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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承风目不斜视,专注回复助理的消息,冷漠回道“还有你,也一起陪着去”
程彦礼:……
——
厉承风特意选一家离医院远些的餐厅,可能是新年过去不久的缘故,室内还保留着些欢乐的装饰品。
只是对于苏漾来说,这欢快的气氛和他们属实是有些格格不入。
安怀远脚踝上绑着电子镣铐,负责看守的人也陪在一侧,安逸茫然又无措
这是苏漾这二十多年人生中最煎熬的一次吃饭,每个人都只是安安静静地吃着眼前的食物,心照不宣的不开口询问那个本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去哪了。
饶是程彦礼也受不住这样压抑的氛围,这会子只能发消息谴责他,一连串的问候已抵达,对方丝毫没有反应,程彦礼几乎要把手机屏幕戳出个洞。
厉承风手机被他扔在安许年的病房里,病床上却只留下了被子。
原本该躺在病房里的人此刻已经被转移到了顶楼的隔离室。
厉承风想在安怀远离开前试着把人唤醒,可暂时不想暴露安许年怀孕的事
他不敢揣测安怀远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他害怕了,喜悦和恐惧交织
知道安许年肚子里正在孕育着一条小生命,要不了多久他会呱呱坠地,会和自己对着干,那是他们两人的孩子。
一颗心都要化了,可随之而来的就是后悔和自责,他对安许年犯下的错会得到原谅吗
医生已经在隔离室门口等了十多分钟,迟迟不见厉承风身影,最终在病房门口找到了沉浸在痛苦中的厉承风。
他指了指手腕,示意一切准备就绪,要尽快开始
隔离室内不同于病房,设置了信息素监测仪,可以探知屋内信息素浓度
隔离室被玻璃板一分为二,医生在另一空间实时监测病人的各项体征
进入隔离室之前,医生递给厉承风蓝牙耳机,“一定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病人无法承受高浓度的信息素,慢慢增加,如果出现异常反应,我们会及时通知你”
此外就是一些无足轻重的细节,厉承风虽然已经在脑里记了无数遍,但还是认真听完
厉承风轻轻推开门,从门口到病床不过短短几米,但他走得很慢
隔间后的医生同样绷紧神经,目光一刻不敢离开监测器不断跳动的数值,直到趋于平缓才勉强松口气。
透过玻璃板,隐约可以看到厉承风嘴唇在动,单膝半跪在地上拉着安许年的手
他心底有些不忍,于是别过头,重新把目光聚集在监测器上。
厉承风轻吻着安许年的手指,手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只剩下浅淡的疤痕。
不明显,但也曾流血刺痛,尽管伤口褪去,疤痕却永远留在了身上。
“你真的不打算醒过来了吗,放弃所有人,你的爸爸,弟弟,朋友……还有我”他的声音越发古怪,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喉咙里发出来,透着沉闷。
“我错了,对不起”
曾经所有相处画面如时光机一般在他眼前快速闪过,他们的第一次相遇,在首都的滑雪场,晚上总是喜欢抱着他睡觉,拥入怀中的柔软触感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厉承风不断描绘着他们过往的快乐时光,长久以来压抑在心底的苦涩也随之涌出
在知道被欺骗后,他对安许年的感情变得很矛盾,爱他但又一直隐藏不愿剖白自己的真实想法,到最后演变成扭曲的折磨,用他的痛苦减轻自己的酸涩
厉承风握紧他的手,俯身靠在床边,眼眶早已泛红
一滴泪水滴落在安许年手背上,厉承风抬手去擦,没有注意到床上人一闪而过颤动的眼睫
