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的老宅不在闹市,藏在滨城郊区靠海的一片安静的坡地上。房子不算新,但收拾得利落g净,白墙灰瓦,带着岁月温润的包浆。最难得是屋前辟出的一小片菜地,菠菜、蒜苗和小葱依旧绿得JiNg神,几垄翻过的黑土透着生机,与远处铅灰sE的海天形成鲜明对b。空气里有海风的咸涩,也混着泥土和植物清冽的味道。
「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我的世外桃源,真的,可舒服了,养伤绝佳地。」猴子说。
「猴子…我…」江子琪难掩感激之sE,却又觉得感谢的话太轻。
「没事,我俩这麽多年关系了,别有什麽多的想法。」猴子轻松的说。
江子琪就安置在朝南的厢房里。左肩的固定支具像个不合时宜的现代装置,嵌在这间铺着旧木地板、糊着素白墙纸的房间里。yAn光好的时候,能透过老式的玻璃窗,暖烘烘地晒在她盖着薄毯子的腿上。後脑勺的伤口结了深sE的痂,偶尔痒得钻心。
这两天里,猴子忙前忙後,笨拙地煮粥、换药,嘴里骂骂咧咧地诅咒着「上海那帮狗娘养的」,眼神里的担忧却化不开。她把林天美给的二十万现金藏在了老屋最隐秘的角落——墙洞里,用塑料袋裹了好几层。这笔钱是悬在江子琪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时刻提醒她那段关系肮脏的收场和未知的风险。
「老江,我得出差一趟,那批厨具的款项出了点事儿。」猴子担忧的说着。
「你去,我能照顾自己。」江子琪说,她生怕因为自己又让别人处於麻烦的境地,虽然她对猴子的离开感觉到深深的恐惧。
「不,我可不放心你一个人,陌生人口杂,也不安全。」猴子说。「所以我叫了文婷。」
「文婷?」江子琪诧异。
「对,她辞职之後就一直没有工作,捣鼓什麽自媒T,我跟她说在哪里工作不是工作,不过她听说是来照顾你,二话不说就同意了。」猴子说。
「虽然不知道你们之前具T怎麽了,但大家始终是好朋友嘛。」猴子又说。
猴子的话没有给江子琪拒绝的机会,她已经麻烦了她太多了,又怎麽能拒绝她缜密的、为自己着想的安排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天下午,敲门声响起,是文婷来了。
文婷提着一个保温桶,穿着素净的连身麻布裙子,头发披在身上,眼睛依旧平静得像冬日结冰的湖面,看不出情绪。只有鬓角被风吹乱的几缕发丝,泄露了一丝匆匆赶来的痕迹。
和文婷的再次见面没有江子琪预想的尴尬和紧张,反而多了几分雪中送炭的温热。
「猴子说…你受伤了,挺严重的。」文婷的声音很轻,带着滨城特有的温软腔调,目光落在江子琪被支具固定的肩膀和苍白的脸上,停顿了片刻。
「问了猴子要给你带点什麽,她说炖点骨头汤,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猴子如蒙大赦,赶紧接过保温桶,嘴里念叨着「还是文婷靠谱,老江跟我吃了好几天狗饭了,可委屈她了。」
「老江现在是三天换一次药,每天吃三次抗生素,其他没啥,你就当养你那个猫一样。」猴子突突的说着,「哦,你可以睡上铺,我这两天也睡在上铺,别的房间一时半会儿收不出来。你要想方便点,可以两个人睡一起,下面的床也大。万一她要起个夜什麽的,你爬下来Ga0不好要摔跤。」
说完猴子就匆匆开车离开了。
屋里只剩下两个人。空气因为猴子走前的话变得粘稠而安静,只剩下窗外呼啸的风声和江子琪略显粗重的呼x1。那些刻意尘封的、关於上海雨夜奔袭的狼狈,关於黑暗中那个荒唐又cHa0Sh的梦,关於更早之前滨海大道上小心翼翼的试探和最终的失望,都随着文婷的出现,无声地弥漫开来。
其实两个人本来就只是老同学,是她一直在把这段关系往情慾的方面去想,之前才会如此不正常。江子琪心里想着。
文婷走近了些,没有坐,就站在沙发边。她的目光落在江子琪肩头的支具上,带着一种充满距离感又稍显关切的语调。「怎麽弄的?」
