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双面
清晨的yAn光透过厚厚的雾霾，形成一片粉sE的光晕，从窗帘的缝隙中挤进刘瑟琳的床。
江子琪是在一阵细微的响动中醒来的。门半开着，她睁开眼，看到刘瑟琳已经穿戴整齐，正背对着她，在开放式小厨房的吧台边准备早餐。她穿着剪裁合T的烟灰sE西装K，一件质感很好的米白sE羊绒衫，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後，露出修长而优雅的脖颈。高耸的鼻梁上扣着一副黑框眼镜，看上去多了些书卷气，与昨夜在浴缸里那个挑逗人q1NgyU的nV人判若两人。
“醒了？”刘瑟琳听到动静，转过身，手里端着两杯刚冲好的黑咖啡。她的笑容还是很温和，眼神清新又明亮，少了几分夜里的灼热，看上去倒十分公事公办。
“快去洗漱，早餐简单吃点，我们得早点出发去线条，现在过去得堵车了。签约和剧本会都约在上午。”
江子琪坐起身，沙发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身T的疲惫和昨夜激烈情事留下的隐秘酸胀感还在，锁骨处的钝痛也提醒着她昨夜的忘形。她看着眼前这个只见过三次的nV演员，心底掠过一丝微妙的错位感，昨晚的深情会不会只是她的表演？
没有多想的时间，她应了一声，起身走向卫生间。
镜子里的自己，眼底有淡淡的乌青，嘴唇微肿，脖颈靠近耳根处似乎有一点不易察觉的吻痕。她用冷水拍了拍脸，试图让脸部的浮肿消褪一些。
早餐是简单的全麦面包和咖啡。两人面对面坐着，气氛有些安静。刘瑟琳一边快速吃着，一边翻看着手机里关於剧本的备忘录，偶尔抬头跟江子琪确认一两个关於角sE的细节，语速平稳，逻辑清晰，就好像她才是这部电影的编剧。
“昨晚……”江子琪刚开口，想让这过於“正常”的清晨氛围里，找回一点属於她们之间的带着余温的私密联系。
“嗯？”刘瑟琳抬起眼，目光落在她脸上，但那眼神好像只等待她谈工作的眼神。仿佛“昨晚”这个词，在她这里只触发关於剧本构思的记忆。
江子琪的话卡在喉咙里。
“……没什麽，我是说，昨晚想到一点新的思路，不过好像我自己也没想清楚。”她生y地转开了话题。
刘瑟琳点点头，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分析得条理分明。“我觉得人物的动机还要再明确一下。现在还是感觉不太合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动机？”江子琪疑惑。
“对，就是你写的这儿，这个离家出走的nV孩为什麽突然接受了陌生男人的搭讪，还在被称作是【小姐】的时候不反驳呢？她是一个高中生，怎麽会这麽轻浮呢？这个动机是不是要再考虑一下？”
“不…”谈论起专业的问题，江子琪也不再示弱，“动机并不是悬浮在情节表面的设定之物。不过现在我们赶时间，要不先出发吧。”
“好吧。”刘瑟琳说。“虽然不太懂你是什麽意思，我们可以在坐车的时候聊一下。”
车子驶向线条传媒所在的区域。早高峰的北京像一锅沸腾的粥，喇叭声、引擎声不绝於耳。
“这个nV孩的动机是藏在情节下面的。她妈妈如此严苛的要求她，穿什麽衣服，怎麽梳头，怎麽讲话得T，走路的姿势，吃饭的状态，当她离家出走遇到那个男人时，突然被称作了小姐，对於她自己来说，承认这个称呼就是一种对自我的反叛，这才是离家出走的意义，而不单单只是一个情节设定。”江子琪说。
刘瑟琳的眼睛瞪的圆圆的，嘴唇也微微的抖动了几下，最後化为一声轻轻的叹息，“我…”
“没明白吗？”江子琪有些着急。
“不是…”刘瑟琳别过头，嘟囔的说了一句，“你真的好x1引我。”
“啊？”江子琪被她弄的一头雾水。
“你真的很JiNg准，一点也不俗套。”刘瑟琳推了推眼镜，跟早上起床那副冰山一样的模样有了分别。
“那你早上那样冷冰冰的。出门也没有牵我的手。”江子琪说。
刘瑟琳的手伸了过来，两人十指相扣，又继续讨论了起来。
“我书读的太少了，高中毕业後被星探发掘去演戏，就没有念书了。现在怎麽补都补不回来。”刘瑟琳有些难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子琪发觉到她的自卑，赶忙说，“铁凝也是高中毕业，也不妨碍她成为一个大作家呀。”
“我高中的时候也没好好念书，每天跟一群街溜子混在一起，cH0U烟打架。有一次被打到头，我的食指能扣进去一个指节，当时没有一点害怕的，反而见了血更兴奋了，我一路走，血一路流，那时候用的还是诺基亚的5300，我给我爸打电话说我头破了，他只说家里没饭，让我自己在外面吃。屏幕上都是血，但我一点儿也不害怕。你知道吗，那个星探看上我，就是因为我特别像个小痞子…”刘瑟琳说。
“那也是个好看的小痞子。”江子琪挽住她的胳膊，“你刚刚的叙事特别bAng，这就是我写不出来的生活质感。每个人都有自己能控制的叙事和不能控制的叙事，我们能互补就是最好的。”
线条传媒的会议室宽敞明亮，落地窗外是雾霾中模糊的城市天际线，发橘发红，居然格外的浪漫。监制是一个香港nV人，叫Susan，大约五十岁，有些发福，但保养的还算成功，江子琪很快就发现她是在场的人里最有话语权的。
