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莫,你要是再不开门,我可真带人闯进来了。”
阿莫躺在长羲的床榻上,紧紧拽住被褥护在胸前,弱小的心脏却禁受不住外面人不断敲门的重声。
“惠妃娘娘……小姐真的很不舒服,她说她想再多休息一会儿……”
“本宫已经许久没有见到她了,她如果真的不舒服,让她亲口给本宫说,本宫自然会请太医来给她瞧病……”
因为阿莫模棱两可的回答,惠妃的神色已带了些许怒意和急切想进屋的冲动,她蹙眉微眯眼上眼,似乎要将这扇门看透。
“除非……她不在里面。”
听到这话,阿莫被吓得连人带被褥直接从床榻上摔了下来,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显然已经失去了理智。
“谁知道你有没有对长羲做什么,来人啊,给我把门撞开!”
阿莫瞪大惊恐的双眼,望着身后空荡荡的床榻,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死期,只能麻木地听着那一声声撞门的巨响。
可突然,她眼角闯入一抹绛紫,那如影子般的身形从窗外飞快移向床榻边,又取走了衣挂上的白色素衣裹在身上。
阿莫恍惚回头,如死灰一般地脸上突然有了神采。
“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冲破门的声响传来,阿莫猛地回头,丝毫不知身后的长羲处境有多凶险,因为几乎是惠妃一脚踏进门的同时,长羲才把被褥从地上拽起盖在身上。
惠妃将身后的人挡在门外,独自观察着屋内一步步走近,跪地的阿莫连忙惶恐地低下头。
而床榻上的长羲,虽然闭眼在佯装沉睡,实际上却在拼命压制气息,为的是不让胸口有过于明显的起伏。
阿莫将头埋得极低,目之所及只能看见惠妃的一双凤鞋。
“奴……奴婢……参见惠妃娘娘。”
惠妃丝毫没理会阿莫,而是从始至终都俯视着长羲,看着她似乎因听到自己的响动,而缓缓睁开沉重双眼的憔悴模样。
“惠妃娘娘,你怎么来了……”
长羲用无辜而懵懂的神色望着惠妃,略有些吃力地想支起身子,因为她肩上的伤本就没好尽。
“不舒服就别动了。”
惠妃自知拦不住长羲了,便出声让阿莫来扶,阿莫将软垫子靠在长羲后背时,恰好身子挡住了惠妃的视线。
长羲这才有机会抬眼向阿莫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她不要害怕,等会儿都交给自己,而她只需要乖乖应和就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莫领会后向一旁退开,长羲的眼神瞬间转变为之前的慵懒无力,只能靠嘴角提笑地望着惠妃。
“本宫听阿莫说……你生病了?”
“是……夜里睡不好出去走了走,结果穿的太单薄染了风寒。”
“睡不好?”
惠妃眉心微低,似乎想到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是因为……叶将军夜闯锦绣宫质问你的事?”
长羲苦笑着点了点头,谁知惠妃竟然径直走向窗边,长羲的视线跟去,神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生病了窗户还这么大打开……”
惠妃望着窗外的一条幽僻小径,仿佛无意般,神色却又是深以为然地转过身看向阿莫。
“真不知道这个阿莫到底是怎么照顾你的。”
阿莫朝着惠妃直直跪了下去,什么也说不出,更什么也不敢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长羲见状不妙,却没有慌乱。
“是我叫她打开的,其实感染了风寒的人进入室内后,更需要通风才会好得快些。”
惠妃不置可否,似乎没了继续追究阿莫的念头,不过她当即话锋一转。
“本宫那里新来的人伺候得要仔细些,不如挑几个来照顾你?”
长羲明白惠妃的弦外之音,表面差人照料,实际是安插她耳目在自己身边。即便长羲理解惠妃怀有身孕,正是心思敏感多疑之际,她也深知自己还有其他事要做。
“我这小小风寒不要紧,但惠妃娘娘您有孕在身,更需要人照料仔细才是。”
长羲本以为此言会引惠妃不悦,谁知她竟肆意笑了起来,似乎是有天大好事令她藏不住笑意。
“的确,这些人都是皇上挑来送到本宫宫里的。仔细想来,这还要多亏了你的叶将军,要不是他那天闯到锦绣宫来,皇上都还不知道我怀孕的消息……”
惠妃狡黠的笑容写满了得意洋洋四个字,可长羲却觉得,她笑得有些太早了。
“皇上可是狠狠地训了叶将军一顿,实在叫本宫解气,你现在还在气头上,应该也不会心疼他吧。”
长羲深知,惠妃现在正是得宠如意的时候,所以顺着她心意,笑着说出了她最想听的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冒犯了您,应当受罚。”
惠妃听了这话,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早已沉醉在无尽的美好中。
“皇上知道了我最近吃什么都没胃口,差点就要那几个御厨掉脑袋了……就因为我有身孕,皇上现在已经满京城在找能让我吃下东西的厨子了,母凭子贵,我真的做到了。”
惠妃满眼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腹部,可长羲在她的眼里,只看见疯狂和贪婪的凶光,根本看不到一丝母爱,可她这一路走得有多难,长羲也看在眼里。
“娘娘,您难道忘了当初的顾虑了吗?现在正值多事之秋,所有人都盯着您肚子里的孩子,如此高调行事,恐生事端。”
“你觉得,以我如今的身份地位,他们还敢动我吗?”
惠妃直视长羲,似乎要将她心里憋了太久的怒火和委屈都从眼睛里倾泻而出,而长羲也不得不承认,她能有今日的地位,背后的付出是自己难以想象的,可正是因为这样,自己才更不希望她因大意而满盘皆输。
“那其他人呢?您肚子里的孩子,已经触及了太多人的利益!”
自古便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长羲根本不敢想,有多少箭头已经对准了惠妃。
“他们更没有这个胆子!”
惠妃狂妄地甩袖转身,现在的她已经无所畏惧,不把任何威胁放在眼里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长羲知错,还请娘娘切勿动怒,保重身子要紧。”
为了让惠妃平静下来,长羲只能把肺腑之言往心里压,也许是因为自己也身不由己,所以她冥冥之中有种感觉,她唯一还能为惠妃做的事,也到此为止了。
“娘娘……我很累还想再睡一会儿,您也回去休息吧。”
“你要赶我走?”
