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斐就像是在跟谁赌气一般,拿起一旁过往自己素来爱穿的白衬衫和工装裤,直接往身上套。
如今天气冷,他便在外头穿了一件牛仔外套。
换好衣服,唐斐站在全身镜面前,看着里头年轻,还有那么一丢丢酷的自己,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才是原本的他。
喷香水的时候,唐斐又下意识地拿起了那款陆寒廷昔日常用的那款香水。
但准备喷的时候,他又猛然惊醒,忙将其放下。
拿一起一旁自己以前最爱喷的橘子味,俗初恋味道的香水往身上喷了喷。
闻着那股淡淡的橘子香,唐斐满意地出门去律所了。
唐斐到的时候,阿雪还没到。
唐斐知道阿雪的上班时间一向规律。
所以他在阿雪上班前一分钟,提前去茶水间,帮她泡好咖啡。
刚把咖啡放到桌子上,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推开,跟着,穿着女士西装的阿雪知性干练地走了进来。
看到唐斐的瞬间,阿雪愣了一下。
许是他最近一个月都是穿西装的,忽然换回原先的小奶狗风格,让她骤然耳目一新。
阿雪轻挑了一下眉梢,客观地评价说,你还是更适合这样的穿衣风格。
律所里只要不是去见客户,都不需要穿得太正式,平常穿着就行。
唐斐不过是个实习生,就更没有那么讲究了。
虽然唐斐穿西装的样子挺好看的,但阿雪总觉得他太嫩,太小了。
穿西装有种在强行装大人的感觉,会有那么一丢丢突兀。
听到阿雪的夸赞,唐斐露着八颗大白牙笑了笑,我也觉得这样穿更符合的气质。
唐斐笑起来有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嘴角还附带两个浅浅的梨涡,真的很甜,很治愈人心。
阿雪觉得自己拿唐斐没办法。
大部分原因来至于他那笑起来,格外治愈人心的笑脸。
他纯真治愈的笑颜真的能暖到你心里去。
对上他的笑颜,总是能让人不自觉地跟着嘴角上扬。
阿雪走到办公桌椅上坐了下来。
唐斐立马站到她身旁。
闻着他身上传来的淡淡橘子香,阿雪不由晃了晃神。
这阵子,他一直喷着陆寒廷生前常喷的那款香水。
他忽然换掉,阿雪心里有着说不上来的空落。
那种感觉就好像。
陆寒廷这个人,真的要彻底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她在这人世间,再也寻不到任何跟他有关的事与物了。
怎么忽然又换回原来的香水了?
阿雪没忍住,问了唐斐一句。
唐斐看着她那双明显带着悲伤的眼眸,心头微微刺痛了一下。
姐姐之前不是说那款香水不适合我么,我想了想,也觉得那款香水太浓郁了,不符合我小奶狗的气质。
嗯。
阿雪落寞地垂下眼眸。
换了也好。
也省得她总是闻着他身上的香味,缅怀陆寒廷。
话虽如此。
阿雪却还是忍不住落寞难过。
阿雪的表情,唐斐都看在眼底。
他忽然想起他第一次喷那款香水时,阿雪明显不对劲的神情。
那个荒唐的念头再度冒了出来。
唐斐没忍住,问了阿雪一句,姐姐,我之前喷的那款香水,是不是陆律师常用的男性香水?
阿雪愣了愣。
也不欺瞒他,她微微点了点头,嗯。
唐斐的神情随着阿雪的点头直接僵住。
他握紧拳头,似是想起了什么,忽地又问她,姐姐,陆律师真的是三个月以前遇害的吗?
阿雪摇头,不是。
唐斐闻言,身体蓦地一僵。
有什么真相,要呼之欲出了。
他是在你做心脏移植手术的那天,为了救我,被人开枪打死的。
也许是跟唐斐也那么熟悉了,又或者是想要借此让唐斐死心。
她很直接地说道,他为救我而死,所以这辈子,我都不可能会忘记他的。
唐斐几乎是在阿雪的话语刚落,便忽然问道,姐姐,他遗体是不是捐赠了?
阿雪诧异地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他怎么知道?
唐斐抬手抚了抚自己的心口,苦涩地扯了扯唇角。
原来他身体里的这颗心脏,是属于陆寒廷的。
难怪他手术后,总是会莫名其妙地梦到他。
难怪他对姐姐的喜欢,忽然升华了好几倍。
原来那份喜欢里,除了他原先的感情,还有陆寒廷的。
唐斐觉得自己可能需要冷静一下。
他跟阿雪说了句,姐姐,我去下洗手间。
没等阿雪回话,他便失魂落魄地走出了阿雪的办公室。
阿雪疑惑地看着唐斐的背影,不解地拧起了眉梢。
他这是怎么了?
这时。
阿雪搁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
是小五发来的。
小五在微信里说,小嫂子,我打听到廷哥遗体的去处了。
阿雪面色一喜,刚要当即打字询问他遗体的去处,就看到小五发来信息说,廷哥的心脏被移植给了姓唐的男人,眼角膜给了一个五岁的小女孩。
下面他发来了两张照片。
【这是两位受赠者的照片。】
阿雪看着第一张的照片,瞳孔微微放大。
她点开照片。
想要确认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点开后,照片上,唐斐清隽绝美的脸庞,就更加的立体清晰了。
阿雪无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她怎么都想不到,陆寒廷的心脏,竟然捐给了唐斐。
难怪他走的那天晚上,唐斐忽然就找到了心脏源。
也好。
一想到在这个世界上,陆寒廷的心脏在另一个人的身体里跳动,她就忍不住为他欢喜。
他并没有在这个世界上消失的太彻底。
小女孩会带着他的眼角膜,替他多看这人世间几十年。
唐斐也会带着他的心脏,连同他的那一份,一块活下去。
眼泪从眼角处汹涌地溢出。
阿雪不知自己到底是欢喜过度,还是难过他真的不在了。
总之,眼泪如泉涌,让她止都止不住。
唐斐回来的时候,阿雪已经止住眼泪,正常办公了。
只是她眼尾泛红,还是让唐斐看出了她刚刚哭过。
唐斐心头一阵钝痛,手几乎是不受控地抚上她泛红的眼角,怎么哭了?
他抚摸她的举止太像陆寒廷了,以至于阿雪有那么一瞬间,产生了一种陆寒廷回来的错觉。
她下意识握住唐斐的手,嘴里也跟着脱口而出,寒廷,是你
话音刚落。
阿雪和唐斐都僵住了。
阿雪早在抬眸的瞬间,就清醒了。
她忙松开握着唐斐的手,抱歉。
过往她竟没发现,唐斐的身上,竟然有几分陆寒廷的影子。
这是阿雪头一回将他当成陆寒廷。
得知心脏真相的唐斐心情很是复杂。
姐姐,你是不是知道了?
他何其聪明,岂会看不出阿雪的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