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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面色不对,柳商陆有些后悔把这事说出来:“姐姐,你别放心上,我只是问一问。”
柳商枝摸摸他的头:“没事。”
说话间,三人步入屋内。
“枝枝回来了。”柳世忠站在堂屋里,他穿了一身素色长袍,神情是同从前一般的儒雅温和,看上去丝毫没有因遭逢大难而自暴自弃。从柳商枝记事起,父亲便一直都是这样温和又坚定的形象,仿佛天下没有任何事能都打倒他。
“父亲,”柳商枝走上前,“您面色不太好,可是不舒服。”
“咳咳。”柳世忠轻咳了两声,“前些日子受了些风寒,服了药,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他将柳商枝上下打量了一遍,“枝枝,你瘦了。”
沈氏在一旁看着,也是同样的感觉:“可是在宫里过的不好,琪桃那丫头有没有欺负你。”
柳商枝轻轻摇头,缓声道:“此去宫里,我原先最大的念头不过是想保住柳家,故而一直安守本分,忍气吞声。”
她轻轻舒了口气,看得沈氏心里一紧。
“可女儿发现,皇帝好像并不想要女儿的命,也不想要柳氏一族的命。”
“枝枝!”沈氏微吓,“慎言!”
柳商枝颔首,四下看了看,同家人贴近一些:“我想试着,搏出一条生路来,为我自己,也为柳家。”
她抬头,很是坚定地看着柳世忠,“此番回来,便是想问父亲,在这宫里,可有能用的人了?”
天色渐晚,柳商枝在家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下坐上了马车,这一别,下次再见不知当是何时。
一阵凉风吹来,柳商枝拢了拢衣袖。秋意渐浓,马上就要到中秋了,新帝登基后的第一个佳节,必定是要大办的。
这是个机会。柳商枝在心底默默回忆着父亲交给她的人脉,思索着现下这时候,如何动用,从哪方面入手动用最为合适。
柳商枝闭上眼睛,靠着马车假寐,以后的路或许很长,很难,会荆棘满布,会让她面目全非。她却是不得不走,也不能回头。
乾清宫
穿着月白衣袍的天子埋首案牍,殿中很安静,贺云生站在一旁,略显困倦地半阖着眼,片刻后,被皇帝一道问询打醒了精神:“她回来了。”
贺云生倏然回神,脑中停滞了一瞬,旋即反应过来皇上说的是谁,立即回道:“是,柳采女已回到翠柳苑了。”
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皇帝睨了他一眼:“朕说要问她了吗。”
贺云生语塞,卑微伏首:“奴才多嘴。”
祁重连轻哼,对于要不要让柳商枝回门,他原先是有些犹豫的。柳商枝本就是被他强抬进宫,他只怕他手微微一松,掌心的蝴蝶就要飞走。
最后还是让她去了,她自进宫,就一直拘在那一方院中,对于这个,祁重连心里不是不烦躁的。
安静了一会,皇帝再次开口:“近日柳家可还清静。”
贺云生立时答道:“听说前些日子楚家大公子在门口闹了一通,似是为了武举报名一事,去让柳家小少爷不快活的。”
柳商陆,祁重连对他有些印象,在行军打仗上似是有些天赋。
祁重连是惜才的,既是武举,必是纳天下之才,他不愿见明珠蒙尘。不过在那之前,祁重连捏紧了手中的朱笔,挑眉,神色稍显恶劣,也得看看那女人的表现。
第21章
翌日,祁重连下朝,换了身常服从内殿出来,状似不经意道:“今日皇后恢复请安了,后宫还安生吧。”
贺云生颔首:“今日一切如常。”片刻后,感受到皇帝冷漠的眼神,贺云生心底腹诽,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这差事可真难做,“启禀皇上,今日非初一十五,柳采女未去请安。”
祁重连顿了顿,别过脸:“朕要你说。”
贺云生:“.…..”