惠妃的声音不悦,话里话外却是有些委屈的意味,似乎说话的人并不是高高在上的惠妃。
“娘娘会错意了,您有孕在身,我怕把风寒传染给您。”
惠妃似乎也觉得长羲的话在理,便默认了准备离开,可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却蓦然停了下来。
“你刚才,说了皇上和太后都未曾与本宫说过的话。”
惠妃的眼里透露着心知肚明的落寞,她侧过脸坚毅地看向长羲。
“你和你的这番话,本宫不会忘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大众文学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目送惠妃彻底离开后,长羲立马痛苦地捂住肩膀裂开的伤口,低声克制着让阿莫赶紧合上门。
阿莫照做,可转身便看见长羲掀开衣领下的伤,她不可置信地望着长羲,甚至跑到床榻边时已经腿软,直接跪在了长羲身旁。
“小姐,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啊……那你刚才翻窗进屋……”
阿莫意识到了些什么,紧紧捂住嘴,内心自责到了极点。
“没事的阿莫……拿些纱布来,把伤口重新包扎一下就好了……”
阿莫慌张地点着头,失魂落魄地从柜子里翻出了纱布和止血药,她颤抖着将长羲身上已经被血染红的纱布换下,这才看到了整个触目惊心的伤口。
“阿莫,抱歉吓到你了……”
即便背过身的长羲看不到阿莫的脸,她也能感觉到阿莫无声的啜泣和触碰到血后打颤的双手。
阿莫赶忙抬手擦泪,却将血痕留在了脸上。
“小姐,你肯定很疼很疼……”
阿莫哽咽的声音令长羲的鼻间也酸涩了,她松开嘴里紧咬住的被褥仰起头,不想让眼里打转的泪意汹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没让惠妃知道我出宫的事,是阿莫你保护了我,所以无论怎样,我都不会让你有事。”
“如果我早知道小姐你出宫会受这么重的伤,我一定会拦着你的……”
听到阿莫的这句话,长羲若有所思地笑了笑,笑意却是苦涩的。
“是啊,如果我那天没去的话,也许真的不会这么痛苦。”
只可惜,世间没有如果。
意识到阿莫已经包扎好了伤口,长羲没有过多迟疑,而是赶忙询问了最近宫中的情况。
阿莫一五一十地告知,可除了惠妃怀孕一事之外,这些天后宫里还算平静无波,只是那些嫔妃们争宠更甚了,因为她们都从惠妃身上看到了希望,看到了那荣宠二字不再是昔日灵蝶宫的专属。
明目张胆的偏爱终究抵不过日复一日的冷漠,即便这冷漠并非真正从心而为。
那怪有人朝三暮四吗?
不,他只是强迫自己停下了一直叩门的手,因为他清楚那扇门,再也不会为自己而开了。
皇宫很大,大到能装满所有人的欲望,但皇宫也很小,小到容不下一丝深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真可笑。
所以想到这里,长羲还有最后一件想知道的事。
“那天夜里叶青梧闯进锦绣宫,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
“很奇怪,后来这件事情没有任何人再提起过,好像就连惠妃娘娘去皇上那里讨个说法也只是被一通赏赐哄了回来。”
“哄……他说过他信我,原来也只是在哄我罢了。”
“小姐,叶将军他……可能也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阿莫觉得,比起叶将军,害小姐您受伤的人才是最可恶的!”
阿莫满脸怒意,长羲却默默替她擦去了脸上的血痕。
“小姐,无论你做什么,阿莫都一定会站在你这边,绝不多问一句,但是阿莫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姐你受伤难过……阿莫做不到。”
“所以阿莫,我有一个办法。”
阿莫不知道为什么长羲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是带着笑的。
“什么办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莫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长羲温柔地望着阿莫,连看她慌张娇羞的模样都觉得很美好。
“小姐你……问这个做什么?”
阿莫不敢抬头,眼神却有一瞬间望向了床尾,床尾柜子上放着叶青梧送给长羲的吊灯,本来是该挂在床头的,却被长羲取了下来。
“那就是有了?”
见阿莫不说话,长羲的眼角弯了弯,温柔地轻笑出声。
“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这么好福气,能入了我们阿莫的眼。”
“小姐,我没有喜欢的人……”
“快告诉他是谁,我一定亲自替你说媒,让你风风光光地出嫁。”
阿莫恍然抬头,从长羲的眼神中,她顿时明白了这番话的意思。
“小姐……你不要赶阿莫走,阿莫不能没有小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莫激动地跪在长羲身旁,彻底僵硬了长羲脸上的笑意,让她再伪装不下去了,只能忍住泪意别过脸。
她怎么舍得阿莫离开呢?
可她不得不将阿莫推远,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护好阿莫。
“阿莫你起来……你起来。”
长羲的泪意再也绷不住,而她也没有再选择逃避,而是捧着阿莫的脸,用最痛心的目光直视阿莫。
“阿莫你永远记住,不是你不能没有我,而是我不能没有你。”
“那为什么还要让我离开?”
“因为你是我的妹妹,是我的软肋,更是我不能被别人手里的把柄……如果你因为而我受到伤害,我会背负着愧疚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说完这番话的瞬间,长羲突然想到了惠妃,想到了她送走霍清时的模样,即使脸上还有斑驳的泪痕未逝,她那么从容淡定,连神情都是安静的,却能感觉到呼吸都是难以预料的疼。
因为害怕失去,所以选择、割舍、分离……是她们都必须且终将学会的。
“阿莫听不懂,为什么有人要伤害我,为什么小姐你出宫以后再回来,整个人都变了,变得阿莫彻底不认识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面对阿莫迷茫的眼神,长羲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只能将头埋得极深,握住胸前玉坠的手深感无力和不忍。
“阿莫你走吧,回陆府去……”
“我不走小姐!我要保护你,我不走我不走……”
“你去找周夫子,他会明白我的意思。”
像是道尽了最后嘱托般,长羲微红的双眼写满了诀别之意,她趁阿莫不备手作刀状砍向其后颈,另一手扶住阿莫瞬间瘫倒的身子。
阿莫,这辈子替我好好过吧……
长羲抽出怀里的书信,见信角有被血染红之处,她便默默撕掉后才放入阿莫袖口,因为她希望阿莫读到这封信的时候,至少它是干干净净的。
可惜,这是个注定和血色相伴的夜晚。
因为周子彧面前的木床上,正躺着一个腹部中刀的人,即便暗室里灯光微弱,那人又身着一身黑衣看不出其他伤,可最致命的刀口伤也暴露了他奄奄一息的事实。
“你确定他还活得过来?”
