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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pa(3)(1 / 2)

蕴在夜色中的白雾浓得化不开,难见前路,步步踏近,愈能探到丝丝阴气由淡转浓。

秦念久握着黑伞的手指一紧,转头想提醒谈风月一句,却见他已经展开了手中银扇,闲适地搁在胸前扇着。

方才忙着拦他,没看仔细,现下凑得近了,才发现这扇子竟是由一整块页银打制而成的,且被锻打得极薄,几可透光,通体浮着层淡淡华彩,随着他扇动的动作化成了道道罡风,劈得四围满溢的稠密阴气全然无法近身。

此般修为,着实霸道。

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秦念久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外一歪,走得离他远了些,生怕让他瞧出自己的真身来,要与自己战个天地晦暗、日月无光。

谈风月拿余光捕捉到了他的动态,仍目不斜视地走自己的路,只是扇扇子的幅度稍大了些,扩大了罡风能护及到的范围,嘴上则话音淡漠地道:夺人肉身回魂不过三刻,形神尚还不稳,最忌沐浴阴气,易受扰出窍。你若是想趁此机会落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好求个痛快,我也不拦你。

秦念久脚下一绊。

这陈温瑜的肉身上伤处颇多,足以教凡人丧命,那土木九遁也非寻常散修能够画得出来的,虽然是两处明明白白的破绽,却也不是不能解释过去他猜到了这人能看出自己身上有问题,却没想到他居然看得这么透彻明白,不禁一时悚然,肃杀之气倏然灌满手中黑伞,你

察觉到他身上一霎大盛的杀气,谈风月偏头看他一眼,直白中不失诚恳地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又打不过我,还是歇了吧。

心内权衡了几番,发觉自己可能还真是斗不过,秦念久咯咯咬牙,歇了心思,那还真是多谢谈仙君手下留情?

谈风月眼中带上了些欣慰,点点头,通人情,懂礼貌,不错。

秦念久:

回魂不过三刻,形神的确尚还不稳,秦念久不怕那阴气,倒是怕被这人气得直接出窍了,干脆调转头往后退了两步,去查验那被缚着的罗刹私。

与两人不同,沐浴在阴气里的罗刹私仿佛游鱼入了活水,整只鬼都精神了不少,连死白的脸颊都泛上了一抹嫣红,暗浮在浓艳的胭脂之下。

感受到有人靠近,她咔地头从右转至左,咧开一张空涂了红色唇脂的嘴巴,空洞的眼眶定定地黏在秦念久身上,小声道:温、温瑜哥哥你终于来啦

许是在交界地待久了,秦念久对鬼怪生不出什么惧怕之感来,大大方方地摸上了她颈间显眼的勒痕,由前往后比划了一下勒上去的角度,又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见她的确是看不见东西,便托起她的手腕,看了眼她的手掌。

没能听到回应,罗刹私像是有些着急,艳红的嘴巴咧得更开了,描黑的弯眉却往下撇着,露出一副强颜欢笑的模样,这里好黑呀我都看不见你你、你理理我是、是你吗?是你吧?!

她越说越激动,声音渐渐高了起来,扎得秦念久耳孔一疼。他放下了她的手,笑了笑,嗯,是我。

声音很轻很缓,不是哄,是骗。

罗刹私的两道弯眉却不再往下撇了,笑得心满意足,你来啦,真好

又歪着头与他商量,哥哥做鲛人好不好?

这话她说过两遍,意识到这可能与她的执怨有关,秦念久循循善诱,好是好的,但你得先告诉我,是什么鲛人,还是鲛人的什么东西?

