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都的夜,从来不安分。
我倚在浮影斋楼檐之下,望着远方灯火繁华,心中却是一片沉寂。
柳夭夭仍在院中摆弄她的毒瓶,小枝早早入睡。
三日前,有人莫名邀我上门看诊,虽不确定,但估计多半就是飞鸢门的g当。
——他们终於坐不住了。
我不知此去是否安全,但知道,不去,只会让局势失控。
我收拾了身上的药囊与短刃,披上一件寻常夜行衣,没有惊动任何人,独自走入了东都夜sE。
落月酒坊,便在那条看似寻常却暗藏杀机的街巷之中。
夜sE沉沉,东都的繁华仍未退去,街巷间依旧人流不息,落月酒坊的檐下悬着一排红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在这寻常的热闹中,却隐藏着几分难以察觉的冷肃。
我缓步迈入酒坊,第一眼扫过的,便是分散在角落的几名男子。他们衣着各异,或是面sE微醺、低头饮酒。然而,他们的眼神并不像真正的醉客那般恍惚,尤其是当我踏入酒坊的瞬间,几道目光交错而过,随即迅速收敛,仿佛从未在意我的存在。
“景公子。”一名身着锦衣的男子缓步走近,声音沉稳而不疾不徐,拱手微笑道,“家主已在楼上恭候,请公子移步。”
他话语平静,礼数周全,但眼神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仿佛在衡量我此刻的反应。
我微微一笑,未置可否,抬步迈向楼梯。木制的台阶在脚下发出微不可察的吱呀声,每一步踏下,我都在暗中计算着房屋的结构与可能的退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楼上的灯光b楼下更加柔和,走廊尽头,一扇朱漆雕花的雅间门半掩,隐隐透出房内的光辉。
锦衣男子走上前,伸手轻敲了两下,随即推开房门,微微侧身示意:“景公子,请。”
我迈步踏入,房门在身後缓缓合拢。
房间内,一炉檀香静静燃烧,烟雾嫋嫋地升腾,混合着屋内微暖的灯光,使整个房间显得温润而静谧。然而,这份宁静的表像之下,却隐藏着更深的玄机。
房间中央,一张宽大的檀木案几横陈,主座之上,一名男子端坐其中,手中持着一杯温酒,目光幽深地望着我。
他年约四十,五官端正,气质沉稳,眉宇间透着一GU难以捉m0的深意。他的衣着并不华贵,只是一袭深sE长衫,袖口绣着暗纹,虽未佩戴明显的刀剑,但他的坐姿与气势,无一不透露出他在此处的绝对主导地位。
“景公子。”他微微一笑,语气温和,缓缓放下酒杯,抬眸看向我,“久仰大名。”
我未曾落座,微微一拱手,淡然道:“阁下如何称呼?”
男子轻轻挥手,示意身旁的侍nV为我斟茶,随即淡然道:“贾某,无门无派,不过是个在东都谋生的小人物,景公子不必拘礼。”
贾某——看来他便是这场会谈的主持者,飞鸢门在东都的代言人之一。
我扫了一眼房内的其他人,除了贾先生之外,还有两名侍nV静静地站在他两侧,看似端庄柔弱,手中端着茶盘,低垂着眉眼。
然而,我的目光微微一顿,心中已有了判断。
她们的站姿隐隐呈防御之势,肩膀微绷,脚下虚虚分开,不像是寻常伺候茶水的侍nV,更像是随时可以拔刀而战的暗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缓缓收回视线,心中微微一笑。
看来,这场谈判,并非单纯的“请诊”那麽简单。
贾先生见我打量着房内,嘴角的笑意加深,端起酒杯轻轻一抿,语气不疾不徐:“景公子,既然来了,不妨坐下尝尝这落月酒坊的佳酿?”
我目光微动,随意地在他对面坐下,端起面前的杯盏轻轻抿了一口,温热的美酒滑过喉间,带着一丝淡淡的花果清香。
“既然贾先生如此客气,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我淡淡一笑,随意地将杯盏放下,目光看向他,“不过,贾先生如此郑重相邀,恐怕不仅仅是为了请我喝酒吧?”
贾先生端起酒杯,轻轻晃了晃杯中的清酒,目光深邃地看着我,似笑非笑地说道:“景公子来东都已有些时日,不知此行所为何事?”
我抬起眼,目光平静,随意地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语气淡然道:“不过是游历四方,访友而已。”
“访友?”贾先生微微挑眉,语气依旧从容,却带着几分试探,“不知是哪位故人?”
我不动声sE地放下茶盏,眼神淡然如水:“东都繁华,藏龙卧虎,我不过是个寻常医者,偶然认识些朋友,倒也谈不上什麽故旧。”
贾先生的目光微微闪动,似是对我的含糊其辞并不意外,他微微一笑,继续试探道:“景公子此番来东都,莫非与沈家有什麽渊源?”
