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公主不知,当年献药我就已告诉王上,王后若是女胎,就将生下又男又女的怪物,但王上还是给王后吃下。等到生产之后,王上以不详为由,下令将王后及怪胎一同处死。公主听说的死因,只是王上一面之词。”
盔甲素寡,更显唇间苍白,公主呼吸短促而落,“你说这个是找死吗?”
“我是要告诉公主,当时没有一个人阻止,包括王后的兄长肖王。”
“果然没有一个可信。”不再惊讶,不再质疑,公主恢复了平静。
方夫人枯槁的双目一转,“肖王在此之后,让我给王上一方补药。”
“看来这个可以保你命。”
方夫人毫不惧怕,抬起半身微声道,“此药有些夫人生儿子后问我要过,我亦给我夫君吃过,不会死,只会断子绝孙。”
“既然如此,我就不负王叔良苦用心了。”公主把假皮贴在了方夫人脸上。
山间诵经声已起,白骨一步三回头,“他们一直待在这儿,就会发现山上的女人。那些女人最怕男人了,我不想她们再没地去。”
“王上之令,哪怕是肖王不乐意,他都得认。为期五日,五日后金佛立,他们就走了,出不了什么名堂。”乌兰贺想熬过五天,虎头山还是会恢复平静。
他让剑客都回山庄,约定五日之后返回。
“庄主,那我送你点吃的。”杜志恶下河轮手翻了三两下,河中几十条鱼全部翻上岸。乌兰贺终于知道杜志恶的内力用在哪儿了。
白骨一直停在山坡上,那时她才发现,阿萍还没有离开军营,她和大漂亮说了许久的话,出来后站在了更高的地方,是立佛的最高处。
五日来,满城苦力齐聚虎头山,一方山崖筑成十丈金佛。
金佛立,军营不仅没有撤去,还在加固,在军营里还走出了方夫人,她再次自由了,用着一副更假的皮易容成了方员外。
更多的人来了虎头山。江湖各派,天下富人皆来参拜,他们供起香火,交上黄金,黄金又由兵将运出虎头山。
一天如此,两天如此,第三天,他们又拿着黄金来拜佛了,大漂亮、周子颢还有方夫人都去见他们了。
白骨方问,“他们还走不走?”
乌兰贺低头带愧,“我想错了,他们不走了。虎头山成了一座神庙,将会日日来人参拜。”
金佛换来了更多的金子,为了运送这些黄金,军营将永驻。乌兰贺想不到世间能有这样荒唐事。
长鞭抽出,地留白痕,“那我赶他们走。”
未等白骨出手,金佛头顶已然出现了白袍面具。
阿萍站在十丈金佛之上,以着白骨面具示人,“白骨魔头在此,尔等不离开虎头山,便取你们性命!”
可惜无人离去,他们甚至并不害怕,阿萍的恐吓起不了一点用处,反换来各派问,“你是谁的人?”
阿萍没有回答,朝人群投出了绣花针。
几人被定,反引群起攻之,他们朝阿萍冲上,一张巨网洒下,阿萍被各派捉住。
在人群之上,又有红影飞来,白骨面具形若骸骨。
周子颢立刻令,“把她打下来。”
万箭齐对,公主夺了兵将的弓箭,率先朝白骨射出一箭,“大胆恶徒,还不走!”
大漂亮赶她走,眼神焦急,白骨一直望着大漂亮,大漂亮避开了她的目光。
白骨迟疑了一会儿,又迎来大漂亮一箭,她方转身离去。
江湖见红衣撤去就要追之,公主亦持箭对着他们,“迎佛诵经须有七日,礼未成,不要给我惹是生非。”
山坡之上,乌兰贺和四小姐迎上白骨。
“想不到啊,这帮人一点素养都没有,全和周子颢混。”乌兰贺看他们,气得牙痒痒。
“世间皆道魔头杀人,他们为什么不怕?”白骨搞不明白。
知晓山下事的乌兰贺也难解,“他们都是江湖中人,各个都来参加过新任庄主宴席。既然不怕魔头,二十年里也没见他们行侠仗义啊。”
等佛拜完,黄金运走,江湖中人扯去了阿萍的面具,同时围住方夫人。
这局势让乌兰贺迷惑不已,“他们在说什么?”