“她的伤如何了。”
这个问题祁重连每日都会问一遍,贺云生如常回答:“医女说已经结痂,再持续涂一些日子药膏除疤即可。”
“嗯。”祁重连坐于案桌前,抬头看了眼殿外,又收回视线。
近几日,贺云生发现皇帝一直像这般心神不宁的。祁重连很是勤政,素日里批改奏折或是同大臣议事都十分专心,这几日却时不时往殿外看去,有些风吹草动就打发他去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贺云生有些摸不着头脑,直到祁重连终于耐不住性子问他:“翠柳苑就一点动静都没有吗?”
贺云生起初还没反应过来,当他想听日常报备,便道:“柳小主近日一直待在翠柳苑中,只有前日后午去宁嫔娘娘宫里坐了会,傍晚才归。”
祁重连烦躁地扔开奏折,肉眼可见的不悦。
贺云生见他如此,有些回过味,许是想见人,又拉不下脸,偏偏柳小主不主动来见他。
贺云生想了想,开口道:“皇上好些日子没进后宫了,不如今儿让敬事房抓阄,抓到哪个去哪个?”这刚好抓到翠柳苑,可不是皇上想去啊。
贺云生觉得他这个提议还不错,可祁重连却是对他翻了个白眼:“朕就那么上赶着给那女人脸面吗,不去!”这辈子都不去了!
到底是怕打脸,祁重连没把后一句说出来,只有些头疼地按着眉心。
贺云生也很是苦恼:“皇上多日不去后宫,各宫主子请安时跟皇后娘娘提及此事,皇后娘娘都传王启顺去问话了。再这样下去,怕是前朝也要生出议论。”毕竟皇帝此刻膝下无子无女,没有子嗣,总会让一些老臣抓着不放,恨不得皇帝每天去后宫造娃。
祁重连敛眸,音色微凉:“朕知道了。”
是夜,倦勤斋文贵人侍寝。
消息传到翠柳苑时,柳商枝如常下着棋,闻言,她微微勾唇,看了眼玉珏。
玉珏当即会意,福身退了下去。
这一晚,众嫔妃各怀心思入睡。伴随着东方破晓,最南面响起的一声尖叫,惊醒了看似平静无波的后宫。
辰时请安,凤仪宫十分热闹,都在讨论昨夜的事端。
顾才人:“听说了吗?昨夜遂初堂闹鬼了!”
沈宝林点头,她与顾才人同住在华栖宫里,遂初堂是后头未央宫的侧殿,离她们不远,“嫔妾和顾姐姐早上是被叫声吓醒的,听说见到鬼的那个宫女当时就被吓昏了过去,现在都没醒呢。”
梁姬闻言,有些害怕地捂住脸,京城天子脚下也会闹鬼?她还以为只有江南会传些灵异怪闻,不过这话她是不敢说出口的。
“子不语怪力乱神,大清早的说什么晦气话。”陆婕妤没好气地开口,淡淡瞥了顾才人一眼。
顾才人心底不忿,却也不敢反驳陆婕妤什么。她爹是朝廷新贵,她从前也勉强算是京中贵女里的一个,只是跟陆雪柔比,差的就太远了。
众人正说着,昨夜刚侍寝的文贵人同其姐姐燕贵人一起到了。
陆婕妤面色顿时一变,顾才人注意到她的变化,不禁觉得方才丢得面子找了回来,清了清嗓子状似无意道:“文贵人侍寝辛苦了,都没跟陆姐姐一起来呢。”
陆婕妤是朝阳宫主位,燕、文两个贵人则各住在朝阳宫东西侧殿里。
原本恩宠被侧殿里的人压一头就够让陆雪柔生气的,文贵人每次侍寝不给她这个主位请安也就罢了,燕贵人竟也不去。
故而三人虽在同一殿中,却极少是一起来的。陆婕妤之前倒没觉得什么,如今被顾才人拿出来当众一提,只觉得脸上无光的很,回去定要好好给她们立立规矩。
文贵人自是也听到了顾才人的话,眉眼露出些许赧意,垂眸不语。
她身旁的燕贵人却趾高气扬道:“今日晨起妹妹身子疲乏,皇上特地嘱咐她多睡会,可不必来请安。不过我妹妹乖觉,还是如常来了。不过迟了些许,有什么好说道的。”
顾才人的笑容僵了僵,她本是要去刺陆婕妤的,这燕贵人跟她犯什么呛。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