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酸。
这里是哪里?我怎麽会在这里?
我吃力地睁开眼,顶上的灯光像是把太yAn种在天花板里,照得整间房白亮刺眼。我眨了几下眼睛,慢慢看清楚周围——这是一间病房,墙壁贴着淡蓝sE的塑胶壁纸,天花板上是通风孔和吊瓶架,左边是布帘,右边则是个不太自然打呼的声音,应该是隔壁床。
我还来不及Ga0清楚这是哪家医院,腰上就传来一阵像是有人拿钉书机在背後踩舞步的剧痛。
「嘶……」
想撑起身子看看身在哪里,结果只抬了不到五公分,就像有人拿铁锹敲了我一记——整个人直接倒回床上,掀起一小段白床单的沙沙声。
我张了张嘴,想喊老爸或我妹,但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似的,发不出什麽声音,只能发出「咕──啊──」的乾哑气音。肺没气、腰不能动,这副身T活脱脱像是行屍走r0U,还是升级版的。
几秒後,终於听见门口传来拉帘的声音。
「欸,小仁醒了喔?喉咙乾吼?」是我妈的声音。
她穿着一件印着「平延国中」的宽大T恤,手里拎着一个便当袋,熟门熟路地走到床边,把手里的茶壶放下,倒了一小杯水来。
「来,慢慢喝,不要呛到。」她把x1管cHa好,凑到我嘴边。
我尝试hAnzHUx1管x1了一口,但x1到一半,水却从嘴角滑了出来。真是太羞辱了。我这个刚从国中毕业的少年,竟然连喝水都会漏。
我妈没笑,但嘴角有抖。「不急啦,醒来就好,醒来就表示人还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话听得我有点心虚,也有点刺耳。记忆慢慢拼凑回来。
佃海路上那天太yAn很大,货车老早就到了,我爸那天临时去补货,叫我帮他把两箱碗粿寄送到附近工厂订单。其实只是骑个五公里的机车路程,我当时也没多想,就牵起那台黑sESYM出门。
那是我爸的代步车,我虽然没驾照,但会骑车这件事,早在国二暑假就已经内建。
谁知道左转那个巷口会冲出来一台机车,载着两个高中生。转瞬之间,我没煞住,整台车翻过去。人也直接在空中滚了一圈。地板很y,脸很热,视线里都是蓝蓝的天和黑黑的斑马线。
等再醒来,就是现在这副模样了。
我不敢回想太细,但这次的代价显然不小。光看我这动都不能动的身T就知道。
「妈……现在几点了?」
「快中午了啦,昏一天一夜了,你还记得昨天傍晚开刀的吗?」
我勉强点点头。背後一阵拉扯的痛意提醒我,这个点头也太昂贵了。
「医生说你脊椎第三节裂掉一角,还好没伤到神经,只是b较深,要补骨粉、打钢钉,还要戴铁衣固定,不然会歪掉。你看你喔,才国中毕业就在那边骑车。」
我妈的语气听起来像在骂人,但眼眶却泛着红。
「……我以为只是拉伤……」我小声嘀咕。
「你以为?」我妈挑眉,语气微扬,「你还以为天上会掉驾照给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躲开她的目光,转头看向右边床位。布帘拉开了一半,对方正转过身来。
「唉唷,你醒啦,哇靠你昨晚打呼超大声的耶,我差点以为这里是Y间。」
我愣了一下。是个大概二十来岁的男生,削瘦、有点胡渣,左脚打着厚重的石膏,用吊带悬在床边。他对我b了个「耶」手势。
「我姓林,叫我阿民就好。昨天你送进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酒驾,结果听护士讲才知道你是未成年无照又逆向,哇靠,猛喔你!」
我苦笑,「我没有逆向……我只是没闪好……」
「是喔?不好意思我乱补刀。」他嘿嘿笑了一声,「反正你这看起来蛮惨的,应该不是什麽小伤。唉,现在小孩都这麽猛啊,我高一时还在混漫画跟卡片。」
