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儿。音乐声音很大,陈柏宇的嗓门也高得不行:你听兄弟一句劝,你不能这么混球儿啊?
你,你他妈最起码等人家好了,行动自如了,你再给人家一个精准打击呀!
宋知甩开他的胳膊,觉得这大喇叭吵得要死,根本没在听。
他开始在陈柏宇的卡座上胡乱翻找自己的手机。
你
找什么呢?
陈柏宇拽着他:你根本就没在这儿坐,找什么呢?
宋知这才摸摸口袋,摸到自己的手机。
他是想找什么呢。
找什么来着?
宋知愣怔两秒。
对,找凌姐。
他努力支撑身体,在酒吧里看了一圈,但找不到女人的身影,这才彻底睁开惺忪睡眼,回想起来在入睡之前,女人对他说的话:
我对你的南方没什么兴趣,因为我的事业就在这儿。
谢谢你邀请我参与你的未来,这几天我很高兴,超乎以往的高兴。
你真的,非常、非常迷人。
宋知没什么情绪,把陈柏宇的鸡尾酒一仰而尽。
陈柏宇:喂!干嘛啊这是,天天不回家,上这儿刷夜?
你妈打电话问过我好几回了,到处找不到你,感情你在这儿泡着呢。
宋知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朝他摆手,要睡觉。
陈柏宇还在喋喋不休:你不然就回清源吧,老这么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不是说过年以后就回吗?
宋知嗯一声。
那就干脆这两天回吧。
挣你大钱去,挣一百万,买它四个圈儿!别成天这么混了!
啊!宋知微微抬起眼皮,似乎终于被提醒了人生目标:对,买车!
陈柏宇傻笑:对吧?
对。宋知点头,跟着傻笑一下。
你走之前,和家里人好好说说话,别老是躲着,还有,你得去看看方成衍,人家救了你,最起码打个照面。
宋知带着醉意,又点头:对。
我得找他一趟。
陈柏宇看他直接起身,一下愣住:我不是说现在去,你看眼表,都特么三点了。
我明天回清源。
想一出是一出呢你。陈柏宇赶紧拉他,但直接被推开了。
要道别,那今晚就得去。
宋知一个醉鬼根本不听劝,怎么扯也扯不住,陈柏宇和他在街上拉扯了半天,最后宋知还是坐上出租。
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他强撑起精神,翻找了几遍通讯录,终于找到男人的名字,打过去电话。
然后歪着头,靠在大门上,等对方来开门。
过了好久
寒风冷嗖嗖的,宋知歪在这里打盹儿,还真是觉得怪冷的。
大门打开的一瞬间,一张熟悉的、英俊的脸从黑暗里露出来,看向他的眼睛里有寒芒闪动。
宋知呆呆地望着他,刚冲他摆出笑脸,忽然又想起什么,又不笑了:你受伤了
我叫你来开门?
你伤好了吗?他很着急,走了个Z字形,想走到方成衍面前,结果左脚绊右脚,狼狈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重伤的人这几天伤口已经结痂,可以下床行动,导流管已经取出,也不用再担心铅中毒和排异反应的问题。
结果还没好全,要先来扶一个酒鬼。方成衍冷沉一张脸,把他从地上拽起来。
口子养好了?宋知在他的身上乱看。
别动。
再动。
伤口又有被扯开的趋势了。
宋知在庭院里呜呜地喊:对不起啊!
我喝大了!
穿过黑漆漆的客厅,方成衍把闹腾的人带到二楼的卧室:先坐。
宋知哪里会坐,挨到方成衍的大床,直接躺下了。
男人为他擦脸、倒水,漠然道:先在这里睡吧。
他知道宋知这几天没有回家,宋母、宋家大嫂还轮流来找过。刚想发短信给宋知的大嫂,结果宋知指着他心口说:你在流血。
血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流出来的,又湿透家居服的前襟。宋知睁着黑漆漆的眼睛,用一根手指把他的衣扣轻轻挑开,看到表层的薄痂,中间撕裂出了一条口子。
我本来想跟你告别的。宋知愧疚地撇撇嘴,立刻四肢并用地爬起来,去床头拿药。
又从那里爬回,把方成衍拉过来,按在床边,自己浑身虚软地跪到地上,伸手去解男人的衣扣。
他喝醉了酒,眼底发红,涂得和以往一样专注,见到方成衍心口处恐怖狰狞的伤,他一撇嘴,不停念叨: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然后方成衍低头就看到了
他脖子上的红痕。
星星点点,被咂出青色和紫色的痧,满脖颈都是。
在白皙的皮肤上,无比扎眼。
刹那间,男人的额头上隐然冒出青筋。眼里迸射出难以遏制的怒火,脾气就要当场发作!
以前总怕宋知会跟别人跑走。
现在眼前的一切,提醒他
梦想成真了,方成衍!
他死死地盯着宋知脖子上的印记,眼睛漆黑一片,如同窗户外的夜色一样,深不可测。
宋知
幽幽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语调竟然有些渗人。
嗯?
对方无辜地抬头,眼神清清亮亮。
方成衍的脸色难看至极,他试图把脸埋在手心,但这动作失效了。
男人实在按捺不住滔天的妒火,一把提起宋知的衣领,将人从自己的身上狠拽起来,逼问道:谁弄的!?
宋知去拨他的手:抹药呢,你薅我做什么!
方成衍揪紧他的领子,阴恻恻地重申:谁、弄、的!
扎眼的红色印记尖锐地刺痛他的内心,盛怒全然吞没了他,眼底赤红一片:
去洗!
把人推进卧室里的单间浴室,勃然怒斥:洗干净你的脖子!!!
宋知被大力地挟持进去,踉跄两步才站稳,在洗手台前莫名其妙地看着男人,又怂怂地拧开水龙头,疯狂地搓洗了下自己的脖颈,飞溅的水花让他的上衣被打湿了大半。
你有病?他洗完以后还很硬气,发起酒疯,昂着头对方成衍喊:行了吗!?
方成衍站在那里,僵着脸,整个人濒临暴走。
后者跟看神经病似的看他,扶住墙,勉强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因为大半个衣服沾了水,黏在身上难受。
他背对方成衍,把身上湿了的卫衣脱了下来。
结果。
一个东西啪地一声从他衣服里掉出来,落在脚边。
两股视线同时下移。
停留到那东西上。
一只薄款避。孕套。
这一刻,方成衍神经崩裂了。
他完全失态,脸一霎气得全红,像暴怒的狮子一样猛冲过来,揪住宋知的衣领,把人狠狠按到冰凉的墙上。胸前的伤口又裂开了,血不断地流出来但方成衍根本顾不上,嘶吼出声:宋知!!!
你怎么能
他咬着牙,为之不可思议:你怎么能这么心狠?
温和沉静的男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阴郁、嫉妒到表情扭曲的陌生人。他把喝醉的人拉到花洒之下,连声音都渲染了伤心欲绝的色彩:这次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