白骨双手握拳,怔了好半会儿。
四小姐给乌兰贺传了话:
那帮江湖人道,“当年你说白骨魔头是你,怎么今天出了个异心人?”
方夫人道,“她是我儿媳妇,本是一家。把她给我,我来解决她。”
江湖人又道,“希望你能给我们满意的回答。”
乌兰贺有些话到了喉咙,想骂也骂不出,他终于明白,天下乌鸦一般黑。
方夫人把阿萍拖入佛像后的深林。一路迂回到林间,白骨带着宠物躲在一棵树后,本想借机行事,哪料方夫人放开了阿萍,“离开虎头山。”
离得近,白骨更听清她的声音,音色全毁,若丝弦崩坏。没想到维持不了男人的声音,她就甘愿毁去声音。
阿萍没有走,她愤懑难掩,“该离开的是你们。”
“你和公主说的我都听到了。她没有办法保全虎头山,她都无法摆脱自己的婚事。”
白骨微微握拳,原来大漂亮是没办法。
“你们赶紧带着人走吧。”深林之中方夫人转身。
白骨拽乌兰贺和四小姐往后,但一身员外之服已经行来。
“你为何突然帮我们?”面对这样一个怪人,白骨不得不警惕。
她一身男装,一身男皮,一头白发,“帮你们?我是看你们有病。看看这座虎头山,世上有多少女人还没她们的命,看看那个公主,即便尊贵也一样被送给别人,再看看这个军营,有多少女人被拉去做军妓。你们就是不明白,这世上女人才是病。”
方夫人的那层皮又张又开,白骨看得惊心动魄,她能感觉到皮下燃着怒火,而这与师傅曾经类似。
白骨问过师傅,山下是什么样的。
师傅当时也是满脸怒火,她说山下都是恶人。
阿萍拉开了白骨,“你也是女人,凭什么说女人有病,不是他们有病。你知道这里被丢了多少女人,我们本来可以在这里躲一辈子,凭什么要让出去。”
“就凭天下要的是男人不是女人。”方夫人道。
白骨听得懂这些话,但没有办法想象这些事,而阿萍沉默了。
“你们都听到了,他们都知道白骨魔头是我。二十年前在喜宴上,我就这么告诉他们,上至丞相下至江湖,凡与方家有关者人人皆知。”
二月春暖,白骨仍如寒冬,那群若无其事之人,那些箭……她想明白了,“二十年间魔头之恶遍布天下,那些恶都是他们自己所为。”
方夫人扬起笑容,她的假皮又黄又干,像层胶在她脸上,生硬极了,“不然呢?他们有太多想做不能做的事,有了白骨魔头,才能肆无忌惮去做。是我给他们这个机会,换我在钱庄的地位。”
山间只闻鸟啼,在人头顶盘旋,叽叽喳喳似笑似乐。
乌兰贺想起他揭下的通缉令,满墙通缉令,难怪只贴通缉不上山,难怪万金悬赏无人揭。原来知道真相,所以作恶。
亦想起新庄主宴席乌容海揭破白骨身份,江湖各派刀剑相围,他们看白骨的那种眼神,原来是要铲除异己。
“那这座金佛呢?你们说佛普渡众生,建它做什么?”金佛矗立,阳光照出辉芒,白骨看出去还觉那是佛光。
“人不想成佛,佛又怎么渡得了人?他们用佛敛天下黄金,继续贪婪行欲,通缉令贴满一墙换另一墙,天下之恶依然是白骨魔头。”方夫人隐入深林,功力尽失的她行之缓缓。
白骨白骨,阴森骸骨,不比人若鬼魔,建了佛又如何?
“白骨,别理她,她疯了。”乌兰贺生怕山下的真相被揭破,那样白骨以为的就全部坍塌了。
白骨踏着落叶枯地,走到阿萍身边,“她和师傅说的不一样,可有时师傅说的和我见的不一样。”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