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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林杨没信,“你的航班到现在落地不到两小时,你现在应该刚到家,除非你在车上吃,要不然没时间吃的。”
“是吗?”崔裎这回是真心的笑了,“那我就是在车上吃的。”
林杨说:“快去吃吧,天气冷,吃点热的暖暖。”
崔裎“嗯”了一声,又说:“已经开始想你了。”
林杨默了片刻才说:“还不到一天呢。”
“那也想,走出便利店就想了。”
林杨便问:“那要视频吗?”
崔裎笑了,这回鼻头不酸了,心里熨帖得很,利索地挂了电话,打了视频过去,结果那边却不是林杨,而是花生。
崔裎蹙起眉头来:“怎么是鸟”
林杨说:“你没发现吗?它长胖了。”
崔裎还真没发现,这鸟放在林杨那儿,多半是林杨在照顾,就算他人在旧朗,也只能是想起来就喂一次,想不起来的时候就全靠林杨了,所以这鸟长胖没长胖,他还真没看出来。
林杨说:“你什么时候来接它”
说的是鸟,可崔裎自个儿听歪了,曲解成说的是林杨,说:“我会尽快。”
林杨一听,以为他真要尽快把鸟接走了,他只是开玩笑一问,没想真把鸟送走,这鸟在他这待了也快半年了,他都习惯了。
崔裎全然不觉林杨的心思,鸟的事情过了,他才想起来说:“今天和我爸吵架了。”
林杨一怔,问他:“为什么?”
“不知道,总觉得我们俩磁场不合,一见面就只有吵架。对了,他知道咱俩的事儿了。”崔裎不想林杨过度解读,特意把这事放后面来说。
没想到林杨立马就猜到了,说:“因为这事吵的吧?”
崔裎想了想,说:“不全是。”
林杨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只问他:“他什么想法?”
出柜吵架这件事,说起来其实很平常,哪怕他和崔向成吵了那么多次架,正经的不正经的话题都吵过了,但一想到今天的事是因为出柜,倒也觉得还能接受了,毕竟就算恩爱的家庭,有个性向小众的儿子,大概也是要吵一架的。
崔裎忽然就觉得没什么了,“他什么想法不重要,反正我又不可能改,他要接受就接受吧,不接受我也没办法。”
林杨被他说笑了,不过他又觉得崔裎的确干得出来这种事,笑完了,他说:“别和他闹得太僵吧。”
“也是,毕竟是我爸。”
“不是,”林杨说:“我是怕你,闹僵了你难受。”
崔裎怔了一瞬,说好。
到晚饭的点崔裎才下楼去。睡了一觉,不实,但人好歹松活些了,他点了外卖,赶着外卖到门口的时候下的楼,本来以为崔向成不在家了,没想到人还在,翘着个二郎腿,在客厅看电视。
家里的电视经久不开了,乍一听见吵还有些违和,崔裎瞟了一眼,沙发上的人虽然开着电视,却也没在看,手里握着个手机在刷视频,见他下楼只抬头瞟了一眼。
他什么也没说,开门拿了外卖,到厨房拿了两副碗筷,把点的菜全收拾出来,也没叫人,自己吃起来。
过了一会儿沙发那边传来声音,崔向成伸了个懒腰,装模作样地走过来,什么都没说,拿起了那副空碗筷,也开始吃起来。
两父子好久没有一桌吃过饭了,但这顿饭吃得很沉默,到后面崔裎吃好了也没人讲话,崔向成不开口,崔裎也懒得说,就这么离了桌,想了想,最后还是留下一句:“吃完了记得收拾。”
没想到他这一句点了崔向成的火,崔向成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似要发怒,可崔裎压根不在意,已经转身上楼了。
“妈的!使唤你老子了都!”崔向成气不过,把碗一摔,大步出去了。
“不就拿了老爷子几个钱嘛,这么横!合着北京城现在他要横着走,长安街都得给他开道了!”崔向成拿着电话,骂骂咧咧地站在路边,“等着,我打车过来!”
