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脚步声, 可以听出来。影千肆一本正经地回答着,目光明亮无比,听到主人越来越靠近的脚步声,他无比期待与主人相见。
若不是沈姑娘一直和他强调, 如果没到时辰就起身,药浴中断,药效会大减,他早就起身迎接主人了。
陆云承来到屏风后面,他的影卫坐在深褐色药水中,水面飘着几片晒干后的花草药材,雪白的云锦里衣在水中浮动,水下的部分被药水浸透成淡褐色。
浴桶中的场景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陆云承笑着打趣道:原来影卫泡澡是穿着衣服的。
他还打算看千肆美人沐浴呢,这下是看不成了。
影千肆放在桶沿上的手紧了紧,指尖被按出白色的印记,他目光躲闪地眨了几下眼睛,如果主人想看,属下下次可以不穿
看着小影卫为了让自己开心,面色羞赧地提出动人的建议,陆云承觉得自己心都要化了。
一路上跑吐了好几匹马,日夜不停地赶回来,瞬间一切都是值得的。
陆云承随手拉了个凳子,坐在浴桶旁边,把影卫有些泛白的手按回水里,药引已经拿回来了,等千肆解完毒,我们一起泡。
随后又慢悠悠地补了一句,就听千肆的,不穿衣服。
影千肆手放在膝盖上,手指无意识地揉着不小心飘到手中的药材颗粒。
主人,太坏了。
药浴的时间还没到,陆云承坐在浴桶旁和影千肆说话,告诉他自己是怎么拿到蓝色陨石的。
这次出行影千肆没能跟在主人身边,他本就非常遗憾,于是听陆云承说话之时,话语间主动问了一些细节,不再像之前一样总是被动地接受信息。
听到唐异跟着陆云承一起离开时,影千肆问了一句,唐阁主也来神医谷了吗?
陆云承笑道:他原本是想一起过来的,却不愿赶路,走了没多久便回越州城总阁了。
其实这不怪唐异,以他喜欢凑热闹的性子,是真心想跟着陆云承来神医谷看看的,结果被陆云承变态的赶路节奏劝退了,不吃不喝不睡,累倒了不知道多少匹马。
唐异觉得,自己刚从林家堡的魔窟逃出来,应该好好休息放松一番才是,何苦跟着陆云承又进另一个魔窟。
陆云承是铁打的,他可不是。神医谷与他无缘,还是回越州派几个探子过去瞧瞧吧。
说话间,陆云承将手臂搭在浴桶的边沿上,因为长时间骑马,手掌被缰绳勒出一道深红色痕迹。
陆云承一心想着赶路,只要自己早点回来,千肆便能更早些解毒,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掌心有勒痕。
影千肆却一眼就看到了,他与陆云承说话时,时常因为直视主人是不敬的行为,而将目光放在陆云承身上的其他地方。
他突然想到,从云岭镇到越州城,中间主人还有可能先去桃林而走了一些弯路,来回的时间,就算是日夜兼程,最快也要六到七日。
而主人仅用了四天时间。
主人这一来一回,恐怕不仅昼夜无差地赶路,而且怕是连用餐或者小憩都不曾有过。
主人不如和属下讲讲,路上都吃过什么吧,可有遇到沿路特色的糕点小吃?影千肆看着陆云承,胸中满是心疼的情绪。
特色小吃?陆云承脑海中快速闪过一路上经过的城池,好像没什么有关吃食的印象。
陆云承看着自家影卫晶亮的眼眸,不知是不是药浴蒸腾的原因,眸子中似乎含着一丝水汽。
他恍然,原来影卫发自己路上没来得及吃东西。
这是在拐着弯地责怪他?
