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还是礼貌地将鞋脱在玄关处,只穿着袜子进来,进到客厅第一眼就看到了这血腥而春光的一幕,他站在原地看了一眼,返身进到厨房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流理台上,
“找刀啊?”坐在沙发里的白雪慢条斯理地开口,撕下血红的纱布啪的一声扔在茶几上,“这么迫不及待?又想搞偷袭?”说完狠狠地啐一句:“不讲武德的东西。”
“我想那也不算偷袭吧,”男人站在厨房,看着刀架上一套完整的组合刀具,泛着阴森的寒光,他抽出一把拿在手里仔细端详,用手指轻轻一弹,刀刃发出嗡嗡的蜂鸣,
“等你吃完饭,当着你的面出刀,用的还是最小的一把,我让了你好多次了,是你反应太慢了。”
他说着把刀插回去,无声无息地走出厨房,走到客厅沙发边,挨着她坐下,看着她把酒精倒在湿纸巾上擦拭伤口,
酒精稀稀拉拉洒了一地,她的头发被汗液浸湿了贴在脸上,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而她还是那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看都不看他一眼。
“我把刀放下了,”他两肘撑着膝盖,揉搓着柔软光滑的手,原本平滑的虎口处现在有一处割伤,他盯着那割伤,轻声细语道:“你是不是也该把刀拿出来放好?”
“不能,”白雪斩钉截铁地拒绝,“这是我家,规矩我定,不高兴就滚出去。”她随便擦了擦伤口,还有肩颈和胸口的血污,也不管脏不脏就向后仰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发呆,“肖羽,你来找我不是为了杀我,难不成还是来跟我聊天的?”
“不可以吗?”肖羽露出今天第一个笑容,和煦得像世界上脾气最好的绅士,
“还是小雪怕了?生怕我再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那要这样的话你迟早被杀,因为没有哪个白痴想杀你还会提前跟你说一声,说我要杀你了,我说过,我已经很照顾小雪妹妹了。”
他说着伸手抽一张湿巾纸出来,利索地倒上酒精,一滴都没有漏出来,反手就按在她伤口上,
她猛地一颤,一下子从沙发里弹起来,手下意识就伸到沙发垫子底下握住刀柄,眼里冰冷的杀意像受伤后躲在角落里呲牙低吼的小兽,露出尖锐的爪子,弓着背嘶鸣,时刻准备扑上去和他来一场玉石俱焚的殊死搏斗,
“消消毒,”肖羽完全看不到她被突如其来的剧痛激发的怒火,云淡风轻地拿下湿纸巾扔在一旁,又火上浇油般把药粉倒在她伤口上,痛得她龇牙咧嘴,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头沁出,流淌过高耸的鼻峰,汇聚在小巧的鼻尖,最终在寂静而剑拔弩张的空气里啪嗒一声落地,
白雪浑身紧绷,死死盯着他的脸,右手攥得刀柄上全是湿滑的汗液,
可肖羽面色如常,像他每一天在医院里给每一名普通的病人包扎伤口一样平静,他抽出长长的一截纱布,娴熟地剪断,一圈圈从她腋下绕过,包裹住她肩膀上那因他而生的狰狞刀口,神情专注细致得像在打包一份独一无二的礼物,
“快乐吗?给我那一刀?”他问,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脖颈,“我想你追求的就是这个吧?宰掉什么东西的感觉,看着活蹦乱跳的活物一点点在自己手里冷掉,变硬,一直被生杀予夺的人如今也有了生杀予夺的权力,很快乐,对吧?有时候我会觉得在我手里变成一堆烂肉的那些垃圾就是曾经弱小的不中用的自己。”
“不知道,”白雪疼痛稍缓,筋疲力尽地半瘫在沙发上,但即便如此依旧警醒地盯着他,声音嘶哑,“也许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