真挚的信仰,如何配得上主神掌中白茶?
……他不配的。
维克多滚了滚散发尖锐疼痛的喉间,嗓音嘶哑。
“快走吧,您自由了…”
“我想,约克家的继承人并没有资格放走阁下的礼物吧?”
低沉又严谨的措辞,在有夜解读出维克多此刻行动的真实含义之前,另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向他们走来。
白发执事身形挺拔,面容俊朗,暗金双瞳谦逊又礼貌。
他抬手抚胸行礼,露出手套与袖口之间的一段深色肌肤,与一条显眼的紫藤色编织手链。
“贵安诸位,我是费诺亲王的执事塞浦思,奉阁下之命前来清点礼品。”
他微勾唇角,直起身子望向有夜。
几乎微不可查的,包裹在黑色燕尾下的身躯绷紧。
塞浦思不自觉地按住手腕上的那条手链,眼里慢慢浸出几分连他都弄不懂来源的热意。
血液逆流,呼吸加重,大脑持续兴奋,头重脚轻的晕眩感突兀袭来,令塞浦思不经怀疑起自己是否遭到了直接作用在精神上的魔法攻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