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了三个字让霍佑青手指抖了一下。
他把戴沅的手机号码保存到手机,就果断把对方发来的短信删了,再拨打电话过去。
接通的瞬间,霍佑青听到电话那头略重的呼吸声,不过很快,呼吸声又变轻了。
哥哥。戴沅叫他。
霍佑青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纠正这个说话,但戴沅显然听不进去,他只好当自己也没听到,无视那个称呼,开门见山道:我帮你预约了心理医生,等下我会把时间地点发给你,你记得去看。
电话那边沉默了,霍佑青不由地声音放低,戴沅?
戴沅像是很失落地应了一声,又弱弱问他:我为什么要看医生?哥哥是彻底不爱我了吗?
戴沅。霍佑青语气正色许多,我们之前的那种情侣关系是不对的,爱情应该是让双方都觉得开心,而不是那么自私狭隘你现在生病了,总之,以前的事我忘了,我希望你能也忘掉,我愿意给你补偿,也向你保证以后我不会做出那些事情。
戴沅似乎并不高兴,霍佑青没学过心理学,但他也听过一些词,诸如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毕竟他有所亏欠,所以他再次将声音放柔,去看医生好吗?
哥哥要怎么补偿我?手机里传来的声音出乎霍佑青的意料,他怔了一下,反问戴沅:你想要什么补偿吗?
钱吗?
他现在钱财好像不太多。
戴沅语气欢快了些,哥哥可以陪我去看医生吗?
诶?
霍佑青第一反应是拒绝,他不想跟戴沅多接触,如果可以,他连这个电话都不想打。可昨天的事情告诉他,戴沅对他产生这种变态的依恋是他导致的,他是元凶。
算了,陪戴沅去见一次心理医生。
也许心理医生会建议戴沅单独治疗,或者让其他朋友陪着戴沅,他到时候再退身而出。
第一次我会陪你去。霍佑青很明确地告诉戴沅,几乎声音才落,他就听到戴沅在那边笑,明明是成年人,可笑声却透出小孩子似的天真,太好了,我会乖乖听话的。
霍佑青忽然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他今天没上班,所以穿的家居服,露出的小臂不知何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拧了下眉,更没心情陪戴沅聊天,随便敷衍几句,就把电话挂断了。
另外一边,戴沅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将刚刚录下的对话重复播放,不知过了多久,他一口口地舔起自己的手指。
他小声地嘀咕着,略微能听清食物两字。
霍佑青给戴沅约的心理医生很有名气,约的时间是周三下午三点。他提前出了门,今天天气不好,是个阴雨天。霍佑青坐在出租车上,给戴沅发消息,你出门了吗?
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回复。
霍佑青怕戴沅被午休耽误了出门时间,或者被其他事情绊住,临时来不了,想了想还是打了个电话过去。
没人接。
霍佑青只好希望对方是一时有事,抵达心理医生诊疗室是两点半,戴沅还没到。他在空沙发坐了一会,起身去门口等人。
烟雨雾雾,整座钢铁城市被巨大的乌云笼罩住,无形给人一种压抑感。霍佑青活动了下有些发麻的腿,盯着不远处的水坑看,脏兮兮的水坑倒映进树影。
哥哥!
一声呼唤把霍佑青从出神状态拉回现实,他回头望向声音发出处,就看到穿着黑色带帽衫的青年顶着一头水雾朝他跑来。
他早就见识过戴沅皮肤的苍白,但今日更甚。
苍白皮囊外,世界的一切成了纷纷扰扰的无关背景。戴沅刘海被雨水打湿,下面是苍白又湿漉的脸,他快步跑到霍佑青面前,一双琥珀眼睁得很大,里面是满满的害怕,哥哥等我很久了吗?对不起,我来晚了。
没关系,我没等很久。霍佑青忍不住又纠正戴沅称呼他的叫法,不要叫我哥哥,我跟你说了很多次了,我们没有什么关系。
戴沅眼角似乎都下垂了,他着慌地问:那我该叫你什么?
