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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o怎么回事?不是说演《霍小玉》吗?!唱包公算是怎么一回事?!rdquo
戏一旦开锣就不能再停,台上锣鼓敲响,包公亮嗓,戏班子里只能派了人向不满的观众挨桌悄声解释。
没想到群情激愤,根本没人买账,楼下直接有人爬上桌子,对着二楼喊道:ldquo哪来的不开眼的土财主,听过昆山班吗?!lsquo梨园春rsquo是唱包公戏的吗?!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想干嘛?!你就是退我十倍的钱我也不走,我可是专程从泰州跑来的!今儿要是不赔礼道歉唱回《霍小玉》,我桌子都给你掀了!rdquo
很快有人就跟着附和道:ldquo今天是什么日子,大家都是来听才子佳人的,你有钱也不能乱折腾啊,懂不懂点规矩!rdquo
坐在二楼左手边雅阁的人也起身道:ldquo隔壁lsquo风雅颂rsquo的,上出戏的时候就听你们嘀嘀咕咕,不好好听戏不知在做些什么!你们这是何方神圣啊,竟能支使动lsquo梨园春rsquo唱包公戏?!这票多难抢,这里的人可不是没见过世面看热闹的,携妻女家眷就是为了听这才子佳人的戏,你这横插一脚,不是哗众取宠吗?!rdquo
裴书锦不是戏迷,更不懂戏班的规矩,万万没想到,无心之失竟惹出了这么大事端,心中格外不安,正想起身致歉,江怀雪一把就将他拉了回来。
江怀雪似乎司空见惯,也并不在意群情激愤,他将手里捏着的茶盏摔了出去,在廊上砸得四分五裂,这才悠然道:ldquo今天的场子我包了,识趣的领了钱走人,愿意看的留下来安静听着,台上演什么,我说了算。rdquo
楼上楼下也不乏一些有头脸的人物,江怀雪这般傲慢无礼的态度更是激怒了众人,戏台上鼓点越来越密,台下的人也骂得脸红脖子粗,一时之间摔杯砸碗,好几个人一拍桌子就要冲上楼来,场面顿时一团稀烂,眼看有人上了二楼,对方人多势众,裴书锦赶紧起身护住江怀雪,想要往后避开。
ldquo谁敢在我清风茶楼闹事!都活腻了吗?!rdquo
声音一出,裴书锦愕然抬头,楼上正对着他们的北向厢房大门一开,还未看清说话人的面容,就有两队打手鱼贯而出,抄着家伙就冲了出来。
ldquo永兴,去外头看着,别闹出人命。rdquo
江怀雪稳坐泰山,永兴领命出去了,临走还关了房门,任凭外头人声嘈杂闹成一片也与他们不相干了。
裴书锦还不待说话,身后突然有扇暗门开了,那门装饰得像个屏风,却是和旁边的雅阁相连着。
有人推门而入,却并非上不得台面的宵小之辈,那人竟是面如冠玉,姿容端方,神情淡漠肃然,颇有古君子之风。
ldquo不愧是你,总能搞出些大阵仗。rdquo
那人看似与江怀雪十分熟稔,但对江怀雪的行径却颇为不满,脸上也流露出几分无奈神色。
ldquo慕大人来了?rdquo江怀雪闻声笑道:ldquo阵仗不大,怎么好迎接你呢?rdquo
ldquo你倒总是有闲情逸致helliphelliprdquo那人走过来,关切地看了江怀雪一眼,又道:ldquo我去年巡盐后回京述职,年前又回了趟金陵,也是刚到扬州,你怎么样,眼睛现在还不见起色吗?rdquo
ldquo托大家的福,我现在是眼不见心不烦。rdquo江怀雪换个姿势一躺,泰然自若道:ldquo云洲兄如何,此去收获不小吧?回运司衙门看过了吗?rdquo
ldquo我一走大半年,也没见少了谁就不行。rdquo慕云洲在旁边坐下,手指状似无意地敲了敲桌面,抬头就与裴书锦视线对上了。
裴书锦还没反应过来,江怀雪就道:ldquo无碍,自己人。rdquo
裴书锦这才心领神会,知道他们有话要谈,连忙起身道:ldquo你们先聊,我出去一趟。rdquo
裴书锦一出门,恍然便看见了一个熟人,梁川正趴在对面栏杆上欣赏着楼下已近尾声的闹剧,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裴书锦这才意识到,刚才那一嗓子便是梁川喊的,怪不得有些耳熟,清风茶楼helliphellip原来此处便是梁家的清风茶楼。
