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有些口渴,下床想要倒些水喝,可一看镜子里的人,面容枯槁,衣衫凌乱,可怖至极,她手里的杯子掉在地上。
这不是她,这不是陆家小姐陆安歌该有的样子。
咚咚
突然响起些敲门声,紧接着有人推门进来,有灯光猛地刺眼地照进来,她能手臂遮挡了下,只见是个下人端着饭食低眉顺眼地进来,她避过头去不想让人瞧见自己这副模样,可就在她一转头之时,看清那下人,面露喜色,一把抓住他的手,
你,你是景王府的人对不对,我见过你
那人急忙把手指抵在唇上,嘘了一声,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小姐莫急,少安毋躁,我是王爷派来来接您的。
果然,我就知道,王爷心里还是有我的。
陆安歌擦了擦脸颊边的泪,
我们什么时候走?
那人笑了笑,今夜就走,王爷很担心您呢,您这身子能走吗?小姐还是用些饭好有力气上路
能,我能。陆安歌六神无主地说着,拿起碗筷大口扒着饭,对,我得吃些饭,才有力气
她如果再抬一眼,定能看见身侧那人讥讽地笑。
深夜,一辆马车离开了延绥,在夜风中疾驰。
还要多久?
赶车的人一抽鞭子,头也没回道:快了,小姐这就到了。
陆安歌倚坐在车厢里,脸色阵阵发白,额头上冒着虚汗,捂着肚子只觉得腹痛难忍,想是这段时间奔波劳累了,再忍忍,等她再过了这段时日,要什么锦衣玉食没有,那时一定能调理好身子,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小世子,想到这儿她又咬了咬牙。
可没多久,马车竟然停了,陆安歌心里大喜过望一掀开帘子,刚出了个声儿,
王
面前是万丈深渊,而这马车摇摇欲坠地就在悬崖边上,陆安歌这才仿佛从美梦中惊醒,一脸惊恐地望向那赶车的人,大喊道:
你,你不是王爷派来的!
我是王爷派来的,王爷特意吩咐我,让我送你上路的。
不可能。陆安歌近乎癫狂地摇着头,要爬出车外,我要见王爷,我要亲自见王爷。
那人讥讽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还要见王爷?
陆安歌捂着小腹,我,我肚子里有王爷的骨肉,你敢动我?
那人冷冷一笑,谁知道是谁的野种呢,王爷可不能有个稳婆女儿生的孩子。
陆安歌听到这话,只觉得坠入一片黑暗之中,紧接着就是一片的红,她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再看向双手仍是一片红,往下瞧双腿也是一片红,腹痛聚集起来,像是抽筋扒骨的疼,她突然想到了刚才吃的那碗饭,她出了一身冷汗,双目失神大喊,
王爷不能这么对我!我为他做了那么多!
到现在还没认清自己的身份、
那人见她已经开始语无伦次的发癫,抽出匕首没入她的喉咙,那所有的音节都戛然而止,他跳下马车,一扬马鞭,马车连带着这人一起坠入这万丈深渊,连个声响都没有。
黑夜之中,这人吹了一声口哨,数名骑马的人策马而出,他翻身上马,一连奔出十余里,来到甘陕边境的泾河旁,这才翻身下马,面向马车跪道:
王爷,您交代的事已经办妥了。
帘子里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赞许,
这事你办的很好。
紧接着黑暗里缓缓走出来一个人,他那身打扮有些不像关中本地人,反而像是城墙外那群鞑靼的模样,却听帘子里的人恭敬道:
邵元道长,关外那边应该已经准备好了,付廷已死,顾言此次必然出征,剩下就看你的了。
作者有话说:
后面就是感情戏了,芸娘要知道自己离不开顾言嘛,嘛,嘛,嘛,要死了,还是要日更啊,不敢这么搞了,叹气。
第59章 、失踪
陆安歌死了。
顾言立在窗前, 折起手中的信,淡淡地道。
芸娘怔了下,她还在纳闷为什么昨日景王的人带走陆安歌, 顾言却不让人动手拦下,没想到第二日就听见了这个消息。
今早护卫追过去在崖底发现了尸体, 仵作验过, 致命伤是心口刀伤。
刀插进胸口是为了杀人, 再推到悬崖底消尸匿迹, 这景王派来的人倒是干脆利索。
芸娘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感受,不知道陆安歌如果知道自己的结局, 在死之前是否有一丝丝的后悔,如果当初严稳婆没有贪心换孩子, 如果陆安歌没被虚荣富贵迷了眼,早早跟严稳婆走了,或者如果后来她良心未泯, 没杀严稳婆,及时收手,是不是不至于落到今天这般下场。
可人生哪有那么多如果。
顾言转过身, 看着芸娘怔怔地坐在椅子里,捏着帕子,目光出神不知想些什么, 那莲枝素锦帕在她手里收紧又松开,直到揉成了一团看不出模样的东西。
他走到她面前,从她手里把帕子取出来, 芸娘抬眼看他, 他只是缓缓道:
不用想那么多, 人都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那帕子表面即使被抚平, 也还会留有痕迹,芸娘心中一动,盯着帕角被微风吹得微动,朦朦胧胧的透过些灯色,
顾言,如有一日,你和那景王一般站在高山上,而我成了你争夺权利路上的绊脚石,你
那话没说完,顾言只看着她,那平日里看惯的凤眸此时却略显凉薄,这最后的话竟是问不出口来了。
芸娘微微撇过脸,摇了摇脑袋,
我在说些什么傻话。
可一块新帕子出现在眼底,帕上连理枝互相交缠,枝叶浅暗交替,悱恻难言,像极了那难以说出口的心思。
她柔柔抬眼看他,
我不是景王,你也不是陆安歌,谨以白头之约,两不相弃,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暗沉沉的屋子里,没人出声,咕嘟嘟的水烟味蔓延,几位平日里手握重兵的总兵俯瞰着沙盘图,个个沉着脸,有的干脆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
总督府里一夜之间换了主,顾言这个名字从灭了王左桂的民兵起,就已经在这血色孤城中升起了狼烟。
现如今,就连盘踞在这延绥数十载的付廷也连根拔起,关键一个付廷死了也就死了,还牵扯出前任总督陈思尧战死的事,这事可就跟他们有关了。
要知道当年的粮饷,被王左桂那厮扣在了半路,一部分进了景王的口袋,另一部分他们可都有拿。
有人按捺不住道:
李总兵,这顾言杀不成吗?
杀?
李总兵立在沙盘旁,目光犀利,
你以为他是付廷那任人拿捏的窝囊废么?现在靼子就在家门外,谁敢去动手?!
几位总兵心下都是一紧,一言不发,又到了青黄不接靼子来扫秋风的时候,这时候动手怕是人刚走,守镇就能被城外那群狼崽踏平。
正在这时,一个士兵匆匆从外边跑进来,
报,总兵,暂领总督之职的顾大人要来调兵。
调兵?
李总嘴里念着琢磨着两个字,负手盯着这沙盘,话锋一转,眯眼悠悠道:
顾言已经成气候了,我们动不了手,但顾言要动手打靼子,他若身死在关外,这就是另一回事了。
大人走了有多久了。
芸娘坐在窗边梳妆,天边云层里隐约能看见稀薄的光,穿堂风带着些热浪吹过鬓边,这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从早起就让人有些犯困。
梳头侍女歪头想了想道:
回夫人,快着呢,都已经一个月了,眼瞅着都要到端午了,再过上一个月,在我们老家稻花都该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