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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发烧
那日多云。
灰蒙蒙的云遮掩了碧蓝的天,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心情烦闷。赵司也确实烦得很,眉头皱的能夹死只苍蝇。
屋漏偏逢连夜雨,正巧这时,他被老师临时派去实验室取材料。他喉头哽着一口郁气,但又不敢得罪老师,只能压下心底的烦闷,骂骂咧咧地朝着实验室走去。
就在推开实验室门的那一刹那,他眼前一亮,那股不上不下的郁气也在此刻散了个干净。
那人身着白大褂似的实验服,颀长挺拔的身材被白色层层裹挟,周身盈满了克制与禁欲的味道。他的神色极淡,连目光都是冷漠的,赵司都怀疑人在他的眼里同化学器皿没什么区别。
「同学,这里是第四实验室吗?」
「嗯。」
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对话。
那时,赵司非但没被他的冷漠劝退,反而从眼底蹦出热烈的光。他头一次感知到自己的心脏在猛烈跳动,更是第一次体验到了‘喜欢’这种匪夷所思的情感。
是的,匪夷所思。明明只见过这人一面,心里却认定了他是那个意中人。
他脚步虚浮,晕乎乎地找到了老师要的化学材料,又看了那人一眼才离开实验室。
在那之后,他费了不少力气打听到了江闲的指导老师,又厚着脸皮加了老师所带领的团队,成了江闲的同学。
「hi,你还记得我吗?我们之前见过的。」他主动说出重逢后的第一句话。
「抱歉,我没有印象了。」
被他的冷漠浇了一盆凉水,赵司晃神,这才清晰地意识到他和他的距离居然这么远。
冷漠的神祇会眷顾虔诚的信徒吗?他没有答案。
“还有什么事吗?”
清冷的声音倏然传来,将赵司震的一个激灵。他极快地回了神,视线看向江闲的眼底——那里没有一丝情绪。
“没了,没了。”
他欲盖弥彰地笑着,然后近乎于落荒而逃的转身离开。
应该是不会的,他给了自己答案。
江闲收回目光,将视线落到了手中的试管上。他余光瞥见一旁的试剂胶囊,面上有些微微出神。
他吃药了吗?
他感冒好些了吗?
*
“阿嚏!”
柳信揉了揉鼻子,从兜里掏出手机,找到了名为‘AAA咖啡厅店长’的头像。
【老板,请假一天,今天感冒了。】
老板很爽快的同意了:【那你可得好好休息,今天工资没了啊!】
【好。】
发完后,他将手机扔在一旁,把脸埋进枕头里准备睡觉。
“柳信,待会有课,要一起走吗?”舍友乙好心提醒道。
“……”柳信沉默一瞬,这才想起来还要上课。他思索片刻,还是把头从枕头上抬起:“好。”
柳信虽不怎么听课,但也从不旷课。他宁可在教室里当着老师的面睡觉,也不愿在宿舍里蒙着被子逃课补觉。
也不知道那药到底有没有用,柳信吃完后没见到一点效果,走路像踩在了棉花上一样,得极力稳住身形才能不摇晃。
今天已经不下雨了,但道路上仍有些大大小小的水洼,鞋子稍不注意就有可能遭殃。
柳信就是那不幸遭殃的一员。
他今天本就不太清醒,眼前像是蒙了层雾,看什么都是模糊的。他没看见前面的人绕了个弯,也没分出神看自己脚下。
只听‘哗啦——’一声,雪白的球鞋被迫浸在了污水里,瞬间变了个颜色。
“……”
柳信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脑子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还好积水只打湿了鞋面,没有真灌到鞋子里。柳信抽出了一张纸,随意在鞋面上擦擦,又若无其事地同舍友一起去了教室。
到了教室后,柳信的状态更糟糕了。他时不时打着喷嚏,眼尾甚至都渗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柳信,你没事吧?要不要去校医院看看?”丁封瞧见柳信的状态实在不对劲,小声建议道。
柳信摇了摇头:“不碍事。”
“好吧……”丁封也不勉强,将视线转回了白板上。
‘嗡——’
柳信本来将脑袋埋在臂弯里睡觉,好不容易快睡着了,突然被手机震动声吵醒。
他无精打采地从桌洞里掏出手机,神色不耐,随意往屏幕上扫了几眼。
【感冒好些了吗?】
柳信反应了两秒,左手缓慢打字:【更严重了。】
【药没用吗?】
【没有。】
【去医务室。】
【不去。】
柳信病恹恹的,回完这条就把手机放了回去,所以也没看见对面下一秒发过来的消息:
【我带你去。】
一个半小时后,冗长乏味的课程终于结束了。
柳信虽然睡的很熟,但也被收拾东西的嘈杂声给影响到了。他抬起脑袋,往旁边瞥了眼,发现室友们也在收拾东西。
“柳信,待会回宿舍不?”