第九十章
墙上的时钟已经走过了半个圈,厉承风后颈腺体的刺痛感越发强烈,晕眩感一阵阵袭来。
长时间的信息素释放已经超过了他能承受的范围,厉承风嘴唇已经没了血色。
耳机里不断传来医生催促他停止的劝告,他置若罔闻。
厉承风弯腰嘴唇轻触安许年的额头,然后是脸颊,最后抚上他的小腹,强撑着扯出一抹笑容。
“宝宝,你能感受到爹地吗,你爸爸太安静了,连你也学他,爹地不会放弃的”
因为你们就是我的全世界,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厉承风眉头紧皱,脸上突然浮现痛苦的神色,周身的信息素由原本的浅淡逐渐变作猩红,浓度也直线上升。
隔间的监测器发出警告的滴鸣,同时另一台体征监测仪也跟着发出警告,医生慌了神急忙对着那边的厉承风喊话,然而他一抬眼发现那个身影已经晕倒在地上。
隔离室的门被打开,医生和一群护士一拥而入,七手八脚地把厉承风往推来的病床上抬,却发现他还紧握着安许年的手。
医生急的冒了一脑门的冷汗,厉承风握得很紧他拉不开,只好一根根掰他的手指。
他正用劲,忽然听到身后有微弱的哼哼声。
安许年头小幅度摆动,眉心微皱,看起来更像是陷入噩梦,嘴唇里似乎想要吐出些话来,但却只能发出几个单音节。
医生有一瞬间的恍神,然后突然大叫道:“快把抗生素拿来 ”
安怀远心神不宁,饭吃了一半就催促着要离开。
他莫名害怕,总感觉有事要发生。
这话一出,刚才还坐不住的程彦礼立刻坐直了身体,大脑高速旋转要找个什么借口拖延一会。
厉承风没有具体说他留在医院要做什么,只是叮嘱他尽量让安怀远晚点回来。
人一紧张,说话就容易不受大脑控制,程彦礼也不例外。
他伸手去拉安怀远脱口道:“ 叔叔,安逸还在这儿呢,你也多陪陪他,吃完饭我们再一起去医院也不迟 ”
紧接着程彦礼感觉自己大腿一阵绞痛。
苏漾在桌下狠狠掐住他的大腿根,脸上全是怒意,暗示地看向安逸的方向。
程彦礼霎时明白过来,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补救,安逸蹭的站起来,焦急道:“我哥哥为什么会在医院”
大的没劝住,还把小的也激起来,程彦礼苦笑着,不知该如何解释,眼睁睁看着父子俩匆匆起身往外走。
不知道厉承风在搞什么,只希望他能尽快处理完吧,千万别被大小两个抓个现行。
医院病房内,护士给厉承风挂上输液袋,就火急火燎奔向另一间病房。
厉承风腺体出现短暂的枯竭,好在及时注入营养剂问题不大,安许年的状况却并不好
本以为高浓度的信息素他承受不住,所以才紧急把他从隔离室撤出,没想到的是安许年体征渐渐平稳,胎儿的心跳却越发强烈
直到随行的医生指出可能是因为父亲信息素的突然消失,孩子没了信息素的安抚,错以为受到了威胁
苏漾几人赶回医院时,看到的就是空荡荡的病房,以及厉承风落下的手机
恰巧门外有个小护士经过,安怀远踉跄着冲上去,一把攥住小护士的手,急切地问道:“这间房里的病人去哪了”
所有不好的设想全部涌上安怀远的大脑
不仅是他,其余几人也被无边的恐惧包围,病人从病房消失通常不是好事
小护士指了指楼上,“医生正在帮他做全面检查,病人……”
话还没说完,几人没命似的跑了
“……已经醒了”
小护士摇摇头,继续查房去了
厉承风虚弱地躺在病床上,为了防止他再次发疯扯掉输液管,医生特意把他的病床推到了安许年的房间
不是要时刻看着吗,让你看个够。
安怀远闯进来时看到的场景就是两张几乎要靠在一起的床,厉承风脸色苍白,左手牵着安许年不放
安许年看起来和他们走之前没什么不同,唯一的区别就是病床前监测体征的仪器没了。
苏漾体力比不上那几个发了疯的人,他最后一个闯进来,却也是最先哭出声的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