制片人林先生则是地道的北京人，还有另外两位项目负责人。刘瑟琳一进门，脸上露出得T而热情的笑容，主动上前与大家寒暄，进入了一种有些虚假但又很合时宜的社交状态。
“这位就是江子琪，江老师，我跟您提过很多次的编剧，我和她就是戛纳认识的。”刘瑟琳自然地介绍着，将江子琪引到前面。
“江老师，久仰久仰！能被选去编剧工坊的亚洲编剧屈指可数啊。”林制片伸出手，笑容满面。
而那个叫Susan的nV人就没那麽热情，只是礼貌的朝她点了点头。
在一堆彼此都熟悉的陌生团T面前，江子琪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刘瑟琳，想寻求一点眼神上的交汇或支持，然而，刘瑟琳的目光正专注地落在旁人身上，聊起了一些只有他们自己熟知的话题，她甚至微微侧了侧身，将身T朝向Susan的方向，一个自然而然的社交姿态，却无形中拉开了与江子琪之间那点物理和心理上的距离。
她没有看江子琪一眼。
江子琪收回目光，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关於剧本的思考上。
“江老师的构思我们已经看过了，总T的方向还是b较满意的，就是想知道怎麽兼容商业X和艺术X呢？毕竟我们也要赚钱嘛。”制片用一阵大笑掩盖问题的尖锐。
“让观众懂，但又不能太懂，让他们恰好在觉得似有深意刚刚好能参透却又不能参透的界限，就像狗13，大家都能看懂，也能共情，但没几个人能够完整的说出点什麽。”江子琪继续说，“我也不是那种写艺术电影的人，毕竟之前也做了这麽多年的广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Susan终於笑了笑，“那我就放心了，太艺术的我们也不想做。没市场。”
整个签约和剧本讨论会持续了近三个小时。江子琪发现刘瑟琳一直在刻意回避她的视线，以一个编剧的眼光来看，绝对是刻意为之的“疏离”。
每当江子琪发言，刘瑟琳的目光要麽落在手中的剧本上，要麽看向别的人，要麽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唯独很少、几乎可以说是有意地避免与江子琪进行眼神的直接接触。即使偶尔目光不可避免地扫过，那眼神也迅速滑开，像掠过一片无关紧要的背景板，里面没有昨夜丝毫的温度，没有早晨在的士里的真诚，也没有作为引荐人该有的熟稔，只剩下一种公事公办的、礼貌X的客气。
当江子琪阐述离家出走的构思时，引得制片连连点头，江子琪下意识地看向刘瑟琳，想从她脸上看到一点认同或赞许，然而，刘瑟琳只是微微颔首，目光落在江子琪面前的笔记本上，仿佛在认真记录，眼神没有传递出任何情绪。
会议间隙，大家起身活动、倒水。江子琪低声说：“刚才那个点，你觉得可行吗？”
刘瑟琳则是起身，从不远处放着外卖袋子的桌上拿了一杯咖啡。用一种让外面的人都听到的声音说。
“我觉得那个点子很好，Susan和Mr林刚刚都挺认可的。”她没有看江子琪，甚至都没有再坐下，打开咖啡盖上的扣子，饮了一口，仿佛只是回答了一个最普通同事的普通问题。
“我有点事要去找监制聊一下。”刘瑟琳说完，离开了会议室。
那种被彻底排除在对方“私人频道”之外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江子琪坐在会议室里，外面的人群忙碌的穿梭，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孤单，虽然她一直说服自己这是工作状态，可为什麽工作状态就不能眼神交互呢？
昨夜浴室里的水汽、喘息、失控的ga0cHa0、还有那句“我喜欢让你舒服”……都像是发生在另一个平行时空，与眼前这个对她视若无睹的刘瑟琳毫无关联。
会议终於结束。合同签好了，接下来的工作方向也基本敲定。制片热情地送她们到电梯口。
“我们今天还有另一个会，等明天我们一起吃个饭。瑟琳，你好好照顾江老师，对了，江老师是住在朋友家对吗？不方便的话，我们可以给你预定酒店的。”
“不用麻烦了，我就住在…”江子琪刚刚要说，就被刘瑟琳打断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老师住在她北京的亲戚家里，就在附近。”刘瑟琳脸上毫无波澜的把谎话说了出来，一点没有引起别人的怀疑，或许别人根本不在意。
电梯门合上，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她们两人。数字向下跳动。
刚才在会议室里那种无形的张力，在这密闭空间里骤然变得清晰可感。江子琪看着鋥亮的电梯门上映出的、刘瑟琳依旧平静的侧脸，心里憋着的那GU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和困惑，几乎要冲口而出。
就在这时，电梯到达一楼。门开的瞬间，刘瑟琳极其自然地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江子琪的手腕——不是手指，是手腕，一个介於引导和亲密之间的动作。
“等一下。”她的声音依旧平稳，脸上也没什麽表情，仿佛只是怕她走错路。
“不出去吗？”江子期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