木床的另一端站着花容,她眼神漠然地望着木床上的人,全然忽视他半梦半醒间痛苦的呻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属下确定。”
花容顿了顿。
“不过就算能保住他的命,这一刀扎得太深,他后半生也是个废人了,一辈子都得躺在床上。”
“无妨,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就对我们有用。”
暗室里忽闪的火光映在周子彧的脸上,将他看不清的半张脸衬得十分阴冷可怖。
原来长羲林中遇刺那天,赶到的不仅有叶青梧,还有周子彧派去的花容,而周子彧守在院中也是在等花容,却没料到先等来的是抱着长羲的叶青梧。
花容这一趟并没有白跑,她守在暗处等许玮一刀刀捅完那群黑衣人后才现身,她从层层叠叠的尸体中发现还尚存一息的那人,便带了回来。
“花容,这次你做的很好。”
听到周子彧的话,花容微抬的眼里掠过一丝光亮,不过很快就又熄灭在无尽黑暗的眼眸。
“谢主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子彧似乎对花容的神情毫无触动,却默默地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小罐药膏。
“祛疤的药膏,拿去。”
“回主人,属下不需要此物。”
周子彧没有多言,强塞入花容怀中,她才不得不接下。
“我很好奇,为什么女人总是喜欢自揭伤疤来记住痛。”
周子彧虽然问出口,却似乎并没有想要知道答案的意思,转身离开准备离开暗房。
“花容,这是我的命令,我命令你以后,都不许用伤来记住痛。”
望着周子彧的背影,花容身上所背负的沉重执念,似乎在那一刻全都找到了释然的出口。
“是,属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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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这一声高喝,金桌上的数十道菜肴被整齐撤下,而殿外早已候着的宫女太监们便如涓涓细流般蜿蜒踏入殿内,宫女们的手中都捧着用金盏盛的菜肴,她们步履轻盈地扭着细腰,将一道道新菜呈到长桌前。
金桌的尽头,是面色早已不悦的惠妃,她柔若无骨般慵懒地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即便面对满汉全席,内心也毫无波澜,却更衬出她身上风光无限的耀眼,彰显出赵国的盛世奢靡之风。
只因惠妃一句话,刘仁瑾便布下这堪比国宴的阵仗,广招赵国境内厨艺高超之人,只为选出一位厨子,一位能让惠妃有胃口用膳的厨子,因为惠妃食膳与否,关系的可是两个人。
宫中人人感叹今时不同往日,背地里一面调侃圣上如此大费周章有失偏驳,一面又为了能到锦绣宫当差而挤的头破血流,只恨自己为何不精通厨艺,仿佛一脚踏进那里,往后身板子打直,都能用鼻孔来瞧别的宫人。
照理说宫中妃子有身孕,宫人们是不会这么快就赶着上前巴结的,毕竟没到人卸货的那天,只靠民间说法的酸儿辣女来判断自然不可尽信。但这次,宫人们心里跟明镜似的,即便圣上和太后的关系因为惠妃有所缓和,可圣上此番大张旗鼓的动作,要是放在以前,太后定然早就怒声呵斥,可这一次太后不仅没有阻挠,反而还派了她最信任的掌事宫女元荷来操办此事,其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试菜!”
元荷话音刚落,刚才随宫女一同入殿的太监们便径直走到每盏菜前,用早已备好的碗筷取菜来试尝。这些太监们从厨子做菜的那一刻起便已经在御膳房守着了,从食材处理到烹饪好,都会全程监视,不会容许他们用孕妇禁食之物,更不可能给他们下毒的机会。
见试菜结束,太监们分分退至一旁,将菜肴的秀色和香气留给今日的主角,但因试菜已进行了好几轮,元荷注意到惠妃的兴致早已烟消云散,便略有些为难地俯下身子。
“惠妃娘娘,这是今日最后一批呈上的佳肴了,您看……”
“皇上何时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皇上吩咐过,直到下早朝亲临之前,奴婢都要照顾好您。”
惠妃闻声缓缓睁眼,冷漠的眼神一一滑过金盏中的菜,翡翠白玉虾、羊奶山药羹、酥蜜粥……听着元荷的介绍,一旁孤陋寡闻的宫人们才知道每道菜的来头都不小,就拿那道翡翠白玉虾来说,虽然看着只是简单的青豆和虾仁,但这虾却是用渤海等遥远海域新鲜捕捞来的,是用做贡品的虾,按照宫规而言,是只有太后和皇上皇后能享用的食材,可即便如此山珍海味,惠妃还是毫无试吃的念头,眼神也没有片刻的停留……
等等。
惠妃的眼神突然定住,就连一直侧枕着的头也抬了起来,她轻指向其中一道菜,不用多言身旁的元荷便懂了她的意思。
元荷命宫人将惠妃选中的那道菜呈上,接过自己手时却愣了一下,因为被选中的那道菜肴十分朴素,朴素到甚至都不能被称作是一道菜,因为它只是一碗粥。
一碗……红豆粥。
惠妃略有些急切地接过元荷用小碗盛好的红豆粥,汤勺入口的那一刻,细细品尝的她彻底愣住了。
“这粥……是谁做的?”
“回娘娘,厨子们都在御膳房候着,若您想见……”
“即刻带他进殿!”
元荷琢磨不清惠妃神色中的意思,还以为是菜肴出了问题,顿时慌了神,责问起了试这道菜的太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娘娘饶命啊……老奴试吃了这红豆粥,的确是不同于寻常的甜味,而是有些微咸,可……可老奴用性命担保,这食材是真的没有问题啊……”
面对太监的喊冤,拿不定主意的元荷只能揣摩起惠妃的脸色,可惠妃一直望着殿门外,似乎是对做菜之人更感兴趣。
片刻之后,一个身影出现了,他挡住殿门的光,却也成了光。
他被挡在殿门前伸直双臂,接受着禁卫军的搜查,即便配戴半面毫无生气的旧银纹面具,他的双眸也好似依旧在顽强地存活着,用涉世已久的沧桑注视着殿中央的惠妃,仿佛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刻。
惠妃猝不及防对上了他的眼睛,她清晰地感觉到,那一瞬间不见了所有的嘈杂,只有自己的心,在胸膛乱跳着。
但是他被拦在了殿外,只因不愿摘下面具。
“草民的脸曾被大火灼伤,留下满面可怖疤痕,若摘下面具,恐会惊扰到娘娘。”
这番说辞禁卫军们自然是不听的,其中一人伸手便要夺去他脸上的面具,却被一声高喝止住了。
“无妨!”
