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蕙质在心里骂老天爷骂得痛快。

却不知方才还晴空万里的天,眨眼间便乌云密布,狂风乍起。

然而正骂得渐入佳境,骂得忘乎所以,骂得连哭都忘记哭了的蕙质却丝毫未察觉不对,依然喋喋不休地骂着。

忽听“夸擦”一声巨响,一道闪电以光速直直从天上飞向蕙质所住的院子,刹那间,门口那扇摇摇欲坠的大门就被劈成两张冒烟儿的黑木焦炭。

蕙质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声霹雳吓得浑身一激灵,瘫坐在床上,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

内心惴惴不安的同时,陡然冒出一个疑问,该不会老天爷…听得到她心里的腹诽吧?

下意识望了眼天,乌云滚滚,风雨欲来……

此时此刻,京都太子府。

宽阔明亮的大厅眨眼间就暗了下来,端木砚清望了眼门外,原本还艳阳高照的天,顷刻便乌云压顶。

对坐在下首的宁如风笑道:“看来世子要在本宫这用中午饭了。”

宁如风笑笑,道:“太子殿下只别嫌如风麻烦才是。”

“哪里哪里,”端木砚清摆摆手,笑呵呵说道:“你是筠姌的表弟,咱们马上便是一家人,说起来,你还要管我叫一声姐夫呢。”

宁如风淡淡一笑,道:“臣不敢僭越,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太子殿下始终是太子殿下,是君,而如风只是臣子,万不敢恃宠而骄的。”

端木砚清本来也只是打趣,听他如此说也不再勉强,扯开话题说道:“说起来,世子进京没待多少日子,为何突然急着回去?”

宁如风叹道:“昨儿我母妃来信,说她又病了,十分思念我,想见我,没有办法,只能回去。”

端木砚清点点头,“既是如此,那便早些回去,路上不要耽搁。”稍作沉吟,“不知世子走的是水路还是陆路?”

不等宁如风回话,自顾自说道:“世子若实在着急,走水路最为妥当,从京师到南郡,有一条畅通无阻的水系,如今冰雪初融,水流顺畅,定要比世子来京之时还要便利快捷些。”

宁如风一笑,道:“殿下高见,臣北上之时,因着冰层未化,走的是陆路,的确花费不少时间,今听殿下所言,豁然开朗。”

“如此甚好,”端木砚清微微笑道:“如今春暖花开,万物复苏,从京师到南郡,一路不可谓不繁华热闹,世子南下途中,尽可领略不同的风土人情,也可暂缓心中焦虑。”

端木砚清这话说的足够含蓄,不明所以的人听了,恐怕还真会以为他这是在给宁如风推荐风土人情,但实际么…

宁如风眼眸微闪,对端木砚清抱了抱拳,朗声笑道:“谢殿下,臣一定好好领略一番其中妙处。”

大家都是男人,几乎是瞬间,宁如风就明白过来端木砚清的弦外之音。

倒并非因为他洞悉端木砚清的心思,而是这条水路途径举国闻名的烟花之地,深受文人雅士追捧。

当然风土人情也确实有,只不过大家都是血气方刚的少年,生长的圈子又大差不差,彼此有种难言的默契,自然能听懂其中深意。

端木砚清见宁如风如此上道,不由得眼前一亮,狭长的丹凤眼似笑非笑半眯着,令人猜不透其中用意。

第16章

“世子,咱们真的不要告诉太子殿下实情么?”

太子府门口,程宋犹豫着向宁如风问道。

宁如风生性多疑,自从知道端木砚清与元筠姌相遇的地点也在郊外杏林,并且蕙质也是元振的女儿后,立即起了疑心,跑到安国公府,亲自问孟愫儿要来那副画像查证。

本来那副画已被端木砚清带回东宫,但孟愫儿亦是精通琴棋书画之人。

前不久因要“辨画识人”,早已将画中人的相貌烂记于心,如今倒也能堪堪临摹出来,不说与裴凌画的一模一样,却也有九分相似。

宁如风本来还有所怀疑,一见到画的真容,瞬间明白过来。

瞥了眼门上金碧辉煌的牌匾,冷笑:“告诉给他听,本世子娶谁去?”

