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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以为何?”
闻言。
众人苦笑一声。
道理他们又岂会不明?
只是说容易,真下决定难。
尤其这份决定还要交给赵佗过目,这更是难上加难,这岂非要拂了赵佗面子?
沉默稍许。
乐叔起身道:“我倒是对此并无意见,只是会不会对赵眛有些不公平?”
“他虽受其父庇佑,但却肯扎根岭南,这其实很是不易,岭南这些年虽有战事,然大多是些零敲碎打,想要斩获军功,除了需自身应付得当,更要一定运气,或许我们见到的履历并不完全准确。”
“我认为或许当慎重考量。”
只是说到这些话时,乐叔目光却不住闪躲。
显然自己都觉得难以服众。
但此事的难处正在这里,难的不是安置赵眛,而是应付赵佗。
赵佗毕竟是大军主将,领兵五十万,如此大的权势,他们这般轻慢其子,一旦传出去,定会有损赵佗威名,很容易让赵佗对他们心生怨念,此事棘手就棘手在赵佗本身。
随着乐叔主动捅破窗户纸,其他人同样发表了自己的担忧。
无一例外。
都是担心赵佗的反应。
只不过大家的言辞多有收敛,也基本沿袭着乐叔的话,都是在为赵眛鸣不平,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平。
一番争论下来,最终还是无果。
有人认为屠览当为雍城县令,有人支持赵眛为雍城县令。
却无一人敢真的拍板。
屠览虽然其父已亡,但其父在朝中有不少好友,若是让屠览为怀县县长,这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甚至还会引起不少朝臣不满,而且平心而论,屠览之父是为大秦战死的,若是这么处置,多少有些不尽人意,甚至是有些刻薄寡恩了。
如此对待也实在难以服众。
甚至。
就算是他们也会感到有些心寒。
他们眼下都为大秦官吏,若是有朝一日自己出了事,朝廷这么对待自己的子嗣,这岂会让他们不寒心?
正是有着这么多顾虑,众人才久久不能确定。
一时间。
众人却是僵持不下。
始终无人敢为这次的事下定论。
最终。
李旦看向了王平,问道:“王平,你出身将门,对军中事务多有了解,以你之见,当如何处理?”
王平面色一僵。
这般烫手的山芋,岂是他能接的?
王氏现在家道早已不比当初,随着大父跟父亲的相继离世,王氏已是不复当年,也不愿再去多结是非,王平苦笑一声,摇头道:“这属实是难为我了,我王氏族中的确不少人进入军队,然我却一直从事的文职,对军中事务并不算了解,实在无法给出有效意见。”
“不过……”
王平顿了一下,沉声道:“我认为我们如何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何这两人名字会出现在名册上,殿下又是什么心思。”
闻言。
众人目光微异。
王平说的没错,扶苏的态度才是关键。
裨将在军中军职已不算低了,这次只有赵眛跟屠览在名册之列,这其实已能窥到一些端倪了,但即便如此,也不是他们能够轻言定下的,尤其最终的决定是会先到赵佗手中的,这更是让他们有些无所适从。
继而影响到了最终决定。
但这又何尝不是扶苏对他们的考验。
只是这考验属实磨人。
他们其实主要是不愿去开罪赵佗。
这时。
坐席后方却传出一阵笑声。
“我道是什么事呢,你们商量来商量去,就为了商讨这个?”
“一个个揣着明白装糊涂。”
“有意义吗?”
“你们在这嘴上说着对赵眛不公平,但话里话外,其实都支持屠览为县令,只是碍于赵佗的颜面,不愿让自己去做出这个决定罢了,都想着让其他人出头,好让自己从中脱身,你们啊,心思太多了。”
“这事真有这么难?”
“我刘季却是不这么认为。”
听着后方传来一阵不以为然的话,众人心中微惊,只是在听到是何人出声后,脸上又不禁露出一抹无奈。
他刘季哪有资格做决定?
甚至于。
若非殿下开恩,他都没资格入席。
那日,萧何将刘季之日告诉给扶苏后,扶苏并未因此怪罪,却也严令刘季不得插手事务府之事,但刘季却是能言善辩,虽并未明着参与,却又不时在外露面,靠着自己能说会道,硬是让扶苏另眼相看,最终特许其参与其中。
不过是作为一名‘假’吏。
即是代理!
听到刘季这混不吝的话,萧何也不禁扶额。
不过出于对刘季的信任,他还是很好奇刘季的看法,他朝众人微微拱手道:“刘季既然敢出声,想必是有自己的看法,刘季,你且说说你对此事的看法。”
刘季嘿嘿一笑。
很是自然的站起了身。
他看着前方众人,一脸轻蔑道:“你们之前说的那些话,全都站不住脚。”
“公平?”
“这世上哪有公平可讲?”
“这些话骗骗底层不识字的黔首隶臣够了,诸位是何等出身,都是看过不少书的人,怎么比我这一乡野之人都还见识不足?”
“张口公平,闭口公平。”
“诸位说出公平二字的时候,不觉得有些好笑吗?”
“人生来就分三六九等的,有的人出身就是贵族,有的人出身就是泥腿子,有的地方四季如春,有的地方四季更替,连环境都存在不一,又谈何是人,公平?只是人的伪善罢了。”
听到刘季的话,场中不少人眉头一皱,眼中露出一丝不悦。
刘季却满不在乎。
他负手而立,一脸不羁道:“公平就是士人编造出来的谎言,也是他们为满足自己的一己之私,特意编造出来的诡辩之言罢了,世上需要公平吗?”
“不需要的。”
“你们去问问底层的那些人,他们谁又真的在乎公平?”
“没人在乎的!”
“因为底层的这些人很清楚,公平是没有标准的,标准是取决于士人的嘴,士人说这是公平的,他们就会变着法的找借口找理由,让人认为这真的是公平的,但这真的就是公平的吗?”
“呵呵。”
刘季对此嗤之以鼻。
在刘季眼中,公平跟儒生一样,都是臭不可闻的。
全都是一些假大空。
没有标准。
全都取决于士人的看法。
这又算哪门子的公平,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只不过是忽悠一群大字不识的人,以及让一群人跟着演戏罢了。
只是话说久了,有些人却当真了。
刘季冷声道:“你们觉得这次的事难决定,在我看来,其实安置之法早就呼之欲出了,根本不是什么公平不公平的事,而是按照大秦的根本去执行即可。”
“大秦法制的根本就一点。”
“公正!!!”
“这才是秦法最重要的东西。”
“这同样也是世人最在意最在乎的事。”
“因为大秦是法制,大秦的公正是有律法为准绳的,也是能看得见的,因而公正与否,世人同样看得清,也看的明明白白,相较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世人更希望见到的是实在的东西,什么道德廉耻,仁义公平,全都是糊弄人的。”
“你可以认为底层的人蠢,但不能认为他们笨。”
“他们对天下的认识很简单,就是你定下的准则,最终有没有遵守,若是遵守了,那便是公正,不然,又如何能让人信服?”
“这次也不例外。”
“一切按章程去做就是。”
“赵佗有不满,让他去找律法的毛病。”
“有种就去把律法给改了。”
“不然按照律令的章程去做,无论如何都不会有错,公正才是事务府最重要的东西。”
“你们心思太多太杂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