惠妃的眼神一刻也不曾从他身上离开过。
“让他进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因为得到了惠妃的许可,禁卫军收起了拦路的刀戟,他则不慌不忙地踏入殿中,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殿中,然后用沉稳的声音和姿态向惠妃行礼。
“草民参见惠妃娘娘。”
他的声音很低很重,似乎早已经历过太多,而面对他从容不迫的行礼,惠妃的眼神却是躲闪的。
“平身吧。”
“谢娘娘。”
他缓缓直起身子,因为距离的靠近,他的目光更加清晰地映入惠妃眼中,那种熟悉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后面的话全是多余的。
“这粥,是你做的?”
“回娘娘,正是草民。”
“你叫什么名字?”
“回娘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惠妃的面孔在他眸子中照出来,美得不可方物,和无数次回忆中乃至梦醒时分的一模一样。
“草民叫阿册。”
惠妃静静地望着他,目光越过了众人和金盏,落在了他的眼底,一种难言的情感也从他那深沉的双眸荡漾而出。
就在这时,殿外响起了人声,惠妃望着逐渐走近的刘仁瑾,所有情绪倏然而逝,变得严肃而紧张。
因为她不敢想象,谨慎多疑的圣上若是看到了红豆粥……
刘仁瑾入了锦绣宫前殿,与此同时,后殿里的长羲也有人找上门来。
好在来的是谷雨,是长羲不需要提防的人,只是眼下因为叶青瑶,长羲一时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长羲!快开门啊长羲!”
“你一个禁卫军的大男人,在后宫里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长羲一边开门一边数落到,可看谷雨一幅气喘吁吁的模样,神情不由得有些凝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长羲,你是不是有个弟弟,叫……叫什么陆启钧的!”
“是啊,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进咱们禁卫军了!”
已经深信的长羲惊讶不已,但转念一想又发觉了不对之处。
“不可能啊,以他的本事,怎么可能进的了禁卫军。”
谷雨也跟着叹了口气。
“擎远副统领破格举荐了他……哎呀我也说不清楚了,你……你快跟我去一趟吧。”
“擎……擎远?”
长羲回想起了此人,也回想起了狩猎那天发生的事,只是她万分不解,为何他会让启钧进禁卫军,启钧又为何要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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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羲伸手去拉陆启钧,他却转而躲到了擎远身后,更让长羲错愕的是,擎远虽然默不作声,但他谦逊而立的姿态里也有几分维护陆启钧的意思。
“擎副统领。”
长羲意识到必须得先说服擎远,才能绝了陆启钧入宫的念想。
“我弟弟年少不懂事,贪玩儿一时兴起才会想要入禁卫军,还请擎副统领不要当真,容许我将他带回去好生教育。”
“我不回去!”
陆启钧死死抓住擎远的胳膊,仿佛有了靠山一般同长羲较劲。
“陆启钧!”
长羲见周围渐渐多了不少人看热闹,便伸手去抓陆启钧的手腕,想将他先带离这里,可陆启钧拼命反抗,后仰着身子使劲地想掰开长羲的手指,却始终不是长羲的对手。这场面让一旁的谷雨和擎远两人看了,都十分为难。
“娘和爹都同意我进禁卫军,你凭什么不许我进去!”
“跟我回去,别再胡闹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没有胡闹!”
陆启钧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甩开长羲的手,结果自己踉跄得差点没站稳。
“姐姐你和夫子那么认真地教我功夫,不就是希望能有这么一天吗!”
陆启钧认真地直视长羲,眼底闪烁着执着和不为所动的刚毅。
“我一定会向姐姐你证明,我有足够的能力去帮助你,保护你。”
长羲被陆启钧的眼神和话所击中,可她顿时沉静的眸子里,始终是游移不定的阴郁。
“可我没让你现在就这么做。”
长羲其实很清楚李毓莱和陆饶为什么会同意,这一点甚至陆启钧都不知道。因为他们希望长羲能看在陆启钧身在宫中的份上,为了顾忌启钧的安危而放弃追究当年之事。
可是她不能。
因为她的背后,站着整个赵家还未沉冤昭雪的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送你回去。”
长羲再次伸手去拉陆启钧,却被擎远抢先一步夺过。
“陆小姐且慢。”
长羲抬眼直视擎远,所有人的目光也都集中在了他的脸上,似乎大家都在等着他说话。
“卑职刚才已经收了令弟为徒,于情于理,都不是陆小姐您一句他胡闹,就可以抹杀的。”
擎远向前轻迈一步,将陆启钧护在身后,眸底一片风平浪静。
“这是我们的陆家的家事,还请擎副统领高抬贵手,放了启钧。”
“是他不想跟您走,不是我不想放他。”
二人僵持不下之际,远处传来了脚步声,那动静让周围围观的禁卫军全都敬畏行礼,不在置身于看热闹之中,就连擎远都是如此。
“属下参见叶将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平身。”
长羲闻声沉默地看了一眼叶青梧,却正好对上他犹豫的目光。两人短暂对视后,叶青梧询问起擎远发生了何事。
“回将军,陆姑娘前来领人,可这人已经进了我禁卫军。”
“我来领我弟弟走,应该没什么问题吧,难不成这禁卫军营是个囚牢,只进得出不得?”
长羲的话是说给叶青梧听的,可她别过头,一眼都没向他。
叶青梧有些面露难色,可即便她再给他难堪,此时的他也选择了默不作声地照单全收。
“他进名录了吗?”
