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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很开心地把府内认识的好友都介绍给兰榭,兰榭听完“嗯”了一声,目光从那些陌生的脸上一一闪过。
夜尧在旁边说:“都是好人,属下精挑细选,不会有危险的。”
兰榭皱着眉头,扶额沉默了会儿,才道:“多交朋友是好事,就算遇到心术不正之人,只要没有生命危险,该让他自己去判断好坏,别什么事都是你替他解决,除非你能保护他一辈子。”
夜尧一听,觉得有理,当即吩咐下去日后不用接送六六了,他只是入学晚,又不是四五岁幼童,可以与金小公子结伴出行,也不孤单。
夜尧还想趁机夸夸六六很是听话,根本不用操心,还未开口,兰榭已经站起身来,跟六六说:“我这两天除了嗜睡,一切都好,但是下山一次太累,以后应该都不会来了,你记得听夜首领的话,有什么不懂的及时向他请教。”
任积雪看出他是因为头疼忍不住了,所以要走,于是也立即起身,来到兰榭身边,随时准备离开。
六六眼里透着失望,“大人不在这里住一晚吗?”
兰榭摇头,摸了摸六六的头,最后跟他说:“这么大人了,以后少哭鼻子,照顾好自己。”
话音未落,六六眼里已经蓄了满眶泪水,眼看就要掉出来,夜尧眼疾手快一把将六六拥入怀里,对兰榭说:“六六可乖了,不会哭的。”
说完摁着六六的头要把他眼泪全抹自己衣服上,低头悄声跟六六说:“刚叫你别哭,忍着。”
兰榭看了不忍,本想如他所说留下来住一晚,头疼的感觉瞬间又来了,疼得他有些站不稳,往后退了半步靠上任积雪,被人扶着才重新站稳。
兰榭抓紧了任积雪手腕,隔着几层布料,仍然能感受到他抓得有多用力。他对夜尧说:“六六交给你了,还有沧渊,你多看着他点。”
夜尧连连点头,见兰榭一直皱着眉,似乎是不舒服的样子,就问:“尊上可是不舒服?用不用叫人来看看?”
“不用。”兰榭最后道,“夜尧,我把沧渊和六六都交给你了,你照顾好他们,也护好自己。”
“为什么?”夜尧总觉得兰榭今日怪怪的,又说不上哪里怪,“属下可以管好六六,但是二公子可不听属下话啊,尊上为何不自己管?”
兰榭扯着任积雪袖子往外走,道:“因为我不会再下山了。沧渊会听你话的。”
府外漆黑一片,兰榭刚出门去就听见六六的声音,想是追出来了。叫声渐近,听来就越显凄凉。兰榭立即转了身,想回去看他,任积雪说:“你现在的样子还能见谁?”
兰榭已经疼到不能再假装泰然自若了,全靠任积雪扶着他才能站稳。
“走,任积雪,快点!”
六六出来扑了场空。
任积雪不知道带兰榭去哪儿,只能带他去附近的寺庙,求了一间禅房让兰榭休息。
这座寺庙坐落于闹市,香客与日俱增,夜间不闭寺,这个点也有香客前来。
刚关上禅房木门,兰榭就不想忍了,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任积雪把他扶到床边,解开他右手的圣印,触目惊心的红。
“兰榭!”他叫了一声,兰榭没有反应,只是死死闭着眼,很是痛苦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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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 6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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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这么不听劝!刚才那么多人,错过了!”
“好在不算太遭,现在外面还有很多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族,你的剑呢?拿出来!”
“杀啊!杀了他们!”
“为什么不杀!你就应该听我的!”
兰榭脑子里的声音一刻也不消停,吵得他头疼欲裂,再听不见其他人的声音,连任积雪一连叫了他好几声都不知道。
“从没遇到过你这样固执的宿主!”
