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未歇,灯火犹明。
张琬之捧着水盆与乾净衣物回到厢房,脚步极轻,门锁「喀」地一声开了。窗纸仍是破的,她便随手以旧布遮了风雨。屋中Sh气沉沉,血腥与药味混杂,彷佛一场无声的生Si角力仍在悄然进行。
杀手靠坐墙边,目光沉如幽潭。他像只受伤的兽,眼神警惕,指节紧握着匕首,不敢松懈。
「你若真打算刺我,趁我双手没空的时候更容易。」
她语气平平,将水盆搁在矮几上,又从袖中取出摺好的白布。那不是闺中绣巾,而是洁净的药布,未染脂粉气息。
杀手并未应声,目光微凝,仍不动作。他的伤已草草止血,但药敷得不够,腹间血迹斑斑。
「若不嫌我手生,我替你清洗伤口,换件衣裳,至少别那麽碍眼。」
他yu言又止,终究沉默。
她动作细致,不触他兵刃,先将布巾Sh热,拧乾,再一点点擦去乾涸的血。她的手稳,力道准,既不慌乱,也不拖泥带水。
「你不是第一次见血,甚至……不是第一次救人。」
杀手低哑开口,语中带探,「张府千金,怎会如此老练?」
「张府千金也得懂自保,况且如今世道,哪家子弟真能高枕无忧?」
她淡笑,语气里却无轻松之意。「你若想问我怎会识药,会应急,那是我娘留下的本事。」
「你娘?」
「军中nV将,从不许我只学诗书刺绣,也教我毒药刀法。她说——世道乱,金枝玉叶也会成待宰之鱼,与其哭,不如咬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杀手微怔,低声问:「你娘是哪位?」
「卫氏,卫淮南将军之nV。」
他眼底闪过一抹惊sE,指尖不自觉收紧。「怪不得……」
张琬之不答,只将衣物递给他。
「我转身,你换好便唤我。」
杀手接过衣物,神情复杂。他本以为夜闯宅邸,不过吓吓娇弱闺秀便能脱困,却没料想落入一张冷静沉着、滴水不漏的网。这nV子太理智,也太沉静,让人难以轻视。
片刻後,他低声道:「好了。」
张琬之回身,见他虽气息微弱,神态却稳了几分。她问:「你……有名姓否?」
「名字对你无用,记了也白记。」
「那我便唤你‘无名’罢了。」
语调淡然,却似无意间挑起一丝火光。他原yu嗤笑,终究未笑出,只问:「你不问我此行是为谁?」
「你若愿说,自会说。不愿说,我问也无益。」
她坐回桌旁,拭去纸上水迹,提笔续写泼Sh的图稿,彷佛身後之人根本不曾闯入。
杀手沉声道:「我不是来杀张家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