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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裎望见人来了才回神,想匆忙解释一句找饮料喝或者别的,但最终却是问人:“算完了吗?”

林杨“嗯”一声,没有对他为什么站在这里发表疑问,只是错身走进去,说:“我去洗澡,你先睡吧。”

崔裎看着人拿着衣服出去,站在床前时思考了一瞬自己要睡哪边,思考无果,跑去敲林杨的门。

浴室里水声一停,隔着磨砂玻璃,崔裎看见了人瓷白的手臂伸过来靠近了门把,但是没开,而是……把门锁上了。

然后林杨的声音传来:“随便你睡哪边。”

崔裎有些郁闷地走回房间去,但转念一想,大概是林杨对他公布了性向,所以才会有些避嫌。

身体接触柔软的床铺时,崔裎开始觉得他大概草率了,草率了很多,要是喜欢别人,他或许真说追就追了,送礼物也好,死缠烂打跟着人也罢,这些他崔裎都不怕,只要他认定自己是认真的,追人的把戏他不是不可以学。

可是面对林杨,他偏偏不想拿那些招数去对付他。

他其实知道的,林杨和其他人不一样。

林杨洗完澡回来时,崔裎还躺在床上,连姿势都没变过,可他闭着眼睛,林杨大概觉得他睡了,便一声不吭把灯关了。

房间陷入黑暗,被子被人掀起,冰冷的身躯躺进来,搅得崔裎心神不安,身体几乎是瞬间感受到了身边躺着的是谁,开始漫起不知名的燥热,为了掩盖那种燥热,崔裎不得不放慢呼吸,看着天花板想些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

好半天,他听到林杨慢慢放轻的呼吸,他想了想,叫了林杨的名字。

昏暗中,林杨轻轻地“嗯”了一声,又问他:“你没睡着”

声音和他一样清醒。

崔裎睁开眼,看着黑糊糊的天花板,突然问:“这个房间的墙,为什么不刷”

林杨没有立马回答,黑暗带着沉默落在两人之间的空隙里,可崔裎慢慢将黑暗挤了出去,热烘烘的身体靠上来,并没有多余的动作,两人只是肩膀相触,可饶是这样,林杨也感受到了身边的热意。

也是,十八九岁的少年,肝火都旺,没有人和他一样,一年四季都是这么凉。

将将夏末,贴着热烘烘的身体并不舒服,但这种感觉让林杨觉得久违,他没有挪开,也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说:“为了每晚能睡着。”

崔裎顿了顿,说:“我以为你只是要黑色的床单和被罩。”

林杨说:“其实越黑越好,密不透光的黑最好,但是那种太压抑了,白天看着渗人。”

崔裎想象了一下林杨睡在纯黑房间里的样子,没有觉得渗人,只觉得心疼。

心脏,揪着疼。

十多年前的大火,林杨说他早免疫了,伤疤,失去的父母亲人,任由别人编排可怜,可是没有人知道,他要依靠无尽的黑暗才能入眠,他其实从来没有免疫过。

可这个人,云淡风轻地说:“原本想刷纯黑的,后来师傅说纯黑很难刷,我急着开业,就放弃了。”

崔裎突然很想抱一抱身边的人,但他知道现在的自己还没有资格。

他顿了顿,强迫自己将堵的那口气吞下去,才说:“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走?”

林杨没有迟疑,“没有什么好问的。”

崔裎心一空,却还是说:“我走那天太急,其实应该和你说的,还有郭老头,于情于理,该说一声的。”

“但那天,我爷爷去世了,就没来得及。”

林杨呼吸一滞,他记得郭老头和他说过崔裎只有一个爷爷疼,也记得崔裎和他说起自己往事时,眼睛里唯一的笑意,是在提起那个“老爷子”的时候。

崔裎说:“可能你不太想听,但我找不到人说了。”

