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后发话了,张贵妃虽是心有不甘却不敢再多言,她只好带着六皇子告退离开了。
将身边无关的人都打发出去,张太后这才又开口问道:德贤,有何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回太后
张德贤将陈霖淮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臣怀疑,他便是盛家那个孩子。
听闻此事,张太后的神色也越发阴沉起来。
当年盛子元在朝野民间的声望都很高,甚至已经盖过了张家。皇上在战场被俘后,为了给张德贤脱罪保住张家的荣华富贵,也是为了提前除去盛家这个隐患,张太后下令将一切罪责都推到盛家,甚至连盛子元的独子也不准备放过。
谁知竟是斩草未除根,多年以后,他又重新入朝为官了。
你可曾查清了?确定没有弄错?
姑母,那陈霖淮身手了得,如今深得皇上宠信,又和景王交好。即便他不是盛家之人,日后也必成大患。
张太后沉思了片刻,开口道:这事哀家知道了,会和皇上说的。
有太后出面,张德贤便放下一半心来,这些年对于太后的旨意,皇上鲜有违抗。此次定要将陈淮霖那小子置于死地。
又问过一些关于张家之事,张太后这才挥手让张皇后和张德贤姐弟二人离开。
在殿中沉思了片刻,张太后吩咐李公公将皇上请到她的宫中一起用午膳。
今日张德贤入宫之事,隆成帝早就已经得了消息.听到太后请他过去,便知道肯定是有事要与他商议,只是皇上没有料到,太后所说的竟是陈霖淮之事。
此事母后是听何人所说,纯粹是无稽之谈。那陈霖淮是朕钦点的武状元,他的身世吕济良查的清清楚楚,他本是江南人氏,和京城无半分干系,更不可能是盛家人。
皇上,张太后神色凝重,金吾卫负责守护皇城,责任重大。这些年,金吾卫的守将多是京中官员子侄或宗室子弟,就是因为这些人身家清白,便于掌控。如今你非要开武举,选出的三甲进士也多是来自民间,这些人若是有了异心,便是一大隐患。
母后此言,朕并不赞同。
隆成帝眉头轻蹙,甚是不满。
母后也说金吾卫守将多是权贵子弟,您可知这些人多是一些纨绔子弟,大都只会些花拳绣腿,却又懒散成性不思进取,在军中也只是混日子。前些日子诚王余孽潜进皇城之事,母后还不够警惕吗?若是有朝一日遇到危险,皇城靠他们怎能守得住?
皇上说的都是实情,张太后无言以对,可她还是不放心盛家之人。
即便是这样,那武状元身世可疑也不能重用。皇上你想想,若他真是盛家人,留在身边你能安心吗?
母后是听德贤所说才认定武状元可疑的吧,此事另有缘故,想必母后并不清楚。
皇上将那日宫门前之事说了出来,德贤一直怪罪武状元招惹柔嘉,可是据朕所知,武状元早已娶妻,且他的妻子身怀有孕,夫妻二人感情甚笃,对柔嘉更是一直不假言辞。宫门的守卫也曾报知朕,柔嘉三番五次去东华门外打听武状元,武状元都是避而不见的。
张太后还真不知张柔嘉之事,皇上的意思很明显,只差明说是张德贤挟私报复了。
这让张太后的心中很是恼怒,只得选个折中的法子。
皇上既是不信,哀家也就不再多言了。但为了皇上的安危还是谨慎一些好,就算不惩治那武状元,也要将他调到别处去为好。
谁知,即便是如此,皇上也不愿意。
母后不必说了,武状元是朕钦定的,朕在朝中当着大臣的面下旨要重用他,此刻怎可无故将他调离。
皇上不顾太后的意思,坚持重用陈霖淮。张德贤听到消息,甚是震惊。
他不禁开始担心,皇上此举到底是何用意。
大姐,你说皇上至今不曾立储,是不是对三皇子
不可能!
张皇后面色阴沉,当年惠妃临死都不愿意见皇上,皇上对她们母子早就心灰意冷,所以这些年才不让沐景川回京,又怎会将皇位传给他。
事到如今,张皇后不得不着急了。
德贤,如今到了你决断之时了,不可再犹豫了。那你也看到了,太后喜爱六皇子,父亲对他也甚是支持。若是立他为太子,我这个皇后将来怕是有名无实了。
张德贤想到庶妹的态度,面上也是一沉。
还有家中事务也是如此,若是让庶房的兄妹二人得了势,哥哥可曾想过你和柔嘉的将来?
