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意大利那边的合作商也因为舆论迟疑不定,在傍晚时分发来了邮件:我非常理解你们的感受,但是员工的妻子在准备向法院起诉,我们的公司也需要面对一些困难。
这件事,我想我们可以以后再谈。
事情急转直下。
清源的员工提前被方成衍放了早假,回来过年,工程也被搁置了。
这个春节,注定不会太平。
临近傍晚。
方成衍一个人待在办公室里想事,却等来一个不速之客。
尚未等到他说请进,门便自己开了。他看到来人,停下手中的笔。
我刚知道这件事。
杜修凡径直走来,坐在他面前:抱歉,方总,我没有及时得到消息。
他源源不断地汇报着,脸上浮起一点怀疑的神色:秦淮好像在防着我。
不然,我不会不知道他已经有大动作了。
和他打高尔夫球的人叫做程开祖,我们今天刚正面打过招呼。这个人是从一个理财公司聘用过来的,但我没有查到关于这公司的任何信息。
他们在一起打算什么,经常同进同出,程开祖还被直接任职成了运营部组长。
嗯。
方成衍心不在焉,直接问道:你认不认识一个喜欢戴墨镜、说话有南方口音的人?
杜修凡答:不认识。
好。他说。
那这两天帮我留心一下,以及,先不要冒险过来了。
方成衍凝视着眼前的一杯浓茶。
事情一环接着一环发生,而箭头不约而同地指向同一个人身上秦淮。
方成衍从小便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二十多年前,秦淮租下世纪地产公司名下的一间写字楼,非法设立小额贷款公司,在社会上进行从事放贷。那时正赶上世纪末的失业潮晚期,由于利息高额,没过多久,他赚得盆钵满金。
结果没过两年,电视上便曝出他被抓入狱的新闻。那时,方成衍还不出十岁,他在客厅的地毯上玩遥控汽车时,抬头便看到了电视上的报道。
对于逾期不还者,秦淮采用了极端暴力的讨债手段,辱骂、抄家、殴打,干了无数龌龊不堪的事,当时被社会强烈要求判定死刑。
电视台也放出法庭审判的画面,秦淮给年幼的方成衍的感觉无非就是:不合群、总是异常兴奋,举手投足间有种难以名状的怪异。
可他的新闻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死刑缓刑、变成无期、又减刑、延期,然后这惩戒,便彻底杳无音训。
又过去十年,方成衍长大成人,已经开始参与公司的管理工作。秦淮摇身一变,卷土重来,不仅成了投资公司的董事,还积极参加书画协会,广泛进行慈善捐款,获得普遍夸赞。
人们只知道富人们的生活坦荡体面,但永远不会知道,他们的第一桶金是从哪里来的。
还有,宋知大哥的事
秦淮这个人,到底都做了什么呢?
送走杜修凡后,方成衍一直在思考,不曾移动,他从早起沉思到晚,这样的脑力劳动常常让人殚精竭虑。
再善于思索的人,也会有疲惫、想不通的时候。
方成衍此时此刻,非常、非常想去找宋知。
他打过去电话,却听想念的人在那头说:这两天我会很忙。
宋知安静几秒,解释道:我大哥的事,要翻案了。
我得上法院一趟。
方成衍神色陡然变得严肃:什么时候?
一周后。
我去找你。方成衍挂断电话。
这可不是一桩小事,他必须来一趟。
十几分钟后,他开车到宋知楼下。
宋知穿着家居服,身披羽绒服下楼,他不想在单元门口和男人站着,于是拉着方成衍来到居民楼侧面的窄小过道。
鼻尖呼吸进寒冷的空气,他看到男人凑近了问:是怎么回事?
宋知告诉他原委与经过。
你不怕危险吗?
我怕什么。
证据找全了吗?
宋知把脚下的小石子踢来踢去,撅着个嘴,哼哼唧唧:嗯。
证人呢。
宋知答:也有。
方成衍缓下心神:你准备得很周全。
他放低声音:那还撅什么嘴?
他伸手揉揉宋知的脸颊,让对方把撅起的嘴收回去。
宋知站在他面前,今晚老实得不行,像被扯着尾巴的猫似的,方成衍大手托着他下巴的时候,感觉也像在摸毛尖儿的下颌,脸小,没一点肉,皮肤下就是骨骼。
宋知依旧一脸神伤,觉得往日高高兴兴的日子算是过完了,这两天的惆怅让人再也支棱不起来。
方成衍看得心疼,只能尽力安慰他:会好的,等结束以后,一切都会好的。
烦死了宋知说,我还没告诉家里。
正愁什么时候跟他们说呢,你一个电话打过来了。
抱歉。
没怪你的意思,我烦的是,我不想跟我爸说话。
男人问:需要我去说吗?
宋知像是没接收到他话里的讯息,问:什么?
我去和你家里人说。
什么呀宋知被他这句话搞得浑身不得劲起来:你见过我爸吗?
方成衍说:想去见,如果你同意。
宋知盯着他,不可置信:你这么勇?
他要是知道咱俩在这里见面,没准儿直接从楼上杀下来了。
当然。他温柔回答:都决定要追你这个没心肝的家伙,各路手段都得用上。
这句话说完,世界好像都停了。
宋知靠在墙上,抠起手:说什么呢。
你先搞定眼前的案子,至于你说的秦淮那边的事。
男人的语气很坚定,有一股令人放心的力量。
我会解决的。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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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南安石亭
黑漆漆的小道一点也不如那天步行街的巷子, 不仅地方狭窄,还处于风口的位置。
冷风从两人中间的空隙窜过去,冻得宋知一阵寒战, 于是他干脆扣上羽绒服帽子。方成衍凑近一些,把他领口处的子母纽扣按好,把宋知裹得像熊一样, 严严实实的。
哪怕是这样艰苦的条件, 两个人也要在这里黏黏糊糊好半天。
聊来聊去,直到方成衍抬手看了一眼腕表。
发现马上要十一点了。
他开口道:回去吧。
嗯。
宋知点点头,帽沿儿上的貉子毛也跟着晃了晃:那我走了。
嘴上虽说走,脚步却没迈开。
幽暗的视线里, 他盯着方成衍的眼睛,心想,现在这架势,这不得亲一口?
可见男人好像压根没这意思, 他便抛去脑袋里这一不知羞的想法,转身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