老爷子去世的悲伤慢慢被冲淡,现在心底唯一的感觉,是空荡。

那种没有依凭,没有落处的感觉,在过去的一个月里,其实快要将他看击垮了,他迫切需要一些东西来抓住,恰好在这时候发现了自己对林杨的感情,刚开始的时候,崔裎有些癫狂地想,人为爱情而活着,或许也无可指摘。

现在他的爱情躺在他身边,和他说:“说吧。”

身体的燥热倒是下去了,崔裎甚至觉得眼角有些涩,他摸了摸,干的。

于是他开始慢慢说,声音很平静:“老爷子胃癌走的,住了一个多月的院,我一点不知道。就是那天,我走了之后发现有个未接来电,就在我上楼五分钟前,我没接到,那是老爷子最后一个电话。”

崔裎顿了顿,声音开始发沉,“他去世后,我爸妈也离婚了。虽然是意料之中,但真正到了那种时候,我又有点希望他们别离,或者希望老爷子去世能叫崔向城醒悟,这样至少我们俩在一起,还能算半个家。”

“或者哪怕王妈留下,别叫那间老屋子里就我一个人,这样怎么看都像个家。”

“但是什么都没有,婚离了,王妈也辞职了,家里就剩个鸟,和没有家有什么区别。”

“林杨,我没有家了。”

崔裎的声音并没有多么浓烈的情绪,他只是很平静地说出这么一句结论来,林杨听完没有讲话。

好半天,崔裎又说:“我来这之前,其实一直因为家庭的事情很困顿,后来阴差阳错来了这里,遇见郭老头,遇见你,我才开始慢慢开解自己,告诉自己这些都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上回告诉我,爱和基因没有关系,我后来回去想,觉得的确有道理,我爸妈的确不爱我,这件事没有那么难以接受,只是老爷子,我没想到他会……”

“我爸告诉我,我走了之后他就住院了,这期间我和他通过电话,也聊过天,他还给我转过钱,但我一点都没发现他生病了,他之前的确胃不好,或许病早就有了,可是我自从……”

自从打老师那件事之后,没有再回过大院去看他,整整有三年。

那件事之后,他漏接过老爷子无数次电话,放着他的消息无数次不回,他以为老爷子是个老顽固,活在以前的幻想里,觉得他还是以前那个崔裎,会闹着和他下棋,和他抢报纸,和他一起逗鸟。他以前觉得老爷子可笑,居然这么天真地还以为他是个好苗子。后来想通了,又觉得愧疚,明明他也计划着不久就要回北京去看他的,明明他也明白了老爷子的爱,要回去和他道歉,打算承诺未来一定和他好好过,他不折腾了,他再也不想着报复了,也不想为什么他会拥有这么一对父母,不去想老爷子对他好到底是将没有教好儿子的爱弥补在孙子身上,还是别的什么。

明明他都想好了,可老爷子偏偏什么都没告诉他,就这么走了。

他后来才明白那句话,子欲养而亲不待。

再说不下去,崔裎只静静地看着天花板,很久,沉了一口气下去,感受到身边的沉默。

良久,他听到身边的声音,很轻,在空旷的屋子里甚至有点回音:“说节哀有点太迟了,说向前看又太无力。”

“那我就说,以后为自己而活吧。”

崔裎有些疑惑,可林杨没有再解释。

但崔裎很快就自己想明白了,他好像的确没有为自己活过。父母的否定困扰他太多年,他在那样的辱骂中穷尽多年找不到出路,可是他从来没有真正想过为什么,前面十多年,他好像总活在对父母虚无的期待里,哪怕后来对这件事释怀了,他首先想到的也是未来要为爷爷而活,从来没有想过自己。

林杨说:“虽然我不算正面例子,但我上次和你说,我觉得现在自己过得很好,不是骗人的。”

林杨的声音空灵,落在耳畔让人觉得安静。崔裎突然就释怀了,他承认自己对老爷子有所亏欠,也承认自己过去做得不好,可是他不能总困囿之间郁郁不可终日,日子总得过下去,父母离婚,爷爷去世,他有无法弥补的过错和遗憾,但未来还是他的。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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