我懒得解释,闭了闭眼。然後又睁开,因为——就在视线左上方,我又看到那东西了。
一团……白白的、像是漂浮在空气中的「棉絮」,悬在天花板跟日光灯之间,不大,大概像是小拇指头那样大小。
不过它不是灰尘,因为它太「固定」了,不会飘,也不会飞走。
它就停在那里,好像盯着我看。
我眨了眨眼。
它还在那里。
不是灰尘。不是水气。也不像小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它更像……什麽黏糊糊的透明泡泡,被谁捏成了水滴的样子,又被静止按了暂停。若y要形容,大概像是……果冻?眼屎?还是从鼻涕泡进化过来的奇妙东西。
但问题是,它悬空浮着,没挂着线、没被吹动,还隐隐发出一种「我在看你喔」的诡异感。
我用眼角偷偷瞄向旁边床位的阿民,他正靠着枕头嗑瓜子,完全没发现什麽异状。
我努力伸手去拉床边的服务铃,但只m0到一半,腰就发出「哢哢」的沉痛抗议,只好改口喊:「妈……你可不可以帮我叫个医生?」
「又怎样了?你哪里痛?」我妈紧张地凑过来。
「不是痛……我……我眼睛上面好像有东西飘来飘去……一团一团的,看起来怪怪的……」
「你是说灰尘?我刚擦过耶。」
「不是……就是……像是……飞蚊症那种的东西……但它会停在原地……」
我妈皱眉,「啊你是不是太久没喝水?」
不对,不是那种晕晕乾乾的感觉。我很确定那团东西就停在灯的旁边,不动也不飘,还有点像在蠕动。
「我找医生来看一下好了。」我妈语气虽然镇定,表情却是「不妙我儿子是不是撞到脑子了」那种尴尬。
十分钟後,来了一位穿白袍、眼神疲倦的年轻医生,看起来应该是住院医师。他走进来时还打了个哈欠,手里拿着一叠病例资料。
「许同学是吧?我是林医师,你昨天开刀是我在场处理的,你年轻恢复状况应该会很不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眼睛看到奇怪的东西。」
林医师抬头,「哪一种?」
「像是……漂浮在空中一团白白的那种……就在灯旁边,不会动,也不会散开……」
林医师听完,只微微点头。
「你可能是因为术後麻醉、身T虚弱,加上姿势仰卧,眼压变化导致的视网膜漂浮影,俗称飞蚊症,常见啦。」
我狐疑地看着他,「可是它不会动耶。」
「那可能是玻璃T混浊,等你多喝水、躺姿改变,过几天自然会改善。真的有问题我们会帮你安排眼科会诊,不用紧张。」
我还想说点什麽,却被我妈摆手拦住,「医生都说没事了,你不要自己吓自己啦。」
医生像是已经说过几百次这种话,一脸习惯,拍拍我的病床栏杆就出去了。
我躺在那里,继续看着那团白影。
它像是有点不满地微微震动了一下,然後……慢慢飘到我床边的吊瓶架上。
好像还故意转了个小圈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吞了口口水。
阿民歪头看我,「你是不是吃到止痛药吃到幻觉啊?我之前锁骨开刀也吃到睡着,梦到变成磁浮列车。」
我乾笑,不知道该怎麽回话。
「不过你真的蛮猛的耶,昨天我看厂商在帮你丈量那个什麽铁衣,还以为你是钢铁人要上线了。」
「那是背架啦,医生说要保护脊椎……」
「你这样会穿几周?」
「好像两个月吧……不能弯腰,不能跑,要慢慢复健。」
「哇靠,那你店里不就没人帮忙了?」
我愣了下,「你怎麽知道我家是开店的?」
「你妈跟护理师聊天的时候有讲啊,说你们家在茶的魔手旁边卖鱼羹,还被警察开单,罚单还寄回店里,说什麽警察来的时候店里刚好排队一堆人,超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