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夏麦芒依然携八抬大轿而来。
京城之夜,灯油、蜡烛像是不用钱似地,四处火光熠熠,一片通明。娄关守从雕花小窗向外看去,游人如织,无不衣着华美,就连摊商也都打扮不差,有人高声招揽,有人仔细介绍。
在庆适城,这样繁荣的景象,娄关守至今只见过几次,多是临近新年之时;然而京城之达,熙来攘往,却是寻常。难怪京城门再如何狭窄,外边总是人满为患,毕竟一门之隔,就是云泥之别。
夏乘风老样子地候在朱门之外,要为娄关守带路。娄关守第二次进赏王府,今日月光清亮,似薄纱落下,白日里或花团锦簇或美轮美奂的地方,都变得朦朦胧胧,如真似幻。
走到小厅,段孤声也还是那副模样,一袭袍子简简单单,一柄白玉簪朴素单纯,居家得很——当然,就这两样东西的价值,娄关守哪里估算得出来。
晚膳的菜sE较早膳丰盛,份量却减少不少。段孤声让夏麦芒替娄关守布菜,又说明日就要面圣,不宜多食,要娄关守浅嚐几口即可,若有合胃口的,来日他再令厨子多做一些。
「来日」。娄关守闻言,顿了一顿。
段孤声又道:「或是郡王喜欢,挑几个厨子带回庆适亦可,本王愿意割Ai。」
能在段孤声身边做事是福气,他可不想遭人怨怼。娄关守辞谢道:「人之一生,不离饮食,赏王府庖厨侍奉殿下已久,臣若夺人所好,岂非丧尽天良?」
娄关守久在镇衡军,军中人人肝胆相照,哪像官场尔虞我诈,这里要猜,那里要算,没个安生的地方;不过与段孤陇b照起来,不论段孤声目的为何,应当还是有点诚意在的,於是他稍稍放下戒心,与段孤声有几句普通的谈话往来。
翌日寅时,娄关守几人便已起身准备。
男子装束,不外乎是衣装、冠冕、腰佩、长靴,都是平日就用的东西,穿着整齐也不花甚麽时间;娄关守打理好上下,他这辈子第一次把几千两穿在身上,实在有些绊手绊脚,索X套上斗篷,掩上一身华服,出门练习走路。
天虽未亮,宵禁已过,娄关守往街市走,早有许多小贩、平民外出活动。
对於一个从头黑到脚的家伙,旁人不免多看两眼,却又觉得京中多贵人,防备甚严,况且那人身旁还有两名随侍,想来并非歹人,而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也就退後几步,不敢接近打扰。
夏麦芒抵达郡王府时,被门房告知娄关守已经离府,吓得他额间出满冷汗,赶紧打听人往哪个方向去了,立刻领着人马小跑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幸好娄关守没有一时兴起,往甚麽小巷弄里钻营。一发现娄趵与娄满的背影,夏麦芒当即拎起衣摆,一溜烟地跑到黑衣人前头,转身就跪。「郡王……」
娄关守还没开口,周边立刻一个接一个地跪下,除了娄家三人,也就只有从後边信步走来的艾崇还站着;他以眼神向艾崇求救,却被无视,只好自己设法开脱:「小丞不必慌张,我就是闲来无事,出门走走。」
哪天都好,面圣过後更好,为何偏偏是今天?夏麦芒无语问苍天,娄关守嘴上是这样说,一旦出了事,不还是怪到他的头上来?「请郡王上轿。」
娄关守m0m0鼻子,也不让夏麦芒难做人。「有劳小丞。」
段孤声开府建牙後,向来无传诏不进g0ng,今日要与娄关守入内,也就提前下床梳洗着装;他漱着茶水,听手下来传消息,偏头问夏乘风:「他的那个幕僚一身心眼,今天全被戳瞎了?」
夏乘风和段孤声一路走来十几年,经验不说丰富,也是历练颇多,心有戚戚地答道:「人教不会,事教一次就会。」
段孤声嘴角微扬,「倒是很有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