在公司那里你不是叫我霍佑青吗?叫我霍佑青就可以了。霍佑青不给戴沅说话的机会,走向身后的自动玻璃门,走吧,差不多到时间了。
戴沅想霍佑青陪他一起去看医生,但霍佑青拒绝了,他留在诊疗室外,无聊地翻杂志看。大概等了一个小时,戴沅眼睛红红地从诊疗室出来。霍佑青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被冲过来的戴沅用力抱住。
戴沅像抱住玩具的小孩,死活不肯松手,霍佑青扯了几下,都扯不开,难免地蹙眉,他问戴沅:你这是做什么?
戴沅终于松开手,他比霍佑青高,抱住霍佑青的时候,像抱了个娃娃在怀里,跟他那张脸透露出的可怜无辜神情完全不同。
我刚刚问医生,他说我治好病后,就不会再这样依赖你。霍佑青刚想说这是好事,戴沅紧接说,我在想下次我抱你,是不是心情就会跟现在不一样。
霍佑青顿了下,你现在什么心情?
戴沅似乎走神了,他的琥珀眼眯了眯,许久才很轻地说了两个字。霍佑青没能听清,再问时,戴沅却不肯再说。
第二天,霍佑青回到了十八岁。
第十一章
他睡了足足两个小时,睁开眼时,龚琅正躺在他边上静音打游戏。几乎是霍佑青刚动一下,龚琅就察觉人醒了,他当即丢下手机,撑着头问:佑佑,你中午吃什么?
霍佑青又躺了一会才坐起来,自从知道自己是坏人,他对现在的龚琅排斥又减少了几分,说了几道自己想吃的菜,忽然想起一件事,你拿了我桌子上的信吗?
什么信?龚琅装糊涂的样子太明显,霍佑青不客气地白了龚琅一眼,就要起身。
起身到一半,被人拖住手臂,重新搂回床上。龚琅冒着热气的气息落在他耳朵处,好了,是有一封信,仇问斐那小子告状的吧?我就知道那东西不安好心,你好端端问那封信做什么?
霍佑青偏了偏头,避开烦人的热度,别人给我写的信,我为什么不能问?
能问,但最好别问。
龚琅的回答让霍佑青转过头,他盯着自己的发小,为什么这样说?
龚琅俊朗的脸上流露出嫌恶,信上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会想知道的,写信的人就是个变态。
表情不像作伪。
变态?
霍佑青回想了下那天冲到他面前的男生,因为事发突然,他没看清男生的长相,甚至一点特征都没记住。
想不出结果,霍佑青便也不再过问,拍了下龚琅环在他腰上的手,松开,我饿了。
霍佑青在山庄住了两天,他的假期彻底用完,不得不返回学校。龚琅送他回宿舍,但龚琅一到宿舍,就对坐在书桌前的仇问斐说:那个姓仇的,出来谈谈?
霍佑青察觉到不对,不由喊了龚琅一声。
龚琅对霍佑青笑,我没做什么,就是想跟他聊聊。
仇问斐沉默地从书桌前起身,率先走出了宿舍,走到一半,回头看龚琅,不是要谈谈吗?出去谈。
霍佑青觉得两个人气氛不对,还想说什么,但两个人都跟他说没事,他只好坐回自己椅子上。
这几天龚琅一直守在他旁边,他几乎没有私人空间,现在他的确有件事想做。
据二十七岁时空的同事说,戴沅曾经是个很出名的摄影师,他当时没怎么问,现在起了好奇心。
霍佑青打开自己的笔电,在网页输入戴沅,点击搜索,弹出来一堆信息。他一个个浏览,浏览到一半,龚琅的脸忽然凑了过来,佑佑,你在看什么?
霍佑青慌了一下,想将笔电合上,但已经来不及。龚琅把上面的信息看得清清楚楚,他照着上面的内容,念出戴沅两个字,再是脸色难看,又是戴沅,佑佑,你为什么要查这个人?
我私下跟你说。
私下两个字刹那把龚琅泛酸的心抚得平平的,他嘲讽地朝一个方向看去。
方向的尽头是仇问斐,他正背对着这边坐着,手压着腹部,疼痛让他面容有些扭曲,他知道那块地方被打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