罗刹私笑得有些过头了,嘴角几乎都要咧到了耳根,温瑜哥哥不知道吗,是

走在前头的谈风月脚步一顿,立在了原地,替她答道:是花灯。

啊?秦念久不明所以地转头看他,你怎么知

话音断在了半途。

能辟开阴气的折扇同样驱开了浓雾,月下的村庄烛火通明,几乎映亮了一小片夜空。

村口的界碑上,枯死的老树下,青石铺就的小路中,满满都点着花灯蜡烛。

由人制成的花灯蜡烛。

男、女、老、少,光是眼见的就有数十来人,皆赤裸着身躯,皮肤上覆着厚厚一层或深黄或乳白的油蜡,双眼怒睁,面容扭曲惊惧,板结的长发犹如烛芯一般盘结在头顶,燃着一丛丛烛火。

他们的肢体被拆解弯曲成了各样花式。有人躬身跪趴着,双肘反折高举,是兔子;有人屈膝坐着,仅剩下三指的手掌在脸颊边展开,是小猫;有人四肢都分了家,截短了拼叠在身下,是莲花

转生不过三刻,遇见的怪事却一遭接着一遭,秦念久僵僵笑道:咳,这罗刹私别的不说,手艺还挺巧的哈。

谈风月冷着张俊脸,却不是被这副惨景所触动,而是联想到了自己方才碰过某人身上的油蜡,整个人由内而外地散发出一股不如归去的气息。

罗刹私虽然不能视物,却像是感受到了火光的温暖,笑得动人极了,踉踉跄跄地越过二人往前走去,沾着油蜡的阔袖被风鼓起,像只扑火的蛾。

明火属阳,烧不着阴物,她并不知晓这点,只站在人烛身边,痴痴地拿手去捞那温暖的火焰,一遍又一遍。

捞着捞着,她脸上的笑渐渐褪了去,逐渐替换成了似能将人生剜活剥的阴狠,揪着那人发制成的灯芯来回狠拽,厉声道:怎么还是看不见!怎么还是看不见!!

她的力气奇大,几乎快要将那人烛的脑袋生生拽了下来。

此番举动,饶是不通人情如秦念久也有些看不下去了,闪身上前,施了个巧劲拿伞尖挑开罗刹私的手,右手五指或屈或翻,掐出一个诏灵定魂诀,挥盖在了罗刹私额前。

这回陈温瑜的残念没再阻拦他,诀印落下,十二道盈盈金光直线破土而出,自四面八方穿透了罗刹私的身体,封住了她的五感,将她定在了原地,连被风扬起的衣袖和发丝都一同滞在了空中。

原来杀不得、打不得,但还是可以定住的。秦念久松了口气,心道这其中果然有隐情。他转头看向谈风月,抬手指了指那盏盏人灯,咱们查查?

谈风月虽然仍冷着脸,但大概是那份心系苍生的责任感仍在,并无异议地收了扇子,弯身去探地上那盏兔子人灯。

见他动作干脆,秦念久便也不拖拉,就近检查起了离得最近一盏游鱼人灯。

这人灯沾了鬼气,不腐不坏,该是被抽了骨头,软软地支在枯枝上。火光足够明亮,能够看见它裸露的皮肤上凌乱地分布着片片弧形伤口,像是鱼鳞一般;嘴巴被撑得极大,几乎占去了半张脸去,露出两排黄黑的大牙,眼皮也被割去了,两颗灰白泛黑的眼珠往外瞪凸着,一道极深的粗糙伤口横亘颈间,勉强还能看出是个中年男子的模样。

秦念久看着这盏人灯,一时不知道是该感到可怖多些,还是恶心多些。

心念了两句有怪莫怪,他双手合十,对人灯道了声得罪,就直接上手刮去了人灯眼珠上的蜡层。

他原以为这人灯的眼珠泛着灰白,是被油蜡覆盖着的缘故,细看之下才发现这怪异的灰白是自眼珠内部浮出来的,呈缕缕絮状,几乎长满了整颗眼球,像是被人塞进了一团云雾。

瞎的?他眉头锁得愈紧,自言自语道,转而小心地掰开了人灯贴合在身侧的一只手掌,细细剔除了上面的蜡渍,端详起来。

这村里的人该是以务农为生,这手掌十分宽厚,掌纹杂乱,肤质粗糙,生着厚厚一层老茧,上面除了一些旧疤外,还有许多较新的细小擦伤、割痕,主要分布在指腹上,其次是掌丘,再次是掌心,按愈合程度推算,该是在死前的一两个月内造成的。

人在盲了眼睛后爱用手去探物触物,最容易受伤的地方就是手掌,他忆起方才瞧过罗刹私的手也是这样,低低喃道:还都是新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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