叶青梧看向擎远。
“回将军,已经报上去了。”
叶青梧顿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如果名录还未上报,自己大可笔一挥给陆启钧划去便是,可如今已经上报……叶青梧小心翼翼地看向长羲,踌躇着不知该如何向她开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长羲……这名录一旦上报,就不是我能随意掌管的范畴了……”
“我也没打算求你。”
长羲抬眸望向叶青梧,利落地回了叶青梧的话,漆黑的眸底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哀怨之意。
“我会去找圣上,我就不信连他也做不到。”
长羲放下这句话便转身要走,被叶青梧拦住。
“长羲!要是闹到圣上那里……这件事就不只是和陆启钧有关了。”
叶青梧压低声音告诫长羲,而后沉默而哀伤地望着她,紧蹙的眉间也全是对她的担忧。
片刻后,长羲将陷入的眼神快速抽离了出来,装作若无其事地将目光转向别处,似乎在有意回避着什么。
长羲重新望向似乎对自己已经失望至极的陆启钧,攥紧拳头才开了口。
“我管不了你,你要想留便留,不过这禁卫军可不是好待的地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长羲深吸一口气。
“以你陆启钧的那点本事,我赌你熬不过半月便会哭着喊着回家。”
“长羲……”
谷雨忍不住开口。
长羲的话深深刺痛了陆启钧的心,却也让他眼里坚毅的光更加耀眼。但在叶青梧的眼里,长羲这番伤人的话,实在不像是会从她嘴里说出的。
叶青梧看着长羲转身离去,什么话也说不出,什么也做不了。
长羲脚步很快,因为只有远离了人群,她才能真正面对她的心。
放慢脚步的她笑容带着泪意,笑是欣慰启钧终于有了成长的信念,有了能让他磨砺的动力。
而泪是……她害怕启钧会因此而狠她,更痛苦于她终于亲手把自己变成了孑然一身。
今晚,她将孤身夜闯大理寺,翻开对她来说最沉重的赵家卷宗,她让所有的牺牲化为锋利的剑刃,不放过任何一个逍遥法外的有罪之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水,朝锦绣宫走去。
踏入锦绣宫之时,长羲在长廊迎面碰见了一位戴面具的男子,看样子是被元荷引着去往惠妃殿中,身后还跟着一行捧金盏的宫女。
“元荷姑姑,这就是惠妃娘娘选中的厨子吗?”
“正是,我正领着他要去见惠妃娘娘,陆姑娘您若是有空的话,不如也帮着惠妃娘娘瞧瞧?”
长羲上下打量着那男子,觉得他的身影有些眼熟,给她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也许是她多心了,可她总觉得此人有意埋低身子在躲避自己。
也许只是性子认生吧。
“不必了,既然是惠妃娘娘选中的人,厨艺自然不会差。”
长羲感觉到那人似乎松了口气,便起疑地话锋一转。
“只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又为何……”
长羲顿了顿,似乎是在观察那男子的反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愿以真面目示人呢?”
元荷见状连忙开口替男人解围。
“哦,是这样陆姑娘,此人名叫阿册,遮面示人是因他脸上有严重的伤痕,恐惊吓到旁人才会如此。”
“原来是这样啊。”
长羲恍然大悟般感慨而语,对那人的怀疑却没少半分。
“我恰巧知道一些祛痕的偏方,也不怕什么伤痕恐怖,等什么时候有空了,我可以帮公子治一治。”
见那男人缓缓点头,长羲眼神示意地看向元荷,是有意让她警惕此人。
毕竟惠妃怀有身孕,若有心之人想对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动手,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元荷带着男子从长羲身前经过,更让她觉得这人似曾相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大众文学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小二,结账!”
一袭男装的长羲将一把碎银子拍在桌上,她这动作借着微醺的酒劲更显豪迈,唬得那小二上下打量起她来。
“酒多撑肚,烦请告知茅厕在何处啊……”
长羲恭维地朝那小二作揖,身子却已经晃晃悠悠,小二生怕其惹事一般,收了银子便快速给她指了个方向。
“多谢,多谢啊……”
长羲步伐飘忽地撩开后院门的席子,便直朝着茅房而去。
待她从茅房出来之时,已然是一身夜行装束。长羲藏匿在黑暗的草丛中,看见一人在四处张望着寻她,见身形似乎还是名女子。
其实早在喝酒的时候长羲就发现她了,只是她不知道此人是受何人指示前来,更分不清是敌还是友,便只能按兵不动,所以喝到那般酩酊大醉的模样,也只是做给她看罢了。
长羲捡起地上的一颗碎石,将其扔至远处,用这动静吸引了那人前去,转身便翻墙出了酒楼后院。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件事情她本来是打算同周子彧一起商量的,因为暗闯大理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要翻遍卷宗,更是难上加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长羲还是只身一人去了。
趁着月色正浓,她仿佛黑猫一般悄无声息地摸了进去,躲开值守打盹的人,直奔卷宗馆而去。
悄声推门而入,映入长羲眼帘的便是高大而冰冷的卷宗柜架,靠着微弱的月色,长羲审视起四周。她的目之所及,每一层都盛满了卷宗,而每一部卷宗的背后,都是令人唏嘘的鲜血和故事。长羲一踏入屋内,便觉得整个屋内静谧得让人害怕。
桌案上的书被吹得翻飞,长羲望着桌前空空如也的座位,便想到白天之时许玮就坐在那里,顿时觉得恶心无比。
而座位上方写着“公正廉明”四个字的牌匾,如今看来更是可笑。
“他也配。”
长羲恶狠狠地盯了眼牌匾便着手去做该做的事。
她要翻出当年赵家一案的卷宗,看看到底是如何给赵家扣的罪名,又有多少人牵扯其中。
她忍住不发出大的动静,手上却没有一刻停歇过,如大海捞针般地翻着卷宗柜,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真相。
长羲的手翻得极快,眼睛也不停地扫视着,看过太多家破人亡和流离失所之后,她的心都已经来不及怜悯,彻底麻木了。
她不知道有多少人真的该死,她只知道这其中一定有人不该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长羲就一直这样翻下去,仿佛是场永远不会结束的煎熬,可突然,她好像看到了些什么触及神经的东西,让她顿时停了下来。
她将卷宗挪到有光亮的地方,抬袖拂去灰尘后才看清上面的字。
赵氏通敌案卷宗。
这几个字深深刺痛了她的眼,找了这么久的东西,真正找到的那一刻,她却不敢打开了。
她害怕上面冰冷的语言,因为这短短的几行字,带走的却是赵家整整几十条人命。
太沉重了。
长羲忍住泪意翻开卷宗,看着上面陈列的赵家人名,看着他们一个个都被烙印上通敌叛国的罪名,她尘封的记忆终于被唤醒,面对那些熟悉而又让她无力的过去,长羲深埋下头无声地哭泣。
她想起了和府中众人的打闹,想起了和娘亲开心的说笑,更想起了自己倚在祖母的怀里,赖在祖父背上……泪眼婆娑中,她仿佛又回到了赵府,回到了童年那副天真无邪的躯体里,看着眼前的爹娘在对她笑,听着祖父在呼唤她,而她慢慢笑了,张开双臂奔跑着,却怎么也回不到那个熟悉的怀抱中。
可现实残酷的,因为只留下她一个人在痛苦和回忆中纠缠,只留下她一个人在月色中抱着卷宗,感受片刻的祭奠和思念。
她望着上面每个人的名字,埋怨起自己的无能,因为有些人,真的永远消失在她的记忆中了,但如果连自己都不记得,还有谁会记得他们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是看到卷宗的最后时,她突然发现了一行字。
上面写着,赵氏罪臣赵珩之女赵秋岚,带罪潜逃罪加一等,被大理寺带兵逼至悬崖仍拒捕,终因感到自身罪孽深重跳崖而亡。
“赵……赵秋岚……师傅?”