「摔的。」江子琪垂下眼睫,避开了她的视线。这个借口拙劣到连她自己都不信。
文婷没追问,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她这麽聪明肯定知道她说的是假话,如果是摔伤,她肯定是回家被爸妈照顾,也不至於躲在猴子这个偏僻的桃花源。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像一层厚厚的冰。没有猴子,两个人瞬间又变回了尴尬的境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去热点骨头汤,再下点面,猴子说菜地里的白菜摘了就能吃。」文婷起身,用忙碌打破了尴尬。
过了十几分钟,文婷端来一碗面,放在江子琪的面前。
「是不是...需要我喂你?」文婷有些局促。
「我右手没伤,好得很,能自己吃。」
江子琪赶忙拿起筷子,把面挑起放入口中,清甜的面香融化在嘴里。「真好吃。」
「哎,等一下,先吃药,要饭前吃。」文婷把药片递给江子琪。
「文婷,谢谢你,给猴子和你添了很多麻烦,我真的过意不去。」江子琪埋着头,愧疚的不敢看她一眼,囫囵把药吞了下去。
「没事儿,我本来也是闲着,正好换个环境也让我的素材丰富点儿。」文婷淡淡的说。
「听说你在做自媒T了,怎麽样?」江子琪问。
「这一年积攒了六万粉丝,接点广告什麽的还能勉强生活。」文婷说。
江子琪更加羞愧,她身边的所有人都在靠自己的努力维持着生活,不像她,被许希瑶安排了工作,又给她钱让她挥金如土,她一时间再次感觉到一种自卑和羞愧涌上心头。
吃过饭後,文婷把碗带去厨房清洗g净,水声伴随着碗筷碰撞的声音,让江子琪感受到一阵暖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过了不一会儿,文婷从厨房走了出来。
「猴子说你今天就要换药。」她指了指放在床头柜上的医药包,「她说她手笨,每次都弄疼你。我来吧。」
江子琪身T微微一僵,没有拒绝。文婷的动作很轻。她解开江子琪病头上的胶布,小心翼翼地将纱布从头皮上剥离,露出被剃了很大一块的受伤的头皮。
江子琪脸红了,「是不是可丑了?猴子拍照给我看,我都没想到能这麽丑。」
文婷笑了一声,「你是个圆脑袋。」
她的手指冰凉,偶尔不可避免地擦过江子琪颈侧或耳朵,带来一阵细微的sU痒。
消毒水刺鼻的味道弥漫开。文婷用镊子夹着沾了碘伏的棉球,仔细地擦拭着伤口边缘。她的神情专注而平静,彷佛在完成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家务。
「你的猫叫什麽名字?」江子琪突兀的问。
「叫墩墩。」文婷回答。
「几岁了?」江子琪问。
「四岁半。」文婷又答。
她突然意识到,她从没关心过文婷具T的生活,而是一味沉溺在自我的情绪中,或许真如林天美说所,她就是这样被自我的情绪C控的蠢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像…我还真不太了解你的生活。」江子琪几乎脱口而出。
「我的生活跟你b起来,普通多啦,也没什麽要了解的。」文婷说。
「不…我过的乱七八糟的,你的生活我很羡慕。」江子琪说。
「你从高中就挺喜欢这种Drama的生活不是吗。」文婷笑了起来,随後两人都笑了起来。
那天两人敞开了话匣子,聊了很多有的没的,从沙发上聊到了床上,当然,文婷还是选择了睡在上铺。
「你高中的时候不是和那个理科班的男的谈恋Ai了吗?」文婷问。
「就瞎谈,我根本不喜欢人家。」江子琪说。
「他现在开了一家火锅店,我还去吃过。」文婷说。「还有,他现在已经全秃了,火锅店叫光头火锅。」
两人又笑了起来,像nV生寝室的闺蜜那样。
「文婷。」江子琪叫她的名字。
「怎麽了?」文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