“打车怎么行”严珂笑着说:“好歹是崔少,我叫人去接你。”
旧朗的年过得很热闹,天气好,人们就积极,三十天老早,家家就都开始张罗了,贴对联挂灯笼都还算好的,小孩子最吵闹,以前玩真正加了火药的火炮,现在那种不让玩了,就玩摔炮,一到早上起来,街上处处是啪啪的摔炮声。
只有林杨的店里,冷清得有些不像话。
过年的时候,家家都是提前备齐食材刚需,买东西的多是小孩子,拿了压岁钱,过来买玩具,一群小孩换着几趟来,也没将店里暖起来。
郭老头快一个星期没来过店里了。
前几天崔裎还在,倒不觉得少了郭老头有什么,但崔裎一走,冷清就十分明显,到现在回想起来,郭老头好像自从小年那天,就不往店里来了。
林杨担心他别真因为郭城走了想不开,闹出什么事故来,上门去看过,却见郭老头吃好喝好,一个人甚至买了不少年货,只是说:“我不用你管,我自家可以!又不是要老死了!”
林杨知道他气郭城,三五天好不了,但之前气归气,没把气冲着林杨过,他一时想不开,到今天才终于琢磨过来,郭老头大概是和他闹别扭了。
要不然不会到今天年三十,一个响声都不打。
但林杨想不清楚为什么,对郭老头,他自来是没有儿子亲,但操儿子心,自问也还算细心,不曾忽略过什么,要去和苏玥开画室的事也还没开始,他除了崔裎谁都没提过,郭老头也没道理知道。
林杨不喜欢琢磨,索性打算上门再去问一回,不然这年不安生。
到下午两三点,有人家已经开始放鞭炮了,这代表着年夜饭已经准备完成,要上桌吃饭了。林杨关了门,慢悠悠往郭老头屋里去。
郭老头门没关,屋里倒是饭菜飘香,老头在厨房里哼歌呢。
林杨提了一个集市上买的蒸菜过去,梅菜扣肉,郭老头爱吃的。
他把菜往桌上放,去看郭老头做什么,结果郭老头看见他,登时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又扭扭捏捏说了一句:“来了就摆饭吃。”
林杨不动,他又横林杨一眼,“搞啥子,挡脚绊手的。”
林杨差点笑出来,但他还是忍住了,问郭老头:“我哪里惹你”
“你没惹我!”郭老头说:“我哪点敢讲你惹我!”
那便是惹了。
可林杨想不清楚,他跟在郭老头后面,也不帮忙,也不说话,非等到郭老头说出来,到后面菜都上齐了,郭老头端着最后一个菜,终于是忍不住了,突然转过身来,吼了一句:“你到底是没长耳性!咋个跟到那个畜生学!”
林杨猛地愣住,片刻后全然明白了。
他看着郭老头发红的眼角,没说话。
郭老头又吼:“你讲啊学起好玩是不是好奇男人,有啥子好奇,他有的你都有!搞男人搞啥子安!你在搞啥子,你跟我讲!你到底要搞啥子!一个这种我不信邪,两个也是!我这辈子埋的是断子绝孙的男人根嘛!”
吼到后面,郭老头已然带了哭腔,林杨怔住了,他看着郭老头,本来想含糊过去的,现在突然又有些不忍心了。
郭老头和郭城到底如何他管不着,但这些年,的确是郭老头给了他一个家。
林杨垂下头去,也没撒谎:“是喜欢男人,很早之前就喜欢了。”
郭老头猛地举起巴掌来,落了半天,到底是没落下来。他“哎”一声,恨铁不成钢似的,最后骂出来一句:“你个畜生!”
林杨抬起头来,说:“没有人说喜欢男人就是畜生。”
郭老头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你你你……你是搞啥子!你们要逼死我不是!”
“没有逼你。”林杨说:“我,郭叔,都没有逼你。”
“喜欢男人就是我逼死我!”
林杨看着他,很真挚地问:“为什么?”
“为啥子!你还好意思问为啥子!你现在喜欢男人,以后跟男人过啊!两个男人咋个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