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浪模式下，热水不间断地从四面八方涌出来，将浴缸的水面打碎，从上往下看去，水下的画面就像被打了动态马赛克一样，只能分辨出四条白花花的腿。
袁霄新奇地玩着水面的花瓣，“这是花瓣是从哪来的，智能浴缸还能智能产出花瓣吗？”外面的科技已经进化到这种程度了吗？
冉山岱笑着耸肩，“这是浴球里自带的干花花瓣，遇水就自动展开了。好看吗？”
“好看，当然好看，只是......”只是我们两个男人大半夜洗澡，池子里还加玫瑰花瓣，感觉有点不合适诶。
袁霄的口腔不断分泌着口水，后面的这段话他没好意思说出口。
Emma从门口跑过来，它把下巴搁在浴缸边上，盯着冉山岱，祈求主人的爱抚。
“爸爸现在的手是湿的，不能摸你。”冉山岱眼神温柔得能掐出水来，“你先出去，回自己房间待着好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Emma像是真的听得懂话，嘤嘤嘤叫了几声，垂着尾巴走了。出门前，Emma还回头看了袁霄一眼。
袁霄也看向它。
一人一狗对视中，袁霄感觉它下一秒就要脱口而出一级甲等的普通话：已经很多年没有看主人这么醉过了。能被主人带回家的男人，你是第一个。
这狗怎么看着比我还聪明？？？
冉山岱好笑地看着袁霄的反应，“你很喜欢狗？”
袁霄回过头来，“啊对。我以前住的福利院就有一条看门大狗，没课的时候，我就会跟几个小伙伴去门口逗它玩。”
冉山岱似乎对袁霄的童年很感兴趣，微微坐起身来，“福利院不都是未成年小孩吗，为什么会养一条大狗？”
“大黄很乖的，从来不咬人。”袁霄谈起童年认识的狗狗，神色肉眼可见地松懈了下来，“它是院长专门从狗肉贩子手里买下来，拴在门口吓唬人贩子的。”
冉山岱像是想起了什么，“这么说起来，我家Emma也是我从狗肉贩子那捡回来的。”
“Emma品相那么好，为什么会在狗肉贩子手里？”
“因为我曾经给一个狗肉贩子做过辩护律师，从他那捡的。”
袁霄砰的一下坐起身，“冉叔为什么要接这种委托？”
以冉山岱的行业名气，就算按行业法规的收费标准来，他的委托费用肯定也十分昂贵，不是一个狗肉贩子能够支付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既不是为了钱，冉叔叔又为什么的给那种人做辩护？
“法律行业有专业的援助机构，包括我在内，几乎所有执业律师都在它的名单列表里。虽然收入甚微，甚至很多时候都是为案件的嫌疑人辩护，但机构分配的委任案涉及到律师的执业生涯，进到未来审核的档案中，所以即便不赚钱，接受到委托的律师一般都会答应下来。”冉山岱就是这种情况了。
袁霄之前也在律所实习过，但他没过法考，不清楚在执律师的级别审核，“一般来讲，职业律师手中平时都有好几个案子同时跟进，徒增了这么一个委托案进来，岂不是雪上加霜？”
冉山岱颔首，“的确麻烦，不过我这几年将注意力放在了经营律所方面，手上的案子不算太多，所以还是有余力处理的。当时是有十几位群众联合到派出所报警，他们都是住在同一别墅区，并且被同一伙人偷盗了宠物狗。其中有两名狗主人是短视频平台的宠物博主，号召力大，粉丝自发性强，很快就锁定到了我的委托人身上。他们的粉丝配合警方，一起搜寻嫌疑人窝点，最终在隔壁省的一家造纸厂，将我的委托人当场抓获。同时被缴获的还有两百多只被非法盗取的活体宠物狗，和三只气枪和两只猎枪。”
袁霄最喜欢听这种案件故事了，“那后来呢？”
“后来我接到了委托，赶赴现场了解情况。将能找到主人的狗都交还给他们，剩下的小狗则由当地的爱宠协会组织认领。我记得当时所有小狗都被带走了，只剩一只两个月大的小花狗因为得了犬瘟无人认领，索性我就把它带回北京了。”
袁霄又联想起之前刷到的类似新闻，“我偶尔刷微博的时候也会看到关于指控偷狗贼的案件，但都没有后续，不了了之了。”
“我这不就有现成的后续吗？”冉山岱说，“当年这事儿还被网友挂上了微博热搜，民众反响较大，再加上我的委托人偷的都是宠物犬，涉案项目较大，且还有几次是入户盗窃再加上私藏枪支，最终又被警方当场抓获，所以二审判了他十年半，外加三万罚金。”
“那这样的案件对你来说算是败诉案件吗？毕竟像偷狗贼这样恶劣的.......他肯定主张想让律师为自己减少罪责。”
袁霄这么问也不见是恶意，毕竟在刑法学的课程学习中，有不少案件范例的犯罪人员主张自己无罪，要求律师为自己减刑。
冉山岱思索片刻，“不算。因为在我接到委托之前，这个案件还委托过其他两位律师，不过都被被委托人，也就是案件的犯罪嫌疑人觉得敷衍，申请更换了。由于嫌疑人至多只有两次申请更变律师的权利，我就成了最后不得不上的那个律师。像这种案件不论是输或是赢，都不会被算在战绩中。也算是行业内的某种共识了。”
说完，他往自己肩头浇了一下水，盯着袁霄不冷不热地说：“虽然我主要从事收购与兼并，创业投资等对外的法律业务，基本不怎么接这种刑事案件，但我一看到那些狗狗被挤压在简陋的铁笼里，却依然愿意朝陌生人摇尾巴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动容。”
冉山岱哀怨的声音在浴室里回荡：“因为我在它们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影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冉山岱扭过头，看向窗外只有航空障碍灯还在闪烁的城市夜景，他赤身裸体地抱着肩膀，空洞地俯视着这一切，仿佛屋内的光亮都与他无关，他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那里，人又黑暗将他吞没，直到融为一体。
“为什么？”袁霄谨慎地克制着脑海中复杂的小思绪，问。
是啊，为什么呢？冉山岱从未想过如何将内心的想法总结出来，因为他压根就找不到人倾诉。
但......眼前的青年会不会是例外呢?