长羲又看了一遍,确认这上面写的是赵珩之女,按辈分来说应该是自己母亲的姐妹,便故作镇定地猜想只是同名同姓之人而已。
“不可能……这世间不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长羲虽然在这样宽慰自己,可她心知肚明,当初和师傅的初次相见就是在悬崖下,也清楚师傅满身的伤都是剑伤,而且师傅看她所带玉佩时的眼神,她从来没忘记……
“不可能……不可能!”
长羲惊恐地扔掉卷宗,无法接受自己的所有猜想。
她的动静引起了屋外巡逻守夜人的警觉,听到有脚步声往此处来时,长羲赶紧将卷宗塞进书架,又随意弄掉了另一册卷宗,然后从窗外翻身逃了出去。
踉跄中她歪了脚,可她一点也感觉不到疼,只知道一直拼命地朝前跑,她不是害怕被人捉住,而是她不敢停下来,她不敢让理智说服她去相信这一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果师傅真的是她的家人,她本该庆幸,自己不是赵家唯一的人,可长羲一想到这么多年,师傅看着自己一天天无忧无虑地长大,而她却苦守着血海深仇装聋作哑,什么都不能提起……
不知跑了多久,长羲嘶吼着拔剑一刀插入地中,长跪不起。
长羲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想马上见到师傅,亲自向她问清楚这一切,可她没有办法找到师傅,她唯一能做的只有等。
“师傅你在哪儿啊……”
长羲迷茫地望向四周,才发现不知不觉便跑回了陆府附近,一想到师傅可能会来陆府找自己,长羲挣扎着想要起身,但下身似是没有了知觉,任由深冬凌冽的风撕刮着她重新裂开的伤口,她只是毫无知觉地看了眼伤口,因为死寂的内心再也没有了起伏。
但愿一切不要如她所想那般。
长羲再次挣扎着想要起身,血却顺着手臂流向剑身,最后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一点点地抽干她所有的力气。
她终究是身子一软倒下了,除了应声而落的剑外,一声的可悲的响动都没有。
“师傅……”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大众文学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师……师父……师父!”
长羲猛地睁眼,被噩梦惊醒后愣了不知多久,才稍稍从恐慌中安静下来,打量起四周完全令她陌生的环境。
她在窗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而那人也因听到了她醒来的动静而转过身来。
“子彧?”
“别乱动。”
“你,你怎么在这儿……”
周子彧快步走到长羲身旁,再次查看起她的伤势,又将手背贴到她的额头上,确认她没有了发热迹象才稍微露出了些轻松的神色,松了松紧蹙的眉头。
“我记得……我好像半夜在大街上晕倒了,但是怎么……”
“我发现订做的河灯出了问题大半夜赶着去退,才在家附近发现了你。”
长羲听周子彧提起河灯,才突然想起明日便是中元节,而那一天,正好是祭奠已逝亲人的日子。
若世间传说为真,那赵家被屠那日,所有人的生命都停驻了,化为逝去的冤魂却没有一盏灯为他们普度,为他们引路,他们失落落魄地游走在人间,微弱的气息似游丝,看着旁人手中的点点灯火,心中定然无边孤寂和荒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师傅呢?
长羲眼角泛红,眼底的红丝渐渐扩张,瞬间眼眶湿润,控制不住地涌出滚滚热泪。
“你……怎么了?”
周子彧不知长羲为何突然这般情绪激动,可见她恍神般抬起头,用那双泪眼望着自己时,他在震惊中,不断回忆起曾在心尖儿上颤抖不已的过往。
她和她……实在是太像了。
周子彧快速掩藏起心事,等着长羲马上便要脱口而出的话,他有种强烈的不安感,只等着长羲言语最后的审判。
“子彧……我可以相信你吗?”
周子彧望着长羲深沉的目光,眉目间的凝重之色顿时重若千钧,因为他从她清澈如水的眸底,看到的是孤注一掷的执念。
“当然。”
周子彧再一次坚定地应了,可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一次是鬼使神差般的不真实。
长羲直视着周子彧,用眼神反复确认过后,又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才缓缓点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子彧……其实我对你,一直都有疑心,不论是从前还是刚才,因为你对我来说太过神秘,我对你的了解更是少得可怜。”
“但是现在,我愿意相信你。”
长羲的眼神里既有一种无言的祈求,又有一种莫名的怯懦,这样的目光,几乎令周子彧柔肠寸断。
“不仅因为你救了我,更因为你永远都选择站在我身边,不论我做的是对是错,是好是坏。”
周子彧内心如火烧一般挣扎,眸底短暂掠过一丝刻苦铭心的疼痛之色。
“所以我等会儿要说的这件事,除了我们两个人之外,绝对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周子彧眼神空洞,缓缓抬眸,胆怯而小心的迎视着她的目光。
“我今日去了大理寺,看到了赵家灭门案的卷宗……”
长羲艰难地深吸一口气,来压抑喉间的嘶哑。
“赵家……可能还有和我一样尚存于世的人。”
周子彧圆睁的双眼中,已经不可抑制地流露出恐惧之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叫赵秋岚,是我的姨母。”
长羲以为周子彧是被自己的话吓住了,还反复思考着要不要说接下来的话。她观察着周子彧的神色,小心翼翼开了口。
“事到如今,我也不打算瞒着你了。子彧,你还记得那片紫菀花田吗,我告诉你那里是我曾经生活的地方,在没有回到陆府之前,我一直都和我师父住在那里……”
长羲彻底放下对周子彧的防备,将所有事情娓娓道来。
“而我的师父……她也叫赵秋岚。”
事到如今,周子彧反而神色淡然,眼底一片宁静,闪烁着木已成舟后的冷静和淡然。
“所以你师父,是你的姨母。”
“我还不能完全确定,但我总有一种感觉,她就是我的亲人。”
“会不会……只是同名呢?”