张德贤只有一女,最是疼爱与她,肯定要为女儿的将来谋划。
将六皇子抱到你身边养,至于二妹那里想法子让她消失便是
不行张皇后还是极力反对,六皇子也有些记事了,我若是将他亲娘处死,将来他知晓了,也定会记恨张家。还是将希望放在柔嘉身上最是稳妥
张德贤沉默不语,他知道女儿不喜欢四皇子,况且皇上也不允许张家再出一个皇后,早就给四皇子指了婚事,所以此事他一直不曾考虑。
可是如今的形势,除了拥立四皇子,让女儿和他结亲,已经别无他法了。
第 99 章
转眼已至清明时节, 京中还是一滴雨都未曾落下,田间土地多已干涸,百姓心焦不已。
朝堂之上, 大臣们也吵翻了天。不少大臣还是坚信久旱无雨乃是上天降下警示, 为着以固国本,应早立太子。
这一次, 隆成帝的态度和从前有了变化,并没有直接否决, 反倒先开口询问众臣的意见。
众位爱卿所言有些道理,朕如今有三子,众位爱卿以为应立谁为太子?
此言一出,殿中的大臣便都愣住了,他们一时摸不准皇上的心思来。
三位皇子确实都有资格被立为太子, 可是皇上早年便让景王就藩, 这些年来从不提及, 许多朝臣便以为皇上已经厌弃了他,如今皇上竟然亲自开口将景王也视作太子人选。
张首辅为首的一派, 自然是极力拥立六皇子的,还有不少大臣素来不满张家的所作所作便只好将希望放在四皇子身上。一直以来的太子之争, 也只是拥立这两位皇子的两派人之争。
如今多了一个选择, 众臣不免猜想, 难道景王才是皇上最属意之人?
张首辅一系的大臣更是竭力反对, 皇上, 三位皇子中,六皇子的生母乃是贵妃, 身份最是尊贵, 立太子自是以尊为先。
臣不同意刘大人的说法, 立太子之事岂能如此轻率。六皇子尚且年幼,四皇子才气过人,素有贤名,立太子自是要立贤能之人。
这两派人吵得不可开交,吕济良却突然开口:皇上,听了诸位大人之言,臣倒是以为景王更应被立为太子。自古以来,立太子都是立嫡立长,景王殿下居长,其母也被皇上追封为皇贵妃,身份一样尊贵。景王殿下治下的藩地平州物阜民丰,百姓安居立业,自然也是担得起贤能之名的。
吕济良的话让大殿上争执的百官顿时失了声,见皇上听了吕济良的话频频点头张首辅忙率先开口:皇上圣明,立太子之事关系国本自是不能轻率,如今当务之急,还是要解决旱情
明蓁听陈霖淮说了早朝上的太子之争也不免有些忧心:我听叶姐姐说,自从景王回京,皇上经常宣召他入宫。今日朝堂之上又将他视作太子人选,这般将景王推到人前到底是何心思?
陈霖淮冷笑道:咱们这位皇上,最是懦弱无能,在立太子之事上能坚持这么久已是不易。他对张家应该是起了防备之心,又唯恐太后逼迫坚持不住,便将景王推到人前,用他来抗衡张家,拖延立太子之事。
今日早朝之时,皇上的谋划便成功了。谁人不知吕济良是皇上最信任之人,他的话最能代表皇上的意思。张首辅见事情不妙便退让了,不再提立太子之事,反而奏请皇上挑选吉日亲自祈雨,隆成帝也顺势答应了下来。
其实今冬一直无雨,各地官府与民间也举办了不少场祈雨仪式,但却一直未求下雨来。
此次,皇上亲自祈雨可是朝中大事,钦天监忙着监测天象和礼部商讨制定仪程。民间百姓更是奔走相告,只盼着皇上此举能降下甘霖来。
很快,钦天监便选定了日子,在城外北郊十里处设下祭坛,皇上亲往北郊祈雨。
为了以示诚意,皇上并不准备乘坐御辇,要从宫中步行至祭坛。这样一来,一路护卫皇上的安危便成了重中之重。
吕济良亲自安排此次的护卫之事,除了贴身的亲卫,锦衣卫、金吾卫、羽林卫的兵士也在沿途守卫戒备。吕济良肯定是不离皇上身边的,陈霖淮也接到命令,带一队人马贴身护卫皇上。
往常贴身护卫皇上之人大都是从锦衣卫中选拨,此次陈霖淮被重用,金吾卫指挥使颇感意外,不免阴阳怪气了一番,陈霖淮并未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