冉山岱带着对这个问题追究的态度，缓缓道来：“你也知道，我今年40了，也交往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以我的条件，我当然可以通过实力短择很多人。”
短择？
袁霄皱眉，眼前有几朵疑云飘过。
“明知自己因为工作关系没办法投入过多时间，但还是不甘心，渴望长期稳定的关系。可惜遇到的人总是不真诚，所以我一边做好了孤独终老的准备，又一边期待着有人能救我于水火。”说完，冉山岱苦笑了一下。
那笑蕴藏着一股疏离隐忍的气息。袁霄看着，只感觉自己心脏像是被冻成了冰块，有种即将冰裂的钝痛感。
“冉叔......”
冉山岱打断袁霄的声音，清脆了当地说：“我是gay。我挺喜欢你的。”
这话太直接了。
袁霄来不及消化，只听耳边继续传来冉山岱的声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跟你说这些，不是逼你跟我交往，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这份心意。至少日后回忆起来，我不会后悔曾热烈地表达过。”冉山岱地重音故意落在“不是逼你”和“我的这份心意”上。
无论你接受或拒绝，我对你许诺过的所有承诺都不会因此改变。这是冉山岱的言外之意。
袁霄抬手摸了把后脖子，关节像是生锈的齿轮，一顿一顿的，“可我们刚才在车里接了吻，现在还在一起洗澡......假设，我是说假设，假设我不太能接受这种形式的交往，那我们又算什么关系呢？”
“唇友谊。”冉山岱说。
“......”
袁霄像是想起了什么，蓦地张嘴，惊讶说：“等等，今晚冉叔你带我去的那个会所......”
冉山岱：“没错，我早就知道那家会所是gay吧。”而且还是故意带你去的那地的。
袁霄乌黑的眼珠子提溜转。这样一来，什么都说得通了。
经过冉山岱本人的证实，诸多蛛丝马迹涌入袁霄脑海中串联成线。
但袁霄还是有一点不解，他问：“可是冉叔你过生那天，为什么身边只有一群女伴？而不是......”一群男模？
一般整十的生日都是得隆重操办的，就算冉山岱对宴席宾客没有意思，只想和几个有趣的朋友小聚，也不应该和那几个辣妹在一起啊。
“你也知道，国内大部分人对同性恋还是持有异样眼光，这对我们这个职业来说是相当大的禁忌。所以知道我性取向的人也就只有我的几个前任，和那群小姑娘们了。那天晚上我刚和家人吃完饭出来，她们一群小姑娘就嚷嚷着叫我出去玩，说要做僚机帮我找1。我单身很多年了，早就做好了孤独终老的准备，那天也是想着好不容易过生日，不想再在别人面前伪装了，才跟她们一起出去放松到夜场喝酒的。”冉山岱的嗓音尤为落寞。
袁霄听了哭笑不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吧，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
冉山岱见袁霄笑，以为他又误会了什么，不紧不慢地补充道：“我们是在LGBT网络活动的时候认识的，别看她们穿着乖张，私底下只是一群爱看的腐女。”
袁霄含笑：“原来如此。”
见自己说了这么多，而袁霄脸上并未产生任何抵触情绪，冉山岱乘胜追击地问：“我刚才说了这么多，你有什么想法吗？”
袁霄害羞地抱着双腿，思考片刻后说：“我没谈过恋爱，身边也没有和同性交往的经验，我怕我做不好。”
冉山岱觉得袁霄这幅认真思索的样子很可爱，漏了丝笑，“没有人是生来就会谈恋爱的。”
“那我们要是谈的话，是不是就像动漫里的纯爱那样，就开始交往？”袁霄目光上瞟，小心翼翼地牵住了冉山岱的手指。
不似年轻人紧致光泽的皮肤，摩挲起来能摸到明显的松弛感，袁霄用拇指轻轻地揉开冉山岱指关节的褶皱，接着十指相扣。
“纯爱？”
纯爱是什么？新的网络用语吗？还是类似柏拉图的一种新说法？
冉山岱浅笑一下，爬过来跨坐在袁霄大腿上：“我纯不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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