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亦莘已经把手指收了回去,还从床边站起,他的目光一直在停留在霍佑青的脸上,像是想再多看几眼,怕以后再也看不到。
不知过了多久,他转身朝门口走去,只是没走到门口,又快速转回来。他一把将霍佑青擒入怀里,捕捉住对方口舌。霍佑青气怒之下,浑身发抖却是无力。
两分钟后,他闭上眼,没忍住的泪意让眼角滑落眼泪。晶莹泪珠被戴亦莘意外吃进口里,他顿了下,抱着霍佑青的手总算松开些力度。
等霍佑青重新睁开眼,房里已经没有戴亦莘的身影。他没有把戴亦莘的话当回事,胡乱地用手背擦了唇,就翻过身继续睡觉。
第二日,戴亦莘不见了。
一开始霍佑青并不以为意,等到表哥上门,既欢喜又奇怪地问他为什么戴亦莘不在的时候,他才突然反应戴亦莘已经整整消失一周。
第六十五章
一周, 不过是七天,满打满算也才168个小时,10080分钟, 604800秒。对于霍佑青来说604800秒没有见到戴亦莘,是他的幸运,但他却怕对方躲在暗处谋划什么。
他和戴亦莘纠缠了整整九年,尤其是国内龚琅生日宴那晚重逢之后,他没有一日能真正地甩下戴亦莘。
戴亦莘偶尔的消失就像蛰伏的蛇,总有一天会扑出来,一口咬住他的脖子。
于是霍佑青轻描淡写地回:谁知道呢。
表哥有些放心不下,在客厅来回踱步, 又走到客房, 发现戴亦莘连衣物都没收走, 愤恨地长叹气, 又道:要不搬家吧。
搬去哪, 他找不到?
表哥无言以对, 但他心里其实有话想问霍佑青, 比如霍佑青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怎么任由人住进来。
可上次谈话并没谈出个结果,表弟长大了,有自己的心思, 他就算想问,霍佑青也不一定跟他说真话。
他忍不住想这两个人能相安无事同住一个屋檐下那么久,是不是代表霍佑青心里也是在意戴亦莘的呢?
如果霍佑青知道表哥在想什么,估计会自舅舅和舅妈离世后第一次跟表哥翻脸。
霍佑青没把二十七岁时空戴亦莘消失的事当一回事, 因为十八岁时空的事情在他现在看来更为麻烦。
克里斯琴并没有成功,十八岁时空的戴亦莘对克里斯琴排斥得很明显, 这个排斥大概不是针对克里斯琴,而是面向所有人,霍佑青不准备再拿人去试。
正想着事,一张脸的猛然凑近让霍佑青蹙眉,他有些不悦地瞪着戴沅,对方眼角的疤已经退化成一颗痣,淡淡的红色,像是天生长出来的。
发什么呆?难道在想我哥?在十八岁的时空,戴沅这几日又凑到了酒店,虽然他不像之前一样二十四小时待在这里,但时间也不短。
他见霍佑青不说话,接着说:我哥的手臂已经接好了,你不用担心。
这样的话得到极冷的一瞥,戴沅眼珠子轻轻一转,他刚刚说的话自然是试探,试探的结果嘛,他不是很满意。
他看看霍佑青,手刚想抱住霍佑青的手臂,对方先一步站了起来,戴亦莘的病例你能拿到手吗?
