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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逐星便出来打圆场道:ldquo我们爷只是一介商人,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万民伞不是我们该受的。我们走后,淮北也好,兖州也好,都需自谋生路,这是百姓之事,更是官府衙门之事,我们帮一时而不可帮一世,望大家自珍自重,自求多福。rdquo
众人悻悻散了,裴书锦刚好回来看见此景,便过去叹气道:ldquo你这是何苦,他们也不见得是想赖着你,多是感激之情,你明明做了好事,反倒弄得自己不近人情。rdquo
江怀雪不甚在意,喝了口茶道:ldquo我原也不是什么善人,也不想留什么仁义美名。rdquo
裴书锦是知道他有些古怪脾气的,也只能无奈摇了摇头,江怀雪便另递了一杯茶给他:ldquo你出去几个时辰了?又是水米不进,真当自己是铁打的呢?rdquo
裴书锦接过茶一饮而尽,有些不好意思道:ldquo已经好很多了,许大夫接替我了,我能回来吃口东西。rdquo
ldquo饭刚热好,我让人给你送来。rdquo江逐星犹豫了一会儿,又道:ldquo裴大夫,我们明日就准备回扬州了。rdquo
ldquo这么突然?rdquo裴书锦连忙放下茶杯,去看江怀雪,江怀雪脸色看起来并不好。
江逐星解释道:ldquo我们还有些急事,拖不得了,需得在年关前赶回府。许大夫他们几人会陪你一起,再留下永明和几个侍卫给你们,等萧县灾民都安顿好了,你们再一同回蓬莱别院吧。rdquo
ldquo哦helliphellip哦。rdquo裴书锦一时之间竟有些失落,不知该作何反应。
ldquohelliphellip此件事一了,你可要赶紧回来。rdquo江怀雪语气像是在抱怨:ldquo你可是说能治好我的眼睛的。rdquo
裴书锦闻言愣了片刻,他看着江怀雪清冷的脸上浮现出几分孩子气的别扭,竟全忘了此前诸多不快,离开蓬莱别院时的决心顷刻荡然无存,只浅笑道:ldquo好。rdquo
第48章
十二月十七,江怀雪启程回了扬州。
山东兖州受灾严重的几地也开始设法赈灾,流入淮北的灾民便也渐少了,萧县局势初定,灾民大多都有了安身之处,粮食暂且能够糊口,熬过了最难的时刻,许多人身上这三病五灾反而开始多了起来,犯起痨症寒症的人不在少数,裴书锦他们几日便辗转城中行医施药,一直忙到了过年。
萧县城池不大,但人们还算有些人情味,过年时一些富户乡绅在城中派发猪肉猪油,许多百姓碗里终于也见了油花。这一年百姓们都过得苦,年关时就更显得庄重,哪怕自家吃饭穿衣都是问题,张灯结彩,点炮仗贴春联,祭神祭祖,该有的仪式哪样也没短缺了。
除夕那天,裴书锦和杜仲在城外义诊,看到城外屋棚里的灾民大过年也只能吃些青菜米粥,心中不忍,还好江怀雪留了许多诊金给他们,裴书锦就自掏腰包在村里买了二十几只鸡,熬了几大锅鸡汤让众人分了,又去医病施药,耽误了大半天的功夫,回到县衙时已经是深夜了,街上到处都是鞭炮声,炊烟里也有了许多日不曾闻见的肉味儿。
陆卓回家匆匆吃了年夜饭,就去城里巡视百姓和灾民去了,特地吩咐了厨房给裴书锦他们加几个菜,让他们也吃顿好的。
裴书锦和杜仲回来时,蔡瑞和范榆田早些回来了,正在桌上喝闷酒,看着情绪不太高,想来他们俩是有家室的人,过年也不能回去,心中难免惆怅。
许渐清回得更晚,提了一壶酒一只烧鸡,叹道:ldquo你瞧,我去城东问诊,有户人家非塞了我这些东西。rdquo
范榆田半开玩笑半奚落道:ldquo都说城东多是富户,看来的确如此,许大夫这是锦上添花去了。rdquo
近几天以来,他们五人分头行动,裴书锦和杜仲去城外流民处问诊,那里最为奔忙,条件也最艰苦,许渐清自己去城东,蔡瑞和范榆田去城西,相较城东,城西收容灾民的义祠庙宇和闲置铺面多一些,自然也比城东要辛苦些,范榆田这是心里有些不快,故意找许渐清的不自在。