“杀了他们,他们死了,你就不疼了。”
他越不回应,那些声音越繁杂暴躁,头越疼。
他把脸埋进枕头里,抓紧了被褥,手背上青筋乍现,他在发抖。
“难受吧?头疼吧?听我的就不会疼了,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你可以不疼的,只要杀了他们,你就不会疼了。”
兰榭歪了歪头,把脸露出来透气,不自觉揪住了自己凌乱松散的发,发了狠拽着。
眉心处传来冰冰凉凉的触感,好像全身被什么东西温柔包裹着,有人掰着他的手指头让他松手,他不肯松,疼痛让他总想抓着点什么。
“让一个人死有千百种方法,只要你动手够快,他们也不会疼的。”
“他们就是睡着了而已,是你让他们有个好觉。”
“长睡不醒,不是你梦寐以求的吗?”
这些声音好像越来越弱了。
头疼的感觉好像也在逐渐消散,兰榭猛地睁眼,眼眶通红,入目皆是鲜血一样的颜色。
他看见任积雪守在床边,正源源不断往他眉心注入佛光。是任积雪让那些声音变小了。
“任积雪……”兰榭喃喃叫着,“任积雪,任积雪,任积雪……”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压过了脑子里的声音,于是不断叫着“任积雪”,他再次闭上眼睛,试图把烦人的声音都挤出去。
“任积雪,任积雪,任积雪……”
“任积雪,任积雪……”
终于安静了,恼人的声音消失了,兰榭睁开眼睛,视线所见之处终于不是诡异的血色,他看见几盏烛光的灯影在墙上摇曳,任积雪一直守在床边,一直在让他不疼。
兰榭眼眸微微转动,仔细听着身边的动静。
好安静。
久违的清净。
心跳没有慌乱,头脑很清醒,他知道任积雪带他来了寺院,他听见门外风声呼呼而过,除此之外再听不见其他声音。
任积雪听见兰榭说:“不疼了。”
任积雪没有停手,淡淡的暖光继续从他指尖缓缓流向兰榭眉心,另一只手蜷起袖子擦着兰榭因疼痛而渗出的汗,从额头擦至脖颈。
兰榭推开他的手腕,不让他碰自己脖子,语气疲惫道:“你伤口在流血。”
“我知道。”
任积雪故意的,他在兰榭最疼那会儿也弄裂了自己心口的伤,他们要一起疼着。
他不知道兰榭怎么会突然头疼,刚刚也探查了一番,什么异样也没发现。头疼来得突兀,来势汹汹,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这样,任积雪想着,他不能再听兰榭话了,他就应该带兰榭走,远离所有人。
“我哪儿也不去了。”像是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兰榭半睁着眼,很是疲惫道,“我只去魔窟,守着沧渊,老死在那里。”
任积雪看着他不说话。
“你回雁咕寺继续做你的和尚吧,我不去烦你了。”
“既已还俗,就是凡夫俗子,不回雁咕寺了。”任积雪眼神坚定,不容人拒绝道,“我跟你回魔窟,你守着二公子,我守着你。”
真是笨蛋。
兰榭在心里骂他。
兰榭守着沧渊,是为了找机会把业火还给沧渊,任积雪守着他也没用,难不成真要跟他一起去死。
他不想死的时候有任何人在场,万一死法很痛,很丑,他忍不了了会杀了那个人一起去死。
最好死的那天能有阳光,不至于太冷太孤寂,最好是魂飞魄散,彻底消亡。任积雪会如尽空所说,终会成佛,他没有来世,兰榭也不要有。
兰榭无比眷恋地看着任积雪,尽管有些看不真切。他好想离他近一点,试试牵着他的手是什么感觉,肯定跟自己的左右手交叉叠放的感觉不一样。
但是他不敢。
任积雪继续道:“别怕,日后再头疼就找我。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其实他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大毛病,他受伤会自愈,根本用不着吃药上药,他也不懂医术,只能回去请老药翁看看,现在这样说只是为了安抚兰榭。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