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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兰贺并不相信。山下人丢小妾和孩子?这种恶事,身为恶人的乌兰贺从来没有听说过。虽然刚才确实见了那么多人,可毕竟她是魔头,而且那些人看起来也不太正常,竟然真的相信他是猴子。
寒风凛影到身旁,乌兰贺陡然紧张起来,“你又干什么?”
白骨揪着他衣领,“洗干净。”
又是莫大的屈辱,她还要他洗干净。
池水映着乌兰贺满是泥巴的脸,如此狼狈,他哪有心思洗澡。
在玉和山庄,他是二少爷,就算洗澡也是热水澡,有人伺候的那种。再说,这可是二月天,冷嗖嗖,洗什么呀。
白骨却不识趣,野蛮至极,上手就扯了他衣。
整条右臂露出,她仔细看了看,他如冰雕怔住。
“洗澡。”她还要脱他衣服。
他惊恐拉紧。
她眨了眨眼。
悲伤万千的乌兰贺脸烫不止,她怎么什么都不懂。
“不洗很臭的,我养的宠物都很干净。”
她承认了,真的是宠物!
乌兰贺死死拽着衣服,就算宠物也有尊严吧,“救命,非礼啊!”
当然没人来救他,眼看着衣服要被白骨拉下,乌兰贺便狠狠道,“你再脱我咬你了。”
她未停手,他真得咬了过去。她不躲,他的齿停在她虎口处,没能下狠口。
可她还是不松手,他狠了心,打算叫她知道可怕,闭着眼咬下。
牙已嵌入虎口,好一会儿,她还是不动。乌兰贺不敢再咬,抬眼慌张地瞧了瞧她,“你怎么就不怕疼?”
泛白的牙印停在手上,她面无表情道,“师傅说,我这辈子都不会感觉到疼了。”
乌兰贺朝后一仰,“你和你师傅练了什么邪功,竟连痛都感觉不到。”
她眼神似若游离,又忽而凝住,“不记得了。”
便是这话让乌兰贺更为惶恐,只有练了邪功走火入魔的人,才会不记得。
“您今年贵庚?”乌兰贺颤抖着声问。
他开始怀疑他遇到的是个老妖婆。虎头山有白骨魔头,这个传闻已经很久,据他所知,是从他爹十八岁那年就开始了,算起来也得二十年了。传闻中那魔头无人容貌,面若骸骨,而白骨是芳华少女。
“不知。”白骨答。
她连自己多少岁都不知道,还不是练了邪功吗!
乌兰贺拉紧了衣服,“你抓我到底干什么?”
她目光凝重,眼角微扬似火灼起,“我有事找你帮忙。”
乌兰贺挣开了她,慌不择路就逃。练了邪功之人,走火入魔无非是把毒血毒气推到另一个人身上,亦或是……采阳补阴。
她说他长得好看,还脱他衣服,那不就是后者吗?这就是宠物吧,要被蹂躏的那种。
乌兰贺只管逃命去,头顶正是红影如风,魔头从后翻到了他前头。红衣如若火焰,驻在那儿挡住了去路。
他一吓脚底湿滑,滑入了河中。
河水冰冷,他冻得冒出头,她踏水而来。冰冷灌入全身,乌兰贺屏住呼吸潜下水,游到一处。刚冒头,红衣又再度踩来。
“你干什么?我还没说是什么事。”她在水面上来来回回,身轻如燕。
“奶奶,你放了我吧。我从小身弱,经不起你折腾。”乌兰贺左右逃之,浑身肌肉都冷得紧缩。
落日照片片涟漪,皆是红衣踏水而跃,“小黑,你喜欢叫我奶奶?可我还没有折腾你啊。”
还没有……有还了得?