裴书锦还在发呆,梁川就看见了他,愣了片刻,便赶紧挥手招呼他过去。
第54章
下头的闹剧还在上演,没人顾及楼上,梁川拉了裴书锦就进了正北的那间雅阁,将裴书锦从头打量了一遍,笑道:ldquo还是挺好看,就是瘦了,我三哥是不是待你不好?rdquo
梁川那副唇红齿白的纨绔公子模样未变,只是一身华服更显奢侈,周身装佩着金腰带红玛瑙绿翡翠,连坐下身时都是环佩叮当。
ldquo没想到这么快就再见了。rdquo裴书锦回避梁川的话题,寒暄道。
ldquo咳。rdquo梁川挥手道:ldquo回苏州办了些事,这过完年前几天才来扬州,倒是接下来会在扬州多呆几个月。rdquo
ldquo嗯。rdquo裴书锦点了点头,又朝关着的门那里看了一眼,犹豫道:ldquo江怀雪helliphellip不会有事吧?rdquo
ldquo你也太在意他了吧!rdquo梁川咂舌道:ldquo他能有什么事?他让别人有事还差不多helliphellip他和二哥有事谈,我也不好参与,我们在这儿安心喝会儿茶吧。rdquo
ldquo二哥?rdquo裴书锦有些纳闷:ldquo这又是你哪个二哥?rdquo
ldquo两淮盐运使慕云洲啊,他在江南可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你连他都不认识?rdquo
裴书锦心道,他不过一介平头百姓,又加上冷淡性子,对外头的事漠不关心,莫说慕云洲,他来扬州前,连江怀雪都不知道。
裴书锦苦笑道:ldquo所以今天这一出,不是巧合吧?是你们商量好的?rdquo
梁川给裴书锦倒了杯茶,耸肩道:ldquo三哥失明后甚少出门,二哥又是从不玩乐的人,怎会突然都来了清风茶楼?他们无事不登三宝殿,谁知道三哥他会闹出什么动静,我听了消息,只好在这里等着。rdquo
裴书锦愣了一会儿神,不由得轻叹了声气。今日出门本以为是兴之所至随意而为,一路上江怀雪也不像有任何目的的样子,却没想到一切都尽在他掌中。就连梁川,面上看着像个纨绔,实则耳听八方,在江怀雪他们身旁也懂得进退,行事恰到好处,想来确是胸有沟壑之人。裴书锦是个只求万事简单的人,想到这些也觉得有些累。
ldquo怎么了?rdquo梁川看他愣神,一边喝茶一边问道。
ldquo没有。rdquo裴书锦扯出笑意,换了话题道:ldquo你这一会儿二哥一会儿三哥的,倒像是梁山好汉,你又排老几啊?rdquo
ldquo我排老七啊,以前外面人都叫我梁七。rdquo梁川像是很骄傲的样子,翘腿道:ldquo慕谢江梁四大世家都是有百年传承的,只可惜近几年来往少了些,又有个后起的方家,仗着当朝有个方淑妃和那得宠的六皇子,总想跻身进来。慕家和谢家都是当朝权贵,江家又靠着三哥独力擎天,有着富甲天下的名声,反倒是我们梁家避事惯了,差点让方家挤走,总之这些关系错综复杂,四大世家能不提便不提,自然也少有人再论这些排行了。rdquo
裴书锦有些好奇道:ldquo江大哥helliphellip我是说江逐星,不也是江家人吗?他不在列吗?rdquo
梁川随意耸肩道:ldquo他不过是旁枝庶出,五六年前排行的时候人们看得多是四大世家里主府嫡出的公子。rdquo
ldquo不过helliphelliprdquo梁川轻笑道:ldquo那家伙虽然是旁枝庶出,但少时长得极俊,不懂得藏锋,又不像现在老冷着一张脸,还不到十岁吧,一上街便引得小姐太太们围观,说是万人空巷也不为过,听说那时他家里人觉得丢脸,回家就打骂他helliphellip他那时苦学武艺,还自毁过相貌helliphelliprdquo
ldquo他的相貌在四大世家里都是数一数二的,因着那貌比潘安的名声吧,排行时其实也该有他的,只可惜他那家底实在是不争气,他又不受宠helliphellip这排行里,个个都是家里非富即贵,说话又掷地有声的,他也着实格格不入helliphelliprdquo
裴书锦叹了口气,他想到江逐星那夜与他围炉夜谈时的语气神情,简直要为他生出几分不平,人无法决定自己的父母出身,可偏偏是这最无法决定的事情却近乎要围困一个人终生。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