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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
剎那间,一声刺耳的猫叫穿破丛林,切断黑夜和无边无际的迷雾。
回去吧回去吧回去吧回去吧——
乌鸦们成群飞起,它们刀锋一样锋利的翅膀向树林更深处俯冲。鲜红的眼睛猛然闭合,最后一滴血泪从天上滴落。
楚渔感觉自己的额头变得湿漉漉的,随后,剧烈的灼烧感疼得他死去活来。
“你还好吗?”
隐约之间,楚渔听见一个流水般的声响。
“需要我给你打120吗?”
楚渔脑袋里发慌,对方撑着他靠在路旁的树干上。楚渔下意识地摇摇头,眼前还是一片金星。大概花了一两分钟,他才完全清醒过来。已经有好些人在看他了,但又没敢上前,可能是害怕楚渔碰瓷。
眼睛明亮之后,楚渔才看清对他施以援手的人。那是个鼻梁高挺的男人,似乎带了几分外国血统,个头也很高,黑色的头发一丝不茍地梳在脑后,颇有职场精英的感觉。楚渔惊讶地发现,这个男人有一双灰色的眼睛。
“谢谢你啊……”楚渔还是有些颤巍巍的,他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但额头光洁,什么都没有。血水坠落在他脸上的烫感依然存在,可无论怎么寻找,都找不到相关的痕迹。
男人解释:“你刚刚走着走着突然就跪下了,我在你后面,吓了一跳。”
楚渔抽了抽嘴角,他也不想跪的,他只是无法控制自己。而且他还完全跪下呢,那声猫叫带走了楚渔身上的束缚,而且,乌鸦和天空中的眼睛好像也是被猫声驱赶走的。
猫……又是猫啊……
楚渔低头道歉,“真不好意思啊。”
男人说没事,“你自己能走吗?真的不需要去医院吗?”
楚渔:“没事,我再休息一会儿就好,不用管我了。”
见楚渔这般说,男人不再强求,回头看了两三眼,他的身影便彻底地消失在山路上了。
……
……
夏中鹤缓缓地向下走,他还是不太放心,回头看了两三回,那个突然发作的青年还是靠在树旁,一副脸色苍白的模样。
但他人既然拒绝了自己的帮助,那么多说无益,也没必要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可令夏中鹤忧虑的,并不只是那个青年。刚才,他随着大流一起下山,可突然之间,人就动不了了,一股阴冷的寒气渗进了他的骨子里。这种感觉持续了有好几秒才消失,然后他就看见那个青年跪下了。脸色发白,冷汗贴满了额头,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联想起自己刚才遇到的情况,夏中鹤觉得青年可能遭遇了与他相似或者更可怕的事情。但他不能多问,一来显得他太刻意,二来这边的人眼也太多了。
下次如果还能遇见的话,说不定可以找个僻静的地方谈一谈。
……
……
楚渔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回了家,他从车站出来之后,甚至还打了一辆出租车。这对于平时只愿意坐公交或者步行的他来说,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事情了。
这也没办法,楚渔觉得自己的脚还是抖的。
出租车司机见他一脸惨白,还问他要不要去医院。他可能是害怕乘客直接在他车上晕倒,到时候解释起来可麻烦至极。
楚渔习惯性地摇头。
到了小区门口,楚渔本想直接回家。但思绪过后,他让司机往前面的宠物店开。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八点钟,秋天的晚上来得早了些。家里暗暗的,楚渔在玄关处打开灯,没见着猫。
他慢吞吞地脱了鞋,视线搜寻着巴掌大的黑色小猫。
没瞧见。
食碗里已经空空如也了,猫粮袋子倒是完好无损。楚渔晃了晃塑料袋里的罐头,铁罐碰撞之间发出清脆的响声。
“喵~”
楚渔顺着猫叫声走去,在他的床上发现了猫。猫的皮毛依然漆黑,但它的眼睛里存着一滴血。
天空中的那只眼睛是红色的,而猫的眼睛是熔金的色彩,在白炽灯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流光溢彩。
楚渔问:“在大乘寺的时候,是你救了我吗?”他问得很小心,内心也有些不可置信。可是,在那巨大的恐怖当中,是一只猫的叫声让他得以逃脱。
至今为止楚渔遇见过的神奇的猫,只有眼前这一只。
猫慵懒地趴在被褥上,它伸出爪子舔了舔,发出了近乎不屑的叫声,好像在说:就这?