长羲沉默的眼睛,显得思虑重重,她抚摸了一番颈间的玉坠后,才重新抬眼看向周子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虽然我的记忆中对姨母几乎没有什么印象了,可与师父初见,她便很在意这个玉坠,如果不是赵家之人,又如何会认得我娘送我的东西?”
周子彧抬眸而望时,那双深沉的眼睛迎上了长羲探寻的目光,四目相对之时,他的眼神里有种别样的情绪夹杂其中。
他知道瞒不住了。
“既然如此……那也算是幸事一桩,至少你不是赵家唯一的人了。”
周子彧宽慰着长羲,只想让她高兴些,哪怕只是短短片刻。
可长羲却怅然若失地摇了摇头,略显失神的双眼里写满了紧张和恐惧。
“以师父的性格,灭门一事她绝对不可能善罢甘休,可她那几年里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唯一奇怪的就是她总是一个人突然出远门,一走就是十天半月,也不说去做什么,我就觉得好不安啊……你说,她到底是去做什么了?子彧,我真的好害怕……”
长羲抱膝坐在床上,双手紧紧攥住被褥,任由那隐隐的绝望之意从眸底暗暗地升起,那般憔悴的模样令周子彧都心中一颤。
他本想给她一个拥抱,却化为长久的注视,因为他自认为不配。
“她好久都没有来看我了,好久都没有来了……她为什么不来看我?为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长羲你别多想……你师父心中牵挂着你,也许……早就没有报仇的打算了。”
望着默默呢喃的长羲,周子彧深情的目光里泛着难以掩饰的水色,沉默的眸色里,分明蕴含着深陷其中的心疼和不忍。
“明天就是中元节了,宫宴结束后我就回家……”
长羲突然想起,自己已经回不了家了,便苦笑着改了口。
“我悄悄回陆府一趟……因为师父还不知道我住在宫里的事,如果她来找我了,我一定要和她相认,把报仇的事先放一放,跟她一起到河边看烟花,在灯火璀璨的水面上,为赵家放一盏河灯……”
周子彧望着好不容易才露出一丝笑容的长羲,于心不忍地背过了身,用遗憾的目光望向窗外远方,眼神中隐隐露出一丝失望和痛苦之情。
“子彧,你到时候就在宫门外等我,我们接上师父一起去好不好。”
长羲望着周子彧的背影,不明白他心中在想着什么,便自顾自地沉浸在明日的期待中。
她相信,明天师父一定会来见她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大众文学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长羲在客栈里微憩了两个时辰,便换了身女子的常服,赶在天亮之前回了皇宫,虽然今日筹备宫中晚宴,各宫上下都忙得不可开交,可长羲还是怕惠妃发现自己不在会追究起阿莫的责任。
临走时长羲才从周子彧口中得知这个客栈是他所开,一想到参加完今日便会彻底远离皇宫,长羲幸运自己找到了新的容身之处。
长羲轻车熟路地翻进房中,还没等她坐下喝口茶,便听到有人朝此屋而来的脚步声,过了片刻才响起敲门声。
“陆姑娘,今日是中元节,还请您开门让奴婢们进来布置布置房间,充盈点喜气。”
元荷这几日已然成了锦绣宫的人,长羲听到是她前来也并不觉得奇怪,从容地开了门。
“元荷姑姑辛苦,只是今日之后我便不在宫中住了,布置什么的就不必了。”
“可是惠妃娘娘那边,奴婢恐怕不好交代啊……”
“无妨,我现在便去找她,断然不会叫元荷姑姑难堪。”
“谢陆姑娘体谅。”
元荷带人离开后,长羲便一路问着宫人们才找到了惠妃,如此热闹的日子却不见她的踪影,长羲觉得很是奇怪。
等长羲到御花园时,只见惠妃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秋千上,对满园的芬芳都视而不见般地望着远方失神,而在她的身旁,安静地站着那个戴面具的阿册,如画一般和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长羲参见惠妃娘娘。”
惠妃看到长羲的到来似乎有些吃惊,眼神示意身侧的阿册躲到秋千后。
“你我不必多礼。”
长羲缓缓直起身子,眼神警觉地望着阿册片刻才看向惠妃。
“惠妃娘娘,您有孕在身,应该远离秋千这样的危险之物才是。”
惠妃笑着起身走近,阻断了长羲看向其身后的视线。
“我只是走累了坐在上面歇歇,你不必忧心。”
惠妃见长羲似乎有话要说,便开口相问,得知她是为了辞行而来,不愿宫人再白费力气布置房间,便允诺了此事。
“留你在宫里这么久,也是时候让你回家好好陪陪家人了。”
长羲虽然欣慰惠妃没有继续挽留,却也敏锐察觉到她有些异样的果断,似乎是早就希望自己离开宫中一般,与之前的态度判若两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长羲在此谢过惠妃娘娘。”
“都说了你我不必多礼,如此生分,倒是让我无法平静的在宫宴后送你离开了。”
长羲笑着微微颔首。
“今日宫宴,按理来说阿册师傅应该在膳房帮厨才是,怎么……”
惠妃的脸色有些略显阴沉,神色黯然的脸庞上,眼神变得复杂而微妙。
“他正是来向我询问准备菜品一事,怕做了……不合我心意的菜。”
“那我今晚一定要好好品尝一番阿册师傅的手艺。”
惠妃听言神色不宁,眉心微动,很快抿嘴一笑地柔声开口。
“长羲,今日是宫宴,我给你准备了一身衣裳,早间便吩咐尚衣库给你送去了,估摸着这时应该到了,你正好回去试试合不合身。”
长羲扫了一眼阿册,收回目光时,眼底仍然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泰然自若之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惠妃娘娘赏赐,那我便先行一步。”
长羲委身行礼后离开,心头那股奇怪的感觉却依旧挥之不去,她总觉得,那个阿册是她熟悉的人。
待长羲离开后,惠妃缓缓侧身,与身后阿册的目光不期而遇,两人心照不宣地凝望着对方,又迅速地移开目光,故作淡定地望向别处。
“她今日便会离开,往后你只要好好跟在本宫身边,没人敢动你。”
阿册抬头凝望惠妃,即便得到的只是她俯视众生的目光,却依旧令他心中一动。
“是……”
“御膳房那边你不用操心,只是本宫身子有些乏了,你陪本宫回去吧。”
“可您不是和皇上约好了……在此等他下朝吗?”