我心中微微一动,但表面仍旧保持淡然,只是轻轻一笑,未作回答。
“哦?”贾先生见我不置可否,目光微微一沉,随即又笑了笑,语气不疾不徐地说道:“看来公子对这个问题倒是不太愿回答。”
“贾先生,问题有些多了。”我轻轻笑道,语气温和,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回避之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贾先生的目光紧紧盯着我,唇角微扬,似笑非笑地说道:“景公子去过赌场吗?b如……金阙坊?”
空气在这一瞬间微微凝滞。
我手中端着的茶盏未曾晃动,表情亦不曾改变,然而,思之力在这一刻悄然运转,周围的一切细节,如蛛丝般迅速在我脑海中交织成一张网。
房间内——
贾先生看似随意地端坐,但他的指尖轻敲着桌面,节奏微微加快,说明他已开始有些耐心不耐,而那两名看似端茶奉酒的丫头,她们的肩膀微微前倾了一丝,脚步轻轻挪动半分,站位b方才更加紧密了一些。这是典型的戒备姿态,随时可以出手。
窗外微风拂过,檀香的烟雾轻轻飘散,这说明窗户未完全封闭,若有埋伏,极可能藏於窗外的暗巷。
楼下——
靠近楼梯口的位置,木椅发出的轻微响动,像是有人刚刚站起。
楼下那几名看似散漫的客人,已经开始调整自己的位置,这绝非寻常的饮酒谈笑,而更像是——在等待信号。
我心中微微一沉,看来,这并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试探,而是一场布下暗桩的局。
他们已经准备好,不论谈话如何进行,一旦有异动,楼下的人便会随时封锁酒坊。
时间仅仅过去了一瞬,但在思之力的作用下,我已然将整个房间、楼下的动向尽收眼底。
我缓缓抬眸,对上贾先生的目光,嘴角微微扬起,仍旧不急不缓地说道:“东都繁华,金阙坊名声不小,听闻过,但至於去没去过……这问题,倒也不太重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的语气平稳无波,似乎是轻描淡写地回应,但与此同时,我已经在心中推演出数种可能的应对之法。
贾先生的笑容微微一滞,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他敲击桌面的手指停顿了一瞬,似乎在判断我的言辞是真是假。
而我,已经悄然做好准备。
贾先生静静地盯着我,眼神中的笑意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冷漠。他不再绕弯子,语气缓缓低沉道:
“景公子,其实你不用再装糊涂了。”他轻轻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像是在斟酌措辞,随即缓缓放下杯盏,语气平静得可怕,“贺青黛,已经Si了。”
空气在这一瞬间仿佛冻结。
我的呼x1微不可察地一滞,心跳在刹那间猛然一紧,指尖微微一颤,但我很快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手中的茶盏仍旧稳稳地端着,未曾晃动一丝。
但那GU突如其来的寒意,已然从心底缓缓蔓延至四肢百骸。
“……什麽?”我的声音低缓,似是带着几分疑问,似是不相信,又或许,只是试图拖延时间,让自己彻底消化这个资讯。
贾先生微微一笑,眼神幽深,带着一丝审视,仿佛在细细品味我此刻的反应,他的语气仍旧带着一种淡淡的从容:“她知道得太多了,也不知收敛,还妄想逃离。”
他顿了顿,视线缓缓落在我的脸上,嘴角微微扬起,仿佛只是随意地聊起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所以,我们只能送她一程。”
一GU冰冷的怒意从心底猛然升腾而起,我的手指缓缓收紧,握着杯盏的力道加重了一丝,瓷器传来一丝细微的摩擦声。
我缓缓闭了闭眼,随即睁开,面上仍然维持着一抹淡然的笑意,但眼底的沉冷已经逐渐凝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贾先生的意思是……”我微微眯起眼睛,缓缓放下茶盏,语气轻柔,却藏着锋利的刀意,“她,Si了?”
贾先生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笑容不变。
他的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
我心底掀起一GU难以言喻的情绪,像是一把刀,狠狠地割在心头。愤怒?悔恨?亦或是某种说不清的失落?
我闭上眼,脑海中浮现起那夜在金阙坊,贺青黛那双带着几分戏谑、又带着几分神秘的眼眸。
她调笑着问我:“景公子,你到底想在金阙坊赢什麽?”
她曾用那双狭长的眼眸打量我,笑得风情万种,却始终未曾透露自己的全部秘密。
而现在——她再也不会说话了。
她的生Si,是否因我而起?
这个问题,在这一瞬间,狠狠地刺入了我的x口。
我深x1一口气,压抑住翻涌而起的怒意,目光缓缓转向贾先生,眸sE冰冷如刃:“为何?”
贾先生轻轻一笑,语气仍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景公子何必这般问呢?你很清楚,这个世道,从来不是多情者能活下去的地方。”
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我,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景公子,你不会真的以为,你和她在金阙坊那一局,没人盯着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一刻,我终於明白了——
飞鸢门一直在监视着我,甚至……他们早已预料到贺青黛会与我有所接触。
贺青黛的Si,不只是因为她知道得太多,更是因为,她被我卷入了这场棋局。
而这一刻,怒火已然在x腔中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