真是怪了。楚渔没想到某一天他竟然能从猫咪的叫声中听懂它的想法。
就在楚渔发愣间,猫延展了他细长的尾巴,从他的塑料袋里勾走了一个主食罐头。
楚渔突然感动不起来。
第4章
猫对此不屑一顾,它的尾巴卷了卷,把罐头藏在了自己软绵绵的毛发下。可是猫太小了,一个罐头有它大半个身体那样了。
这幅样子,看上去就像是猫长在罐头上了一样。
楚渔还是觉得对方很可爱……
但是到了更深的夜里,猫也没有离开。它小小的身体蜷缩在一起,像一块煤炭。
猫好像睡着了,那残留着血液的眼珠藏在眼睑背后。
明明看起来这么小,却给人这么复杂的感觉。
楚渔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把被子抱到了客厅,今天晚上就在客厅里过夜好了。经历了傍晚的惊吓,楚渔入睡的时候很困难,可太多的疲惫爬上了他的身体,让他在短时间内进入了睡眠中。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楚渔梦见了那只血红的大眼睛。现实里的他心惊胆颤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梦里的他倒化身成为无敌的美国光头佬,对大眼睛拳打脚踢,好不痛快。结果早上一醒来,楚渔就觉得昨天梦里的那些拳头全都打到他身上去了。
原来是楚渔晚上睡着睡着脑袋掉到地上去了。
浑身酸痛也要去上班,周末可还没到呢。
楚渔默默地给食碗装上了食物和水,这才放心离开。明明知道猫不是普通的猫了,楚渔还在担忧对方会不会肚子饿。
……他的脑袋是不是有点问题啊。
楚渔否定了脑中的想法,顺利来到了工位上。
烫着一头棕红色长卷发的邻座同事问楚渔昨天去做什么了。
许思思笑嘻嘻的,也就随口一问,但楚渔刚好是那种老实交代的人。
“咦?大乘寺啊,我觉得老远了都没去过呢。”趁着老板还没来巡查,许思思启动了计算机之后就在开小差,“咋了,是不是因为觉得最近特水逆。”许思思哼着小调,开始暗戳戳指责自己的老板,“这破画我一天也画不下去了。”
对于每一个画师二言,画画,从开始到入土,不过一念之间。
楚渔点点头,默认了自己水逆的情况。
不过许思思也不清楚,为什么楚渔还要特地请半天假去,或许是不差那点钱吧。
见老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许思思顿时正经起来,跑回自己工位假装正要开始自己积极乐观的一天了。
楚渔心里有事,工作的时候就没那么认真,于是就被人盯上了。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项目组长像盯仇人一样天天在楚渔边上转溜。楚渔被人盯着,就不怎么敢动笔,组长以为他偷懒,就继续盯着。这糟糕的过程循环往复,好不容易熬到了周五。
本以为可以在家里躺两天的楚渔却被通知,他们和隔壁办公室明天要去团建,不去的也可以,但是要罚两百块钱。
这简直是霸王条款,但老板觉得这是他的使命,非逼着大家去不可。两百块对其余人来说可能是小钱,对楚渔来说,那可是十几个猫罐头。他家里还有一只神奇的猫咪。就算不给猫用,他自己用也可以用好两天呢。
受于生活的折磨和不想被老板穿小鞋的愿望,楚渔咬了咬牙,“决定”要去。至于心里说了多少句坏话,他自己都数不清了。
“明天我不在家,”回到家后,楚渔下意识地将这个情况告知给自己房间内的另外一个生物,猫状的精怪开着电视机,而电视机里正在讲臭豆腐的制作方法。“明天我们公司要去团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