“可是…”可那是太子呀,这岂非欺君罔上?程宋欲言又止。

宁如风懒得与他辩论,催促道:“今天晚上就动身。”

夜长梦多,回南郡说服母妃答应他的婚事,他便立即回京请陛下赐婚。

虽说蕙质的身份有些棘手,并非是理想的平民女子身份,但国公私生女的身份也并未高贵到哪去。

既是私生女,那么法理上她与元家便无半分瓜葛,甚至这姑娘入了奴籍都不一定,某种程度上比平民还要低贱。

尤其啊,据程宋打听,宁氏不日便要将她嫁给一个年过半百的富商。

奈何不了太子,收拾一个小小的富商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年纪虽小,却生就一副肆意风流的本性,对世俗偏见嗤之以鼻,并不介意蕙质到时非完璧之身,何况他也早就已经不是处子,两个人之间就算扯平。

他也不怕蕙质不同意嫁给他,撇开家世不谈,再怎么着,他也要比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强许多。

冷眼瞧着那丫头也是个拎得清的,相信定能懂得良禽择木而栖这个道理。

恭惠帝最爱看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戏码,他堂堂一个王世子,为爱迎娶一个私生女寡妇,戏文都没有这样感人,恭惠帝定能爽快同意他的婚事。

算盘打得极好。

不过宁如风到底还是年轻了,年轻人通常气血旺盛,容易被感情冲昏头脑。

他也不想想,就冲端木砚清见蕙质一面就能亲自去求恭惠帝赐婚,将太子妃的位置双手奉上,可见执念有多深。

即便他最后抱得美人归,但纸终究包不住火,端木砚清没娶到想娶的人,现在也许顾及恭惠帝不会当场发作,但若是等恭惠帝驾崩以后呢?天下还不是由他说了算?

届时就算蕙质已为人妇,是身份显赫的镇南王妃,但自古以来君夺臣妻的事还少么?

宁家势力再大,也不能与皇家抗衡,如今天下大治,万国来朝,皇帝若铁了心收拾一个异姓王,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唉,只能说,色令智昏,美色通常会引诱人犯下许多本不该犯下的错误。

“那咱们可要去镇国公府走一趟,世子来京这些时日,都没有去拜访过姑奶奶。”程宋问道。

“不必,”宁如风翻身上马,淡淡道:“前不久元府来信,姑姑卧病在床,怕我过了病气,命我不必登门拜访。”

自打蕙质院子里的门被雷劈成焦炭,一时间府上众说纷纭。

说什么的都有,但没有一个人说这是蕙质惹来的,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大家嘴上不说,可但凡长了眼睛的人都明白,蕙质从小到大活得有多可怜。

于是渐渐地,一个让宁氏不安的说法悄悄流传开来……

田仁家的伤得极重,脸上因着缺少一块肉,面容变得狰狞可怖起来。

这样形容有损的人,实在不适合做主母身边的管事人。

可毕竟是因为替自己办事受的伤,宁氏也不好就此冷落了她。

便打发她替自己去乡下庄子收租,另让她的儿媳田成家的顶替她的位置。

田成家的是个爽快人,办事爽利,又极会察言观色,尤其嘴甜,惯会说奉承话。

宁氏本就爱听好话,田成家的术业有专攻,不过才来宁氏身边几日,就将她哄得服服帖帖。

然而近来无论田成家的怎么奉承讨好,宁氏始终闷闷不乐。

府里的事,田仁家的走之前都与她事无巨细交代过,又联系到最近发生的种种,便自以为揣摩到宁氏的心意。

“夫人最近怎么闷闷不乐的?”田成家的向宁氏汇报完府里的情况,被宁氏留下说话,闲谈间,状似不经意问道:“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夫人若不嫌弃,尽可说与奴婢听,奴婢一定竭尽全力为夫人分忧。”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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