乌兰贺深吸了口气,埋下了水底,故作探头。等白骨再度踩来时,他直接拉住她的脚,将她拽下河。
二人双双坠入水中,乌兰贺先行朝岸边游去。
上岸时是乌兰贺最痛苦之时,浑身湿透,冷风吹入,脸和手很快就被吹得通红。他双臂抱着,身抖身颤地跑。
忽闻山间鸟雀忽,群山尤若呼应,有急音盘旋而来。
“白骨魔头,还我山庄二少爷!”山间回荡着阵阵呼喊。
乌兰贺活这么大,头一回热泪盈眶,特别是在这么冷的时候。他一定要去和山庄之人汇合,逃离此处。
此时,听得水哗啦啦从河水中冲出,乌兰贺疯狂地逃窜,奈何脚已冻得生疼,走都不利索了。
又是一鞭缠来,乌兰贺连多疼都感觉不到,他只是再不能再朝前,就又度落到她手中。
她面容比河水还冰冷,真有传闻里走火入魔之态,“来这么多人,我赶她们走。”
他冻得发抖,浑身都要结冰了,“这样,别大动干戈,你师傅会不高兴的。你带我去见他们,和他们告个别再跟你走。”
“小黑,那你得乖。”
鞭子缠紧了他的腰,衣上水珠被生生拧下,他想腰上的淤青又深了。
唤声回荡在山间,乌兰贺寻着声就到了山堆处。
此时夕阳之光已把天照得通红,从山堆望下,有百人游走于其下。他们身着灰白锦缎,腰带上绣有玉和二字。
乌兰贺奔下山,他走得很急,又跑又奔,最后几乎是滚落下去。
白骨就站在一处看着。
人群就在眼,在虎头山见了不正常的魔头,现在见着了正常人,乌兰贺都快痛哭流涕了。
随后他听到声怒斥,“虎头山魔头作恶多端,我玉和山庄为民除害。”
乌兰贺从地上爬起,眼前之人正是眼熟,是他三叔乌士罡。
乌兰贺从未觉得他三叔名号多响,今日别提多敬佩。天下第一仁侠,名副其实!
乌士罡双手背在腰后,身后有着数百剑客。夕阳红光照着他们,乌兰贺看三叔头顶都披上了光辉。
“三叔,此地不宜久留,赶紧跑。”乌兰贺满腹怨言难抒,直拉住他三叔。
中年男子身影晃过眼角,莫不过顷刻之间,乌兰贺身子猛地一弓。
一刀捅进了心口,乌兰贺都还没感觉到什么,只是呆呆看着他以为的救星。
乌士罡将刀握得至紧,嘴巴死咬,“你永远学不会仁义二字,竟跑虎头山与魔头为伍。三叔为民除害,这庄主之位不能给你啊。”
乌兰贺被捅得直发懵,刀抽去时,他还是没感觉到痛。直到倒地血流,他浑身抽搐,捂住了伤口,这血在二月天都是热乎的。
迷离恍惚间,他见红衣踏石跃起。
他三叔还在那头擦手中血,全然不知遇魔头,“竟然还有同伙,除了他。”
暮色下大地低鸣,玉和山庄的剑客冲向了山坡。剑影有风,人行有阵,恰若飞速卷来的圆盘,掀起风啸阵阵。
红衣拂臂起,十指弹出道道光刺。细细的针刺破阳光,扎入剑客皮肤。
寒风中传出数道呼叫声,一波又一波的人在前停住。
仁侠在后观战,看不清什么,只觉剑客行动缓慢,便大鼓士气,“莫怕,他孤身一人怎能赢我们。待我坐镇玉和山庄,我们皆是功成名就。”
乌士罡挥手,又令更多人上前。
在那片厮杀中,只有乌兰贺躺在地上。孤地脚步纷乱,剑客都去斩杀同伙了,无人来救他。在他们的认知里,他已经被他三叔杀了。
不,不止如此。乌兰贺此刻认知到,是他三叔要让天下都知,玉和山庄的二少爷与虎头山白骨为伍,又被白骨杀了。如此,他报仇于魔头才是刚正仁侠。
心口猛抽,乌兰贺已有窒息之觉,踏过身旁的脚步却纷纷停住。
剑阵中人皆被定住,红衣落地,铁鞭抽出,伴着内力打出,把乌士罡打退数步。
乌士罡才知了怕,“你是何人?”
“白骨魔头。”
乌士罡飞速提剑而起,“大侠一切好说,都是他这个孽畜的错,我杀了他,给你赔罪。”
侠士鞋履踏在前,乌兰贺顿有死不瞑目之感,“你怎么这就怕了。”
“孽畜,我是为民除害。”剑风起,乌士罡悬剑而出,内力直推而来,对准了乌兰贺的胸口。
风沙云土扑面而来,他三叔之剑要穿他心。可乌兰贺动不了,也逃不掉,像被埋在灰土里,等待死亡。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