陆云承的眸子瞬间染上暖意,他放柔声音和影卫解释:千肆,主人我功力大成,十天半个月不吃东西也没事的。
影千肆闻言,便知道主人真的为了赶路,四天来没有吃过一点食物。
浓浓的愧疚之情在心底蔓延,影千肆垂了眼睫,声音闷闷地:是属下没用,让主人为属下的事奔波受累。
主人不累,千肆如果这么关心我有没有吃饭,那就快些好起来,陪我一起吃。陆云承安慰道。
影千肆沉默片刻,虽然拿到药引,但解毒并不是立刻就能办到的,影千肆强调道,主人从今天晚上开始就要好好吃饭。
见千肆如此认真地盯着自己,陆云承笑道:好,今天晚上也可以一起吃。
药浴还需要泡半个时辰,等时间到了,也就到了晚饭时间,听到主人答应,影千肆松了一口气。
他将目光再次放到陆云承泛红的手掌上,想要用手触碰主人掌心的勒痕,但将手浮出水面时才记起,自己的手上沾满棕褐色的药汁,而且味道并不好闻,主人向来喜净,自己会把主人的手弄脏的。
影千肆沮丧地将手放回到膝盖上,满脑子想的都是,主人的手疼不疼。
见千肆一直盯着自己的手看,陆云承终于注意到自己的掌心有被缰绳勒出的红痕,右手是主力手,痕迹尤为严重。
长时间骑马,双手确实有些酸胀,但见到影卫与即将解毒的喜悦,早已让他将这些小事抛之脑后。
陆云承调动内力于掌心之上,酸胀之感顿时消褪很多,但泛红的痕迹仍在。
他改造过的揉云九摸在治疗外伤上极具效果,之前影千肆身上的青紫伤痕,在陆云承双手的治疗下,不出半个时辰便恢复如初。
可惜医者难自医,陆云承无法用揉云九摸给自己的手掌疗伤。
陆云承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本来就不是什么要紧的伤,过个一两天便会自动痊愈了,也只有千肆会如此紧张自己。
也不知道千肆这药汤对我的手有没有用。
说着,陆云承把右手伸到褐色的药水中,两根手指头在水下点在影千肆的胳膊上,手指像灵活的小人儿,顺着影千肆紧致的外臂肌肉慢慢往上走。
影千肆的里衣被药汁浸湿,陆云承隔着衣服碰他与没有衣服没什么两样。
影千肆默默屏住呼吸,肩头,锁骨,被主人触碰过的地方痒痒的,酥麻入骨,仿佛燎原般让他整个人都有些发烫。
陆云承仿佛来了兴致,他的手指在影千肆的锁骨处停留一会儿后,又将手放回水中,开始轻轻往影卫身上撩水。
他没有弯曲手掌用手心捧水,而是只用指尖那几滴残留的水珠,反而让影千肆的感受更加清晰。
有几滴水顺着自己的衣领滑进胸膛,原本未沾湿的衣领这下全湿了,而且主人撩完水之后还停留在他衣领处打转,本就没有系紧的衣领在越来越宽松。
影千肆顾不得什么礼数,他伸手握住主人在他身前作乱的手。
陆云承任由他握着,只见千肆将他的手捧出水面,将掌心暴露在自己的视野中,看着他掌心的红痕,目光细致而认真。
还好,没有破皮流血。
说罢,影千肆将陆云承的手按回到药汤中,主人说得对,沈姑娘说这药有疗伤的作用,主人便和我一起做药浴吧。
感受到影卫的手指在自己掌心处轻轻抚摸,陆云承笑着回握,温热的药汤在两人手中的缝隙间游过,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竟真觉得这药浴对自己的手也有用。
陆云承,你回来了!
人还未出,声音已经在门外响起。
下一刻,人也已经进屋。
乌黎从沈思眠那里听说陆云承带着药引回来了,便喊着要来问医药费的事。
他跑得太快,见门开着便没有多想,直接进屋走到屏风后面了。
最开始的时候,他还记得进屋先敲门,但影千肆的药浴需要每隔一个时辰加一次热水,乌黎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自发地把这项活揽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