惠妃淡然地注视着远方,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等待。
“可都这个时辰了……罢了,他该是有什么要紧事耽误了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的目光全都落在远方,甚至连余光都不曾给他,即便如此,她所有的失落他都看在眼里,可他只能默默地在一旁注视着,忍痛的目光比她还要失魂落魄上千百倍,泛起水色的双眸隐约流露出一丝不甘之意。
见惠妃动身,阿册走到前侧为起引路,伸手挡住两侧树木伸出的枝条,怕划到惠妃分毫。
也许是阿册眼尖,又或许是惠妃还留恋于周遭的美景,当他看到前面不远处的刘仁瑾正与另一女子谈笑风生时,阿册转身拦在了惠妃面前。
他不想让她看到。
因为她会难过,会伤心的……
阿册只是如此单纯的心想。
可他脸上却落了狠狠的一掌,是因为这一转身,两人间的距离骤然变得极近,暧昧不清的火热气息流窜与两人之间,而阿册也没有明白适可而止这四个字,顿时触及了惠妃心底最敏感的某些东西,让她变得慌乱,急切地想要掩饰。
“放肆!”
惠妃快速地望了他一眼之后,有些错愕地攥紧火烧般的手掌。
“你别忘了我留你在宫里,是因为你救了我一命,对我还有用,而不是什么别的理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目光躲闪地转过头去,眼底闪过一丝后悔之色,却藏不住挣扎而和痛苦之意。
这其实不是她的真心话,至少说他对自己还有用这句话不是。
因为他不是别人,他是霍清啊……是那个曾经衣诀飘飘满腹经纶,却因为自己而落到如今这步田地的人。
离开宫后的霍清本可以过上逍遥快活的日子,即便早已回不去从前,却也比宫里好过得多。可当他听闻惠妃已有身孕之时,许久不曾得知她消息的霍清终于坐不住了,靠着周子彧打听到的法子重新进了宫。
除了跟着朋友踏进醉生楼遇见她之外,重新回宫,是他自认为此生做过得最正确的决定。
他无意中撞见了两个妄图混入招厨队伍的人,还亲耳听见了他们要对惠妃下手的密谋,为了保护惠妃和她腹中的孩子,他不得不用尽一切办法让自己被选中。
霍清本不想告诉惠妃这一切,无奈她将他私下叫去后的第一句话便是要赶他走,情急之下的他别无他法,才将此事告知了她。惠妃是个知轻重的人,再加上霍清的央告恳求,二人约法三章后此事才算有了定音。
不可以真面示人。
不可有逾越之举。
不可沾半点……男女之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我早已约法三章,如若做不到,我明日便送你出宫。”
惠妃话音刚落,阿册神情淡然地直直跪了下去,眸底却一片风平浪静,即使掠过一缕闪烁的幽光,也令人难以察觉。
“草民罪该万死……”
阿册眼神呆滞地缓缓抬眸,麻木而小心的迎视着她的目光。
“还请惠妃娘娘……息怒。”
惠妃木然而立,纵然是内心如何的翻江倒海,都被她小心地桎梏于体内。
良久,她的目光转向别处,朝回走时才悠悠吐出几字。
“没有下一次了。”
她是在对自己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大众文学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暮色渐晚,他轻轻地把笛子移到唇边,双目低垂,朱唇轻启,一阵笛声拨弄风弦,裹着淡淡的忧愁和沧桑,如泣如诉,从无人知晓的窗边飘散出,一起一伏,或抑或扬,由远至近轻轻飘过耳际,漫溢心间。
“属下……参见主上。”
花容的出现令笛声戛然而止。
周子彧缓缓垂手,袖口顿时遮住笛子,被他用力握在手中。
“你跟丢了她,结果她去了大理寺,知道了她不该知道的东西。”
周子彧眼神冷峻,眼底掠过一抹阴鸷之色,冷厉地盯着花容,在等她那为时已晚的解释。
“属下罪该万死!”
花容应声跪下,愣愣地望着地上,显得不知所措,眼神里透着难以掩饰的恐惧之色。
“我本来是一直跟着她的……可是她太警觉……有意甩开了我。”
“她双耳的听力,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子彧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笛子,思绪翩飞的他仿佛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远处而来,离他越来越近,又从自己眼皮底下跑过……
那才是他第一次遇见她。
彼时的周子彧真的很好奇,为何只有长羲能听见自己的笛声。
原本他以为自己放出笛声,让那壮汉在大街上制造出混乱后,便可安稳地站在角落看戏,却没想到被她发现了笛声的端倪,竟一路寻着追了过来,还险些发现了自己……他不动声色地藏在树上,好奇地看着一路追过来的她,听着她自言自语的嘟囔。
“奇怪,人怎么不见了……”
本来还一脸警惕的周子彧,在看到长羲翻了背篓又刨了草堆后,终于忍不住嘴角扬起了笑意。
可他深知那笛声不是常人所能听见的,因为那是髓笛发出的声音,这笛子为虞国皇室身边的巫神打造,专为操控兽人而制成,那壮汉便是虞国秘密培养的兽奴。
兽奴的产生极其残酷,他们从小便与各种饥饿的猛兽同笼,只有最终活下来的才会被称作真正的兽奴,为皇室所用。所以他们渐渐从一群,变为寥寥数人,再到最后的一人,每天与他们相伴的只有笛声,渐渐的笛声一响,他们的脑海里就只有杀戮的念头,与野兽几乎没有分别,而这也是他们为人所用的唯一价值。
他也是见识过她统领狼群时的模样才明白的。
可他见过的兽奴几乎都是体型魁梧之人,他无法想象,这样一个弱女子是如何在狼群中存活下来的,所以开始接近她,想要得到答案,更想要得到她,为自己所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还研制了可以让她瞬间平复情绪变得听话的香料,一次次接近她,试探她,观察她。从她师傅口中得知她身世时,他又对她生出了几分无奈和疼惜。
可惜他不明白,好奇和怜悯是万劫不复的第一步。
他对她的心思,早已不是利用那般简单,而是含糊不清的多了些其他情感夹杂在其中,可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已深陷其中。
“这世间的因果,还真是半点都不由人。”
周子彧淡淡呢喃着,眸色深沉的双眼遥望着远方的天际,直到花容开口才将他的思绪拉回。
“主上……她已经回宫,那今日那人进宫刺杀的话……”
“赵秋岚比我们更怕,所以她辰时中才动手,而我和长羲约的是卯时末。”
天逐渐阴沉了下来,他放眼望去,十里长街灯火辉煌,人声鼎沸,万般美好都映入他忧心忡忡的双眸中,在黑暗里熠熠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