杜仲和许渐清交好些,便出来打圆场道:ldquo哪里的话,大家都是雪中送炭,许大夫一个人在城东问诊,也是诸多不易啊,这整整一天,回来都这么晚了。rdquo
裴书锦知道许渐清也是个气性大的,怕他们吵起来,过去接了许渐清手里的东西,向他使了眼色,低声道:ldquo都想家了,心情不好,别在意。rdquo
许渐清倒是没生气,上桌以后就盯着范榆田道:ldquo怎么?范大夫想和我换换?那明日起你便自己去城东吧,我和蔡大夫往城西去。rdquo
范榆田脸上浮出尴尬之色,这才笑着道:ldquo不过是开个玩笑嘛,都是为了江老板办事,哪就要分那么清楚了。许大夫辛苦了,快,喝碗酒。rdquo
许渐清这大年时节,也懒得同他计较,气氛缓和,五人都上了桌,开了这一个多月来难得的一顿荤腥。
范榆田边吃边抱怨:ldquo你说这叫什么事,我们在蓬莱别院独门独院住着,吃好喝好的,怎么就被发配到这么个地方,吃不好睡不着的,那前几天,吃口肉都像是天大的罪过。rdquo
蔡瑞是个老实人,一本正经道:ldquo前段日子江老板在的时候,不也是跟着大家将就着吃些清粥小菜吗?一个月下来人都瘦了。眼看这饿死这么多人,哪怕是有钱,谁能忍心吃肉喝酒啊?rdquo
ldquo我又不是铁石心肠的。rdquo范榆田皱眉不满道:ldquo就是不明白,他为何要给大家找不痛快,让人来这么个地儿helliphelliprdquo
话说一半,范榆田像是想起了什么,朝着裴书锦一抬下巴,多少有些明知故问道:ldquo小裴,一直没得空问你,你和江老板怎么回事?你弟弟怎么突然就走了?高明和徐康也让赶出去了helliphelliprdquo
裴书锦正在喝粥,闻言放下勺子,斟酌道:ldquo裴思清医术不精,江老板让他走也是常情,至于高大夫和徐大夫,我也不甚清楚,可能有什么事做得不规矩吧。rdquo
ldquo你倒是惯会给江老板说话。rdquo范榆田咂舌道:ldquo照我说,他便是喜怒无常。rdquo
许渐清咳了一声,皱眉道:ldquo江家好歹是我们的主家,多少注意言辞。rdquo
范榆田听到许渐清训他,面露不快,气氛又有些不对。
杜仲左看右看,连忙放下筷子,扯开话题道:ldquo对了,裴大夫,你如何就先一步来淮北了?江老板这决定过于匆忙,中午还在宴客,下午就送走了朝廷几位大人,非要亲去淮北,别院上下都忙了个四脚朝天,事前竟没人知道半点风声。rdquo
ldquo就是说。rdquo蔡瑞跟着帮腔:ldquo江老板眼疾未愈,一向是没有必要就不出门的,即使出门也要提前几日打点周全,这次竟这样突然,像是临时起意。rdquo
裴书锦愣了一下,他以为江怀雪这趟赶过来,是原本就打算来淮北赈灾的,可听杜仲他们这么说,江怀雪可能没想着亲临淮北helliphellip
难道是因为他跟着陆卓走了,江怀雪这才临时起意?
思及此,裴书锦赶紧拍了拍自己的脸,在心底摇头否定了。
他心道,这一趟,不说江家耗费了多少人力财力,就是江怀雪本人,都吃了不少的苦,不可能是为着他裴书锦,到底还是江怀雪也有颗济世仁心吧。
ldquo你拍自己干嘛?rdquo杜仲碰了他一下,只觉得有些好笑。
ldquo哦,有些困了。rdquo裴书锦勉强解释:ldquo我当时在院里听了淮北的灾情,心下着急,也没多想,跟着陆县令就走了helliphellip至于后来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rdquo
ldquo诶?!rdquo杜仲突然道:ldquo难道helliphellip是因为你跑了,江老板才不远千里追了过来?还把我们也折腾进来?rdquo
裴书锦一激灵,赶忙摆手解释道:ldquo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你也看了,他这一趟运筹帷幄,把什么事都安排得如此周密,怎么能像是心血来潮,他是一心想来赈灾的。rdquo
蔡瑞多喝了几杯酒,有些醉意,闻言笑道:ldquo哈哈,裴大夫长得如此清丽,若真是个姑娘,江老板冲冠为红颜,也是有的!rdquo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