柳信摇摇头:“我头疼,得再睡会儿。”
“好。”
到最后,偌大的教室里只剩下柳信一个人。
与此同时,一墙之隔的走廊上。
“哇,你快看那个人。”女生不明所以,顺着同伴的视线往侧边看。
下一秒,她的眸子里盛满了惊艳的光彩:“这人好高啊,而且腿那么长,一看就是个帅哥。可惜戴了口罩,看不见脸。”
“要不咱去要个微信?”同伴怂恿道。
“算了吧,万一是口罩怪呢,现在很多人戴上口罩人模人样的,全脸比窝瓜还丑。”
“也是。”
江闲此刻正斜倚在教室外面的墙上,长腿随意站着,视线冷淡又专注地看向手里的手机。
他发出那句话后,柳信就再也没回他。他微微蹙眉,眼底又一丝不解,但更多的还是担忧。
江闲性格向来冰冷淡漠,也从不会对他人的事上心,但柳信却是个意外。要问为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眼见教室都走空了,他也没等到自己想等的人,索性直接推门进去,寻找那抹身影。
柳信此刻正趴在桌子上睡觉,他脑袋发胀,连额前的刘海睡乱了都不自知。
突然,滚烫的额头上多了一抹冰凉的触感。柳信觉得很舒服,于是将脑袋往那冰凉处贴。
“柳信,醒醒。”
清冷的嗓音从遥远的天边传来,柳信觉得吵,连额头也不贴了,直接转了个方向继续睡。
手心里的温度出乎江闲的预料,他眉间紧锁,直接伸手晃醒了柳信。
“你干什么!”
柳信面上满是不耐烦,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冲来人吼道。
江闲没有生气,只淡淡地陈述着事实:“你发烧了,得去校医院。”
柳信这才发现对面是江闲,他的火气消了些,但语气还是不怎么好:“你来做什么?”
江闲唇线紧抿,他确实找不出合理的理由来解释自己的行为,所以干脆避而不答。
“跟我去校医院。”他又重复了一遍。
柳信沉默了一瞬,然后开口:“回答我的问题,你来做什么?”
“你感冒也有我的原因,我没办法坐视不管。”江闲直视着柳信的眼睛,冷静开口道。
“原来学长道德感这么强。”柳信轻笑一声,“那就麻烦学长陪我去一趟校医院啦。”
他尾音上挑,但又带着感冒的沙哑,此时像是只钩子一样,若有若无地撩拨江闲的心弦。
江闲没再说话,只安静地陪着柳信走出教室,踏上去往校医院的路。
“都40.2度了,你要是再晚来一会儿,我这可就治不了你了!”
校医院的医生是个老头儿,他瞪了柳信一眼,恨铁不成钢地说。
柳信自知理亏,只能垂着头默不作声。
“打个吊瓶吧小伙子,让你男朋友陪着你。”老头儿在校医院干了几十年,啥样的情侣都见过,于是自动理解为他们是一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