戴沅顺着霍佑青的动作抬起眼眸,拿不到。
他答得快,让霍佑青都回头看他一眼。
戴沅面对审视,无奈地摊手,真拿不到,我哥的病例都在我父亲的保险箱里,虹膜解锁加数字密码解锁。
为什么要放保险箱?霍佑青问。
戴沅答:大概是怕人知道他生的儿子是疯子吧。
他说完在想霍佑青会不会问他的病例,可惜的是霍佑青对他毫无兴趣,知道拿不到病例后,就把眼神从他脸上收走了。
病例拿不到手,留在M国似乎没有意义了,可霍佑青不大乐意就这样回国,他知道自己不该急,可他真的太想把他和戴亦莘的事情解决干净。
思来想去,他决定去见戴亦莘一面。
这个要求戴沅能做到。
见面的地点是那间黑黢黢的房间,戴亦莘的禁闭还没结束,听戴沅的意思是要等戴父回来,而戴父去了其他国家,归期不定。
跟以往监控里看的不一样,戴亦莘这回没有躺在地上,他缩在墙角,原来身材那么高大的人缩成一团,也就那么点。
霍佑青停在房门口,没有直接进去,旁边的戴沅端着平板,不催促不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霍佑青终于开口让戴沅开门。
戴沅开门前深深地看了霍佑青一眼,其实我觉得你不应该进去,我哥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
霍佑青听出点弦外之音,你有办法?
有啊,你跟我在一起,自然而然甩掉我哥了。戴沅修长的手指在平板的背面敲了敲,我们可以去Y国,那里十六岁就能结婚。
戴沅说完,笑眯眯看向霍佑青,但却发现对方看都没看他,目光只盯着门。
这样的建议直接被无视了,霍佑青又说了一遍:开门。
进房间的只有霍佑青,他拒绝了戴沅陪他进去。戴着夜视眼镜,一步步走向墙角,他能看到窝在角落的一团,离得够近后,戴亦莘终于有了反应。
他猛然抬起头,其实房间里真的很暗,一点光都没有。霍佑青觉得如果是他待在这间房间,不出三日他就会崩溃,而戴亦莘在这里待了多久?
他看到最长的记录超过了一个月。
戴亦莘仿佛认出了他,他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像一只野兽向他扑过来,却没把他抱住,生生在跟前停住脚步。他听到戴亦莘略微粗重的呼吸。
手指被轻轻碰了下,戴亦莘对着他垂下头。
不要来这里。戴亦莘说。
霍佑青没想到对方要跟他说的第一句话是这样的话,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顿了顿,才挤出一句话,语气冷冰冰的,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戴亦莘莫名停了一下,他的声音哑哑的,像是病一直没好,闻得出。
闻得出?
狗鼻子吗?
再说他在M国用的是酒店的沐浴乳,他能闻得出什么?
霍佑青以为戴亦莘会问他克里斯琴的事,或者问一问监控的事,再不济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可戴亦莘什么都不问。他只是一直盯着他,哪怕这种暗黑的屋子里,恐怕连轮廓都难以看清。
戴亦莘不问,霍佑青便决定自我坦白,他跟戴亦莘说克里斯琴是他让戴沅找来的,他希望戴亦莘能跟克里斯琴在一块。
戴亦莘默不作声地听着,直到霍佑青问他什么想法,他才说:我不想。
霍佑青现在也没想法让他跟克里斯琴在一起了,克里斯琴经历了上次的事情,对戴亦莘的感情估计只有害怕。
他想了想,开口说:我本来以为我能接受你待在我身边,但我后来想清楚了,我无法接受。你二话不说,就对龚琅和仇问斐出手,如果你继续待在我身边,我身边还能有同学和朋友吗?
还有,你们家不是正常的家庭,戴亦莘,你知道你自己生病了,而且你没有治好,你上次差点杀了克里斯琴,我只是个普通人,我跟你这样的病人待在一起,短时间也许还好,长时间我会觉得自己跟溺水了一样。
戴亦莘,你放过我吧,如果你真的爱我,你应该尊重我。
夜视眼镜下,戴亦莘显得有些呆愣,他直直地站着,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像是反应不过来霍佑青的话。一瞬间,霍佑青也觉得自己心狠,毕竟戴亦莘现在还处于被罚的状态。
可转念又一想,戴亦莘身上的悲剧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不是他要虐待戴亦莘,也不是他逼着戴亦莘爱自己。
如果说诛心之言,可以让戴亦莘放弃,他不介意再多说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