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坤宁宫一下子热闹起来,太医们激动得不能自已,直将所欢吵得头晕脑涨,捂着心口又开始吐。
都给朕滚!赫连与寒忍无可忍,黑着一张脸回到凤榻前,捏着所欢细细的腕子,将他扯进怀里,再回头望向跪地不起的太医,怒斥,朕想要便要,不想要便不要,你们今日就算跪死在坤宁宫内,也拦不住朕!
行了,各位大人,都起来吧。
眼瞧赫连与寒当真发了怒,秦毅连忙带着内侍监们,半哄半拖着太医们出了坤宁宫。
这可是陛下登基以来的第一个龙子,怎可说不要就不要?!太医们犹不收敛,围在秦毅身边慷慨激昂道,皇后娘娘身体尚可,不过是孕吐陛下这是关心则乱!
你怎么不劝劝陛下?事关皇子,怎可儿戏?!
且不说皇后娘娘的身子如何,就算皇后娘娘当真不行了,也得以龙子为重吧?
各位大人,秦毅听得眼皮子直跳,恨不能捂住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太医的嘴,陛下的心思是你我能左右的吗?!
他亦被吵烦了,挣开太医的手,极力压抑住怒火:若是各位大人不听劝,明年的今日,怕是有人要给你们烧纸钱了!
第115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
太医们念及赫连与寒的雷霆手段,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
而在殿内的所欢,一时也没了话说。
他盯着赫连与寒的眼睛,极力想从中寻到动摇,可惜一无所获。
所欢的心凉了又凉,捂着小腹一点一点地向床榻内挪去。
他不明白,父皇为何不想要这一胎。
其实,所欢自个儿也不想要。
他身子骨不好,还是个被喂成药人的双,若真的怀了龙子,怕是连这条命也得给出去。可他不要是一回事,赫连与寒不要,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父皇,是儿臣出身卑贱,不配养育龙子吗?所欢咬着牙,垂眸注视着自己颤抖的指尖,每说出口一个字,都像是在心尖上划出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若如此,父皇当初又何苦将儿臣抬上凤位?
此时殿内已没了外人,赫连与寒倾身凑到所欢面前,低语:你既是在质问为父,为何要哭?
他红着眼眶,颤声反驳:儿臣才没有哭!
言罢,偷偷擦去了眼角的泪。
为父只是赫连与寒见状,苦恼地蹙眉,似是不理解为何所欢不明白自己的心思,不想要你受苦。
什什么?
为父从不在乎龙子。赫连与寒平静地注视着他的眼睛,即便是你未曾孕有龙胎,为父也不会另娶他人。
所欢不信:那日后呢?儿臣若一直没有身孕,父皇父皇总要
那又如何?赫连与寒冷哼,在宗室中寻几个品行不错的孩子养在宫里便是。你若想养,就养在坤宁宫中,你若不想满朝文武难不成还找不出几个老师来?
可那终究不是父皇的亲生骨肉,如何能继承大统?!
为父不在乎!赫连与寒被所欢闹得头疼,直将他压在凤榻上,百年之后,朕的江山归谁,与朕有何关系?
堂堂一国之君,将江山社稷完全抛在了脑后,反而反问所欢:若你因腹中的胎儿遭遇不测,为父要怎么办?
父皇父皇的意思儿臣不明白。他不敢直视赫连与寒的眼睛,更不敢相信自己在赫连与寒的心中重要到了如此地步,您是大周的天子天子、天子怎能无后?
阴翳爬上了帝王的眉心。
赫连与寒阴恻恻地笑了一声:就算你当真为为父诞下龙子,那又如何?
为父与你悉心教导他数十载,百年后,照例要将皇位拱手相让。
他能在龙椅上坐多久,为父与你可能决定?
若是日后有能人居上,便是他的命!与他是不是为父与你的骨血,又有什么关系?
连声质问落于所欢耳中,炸得他头皮发麻,思绪紊乱,一时间竟寻不出反驳的话来。
赫连与寒又是一声冷哼,翻身躺于他身侧。
为父虽是先帝的皇子,但因不受宠,从小在宫中饱受欺凌,母妃又因奸人之计惨死。
为父那个不成器的兄长也是皇子。他在龙椅上坐了三载,毫无长进,即便被关在赤辉殿里,也还做着能翻身的美梦!
所以是不是龙子,又有何关系?
可是父皇,朝臣们都不是这么说的。所欢急起来,忘了争吵,翻身伏于赫连与寒的胸口,皇室血脉不能断。
赫连与寒又从喉咙里挤出一声不屑的轻嗤:皇室血脉?成王败寇,赢了的,就是皇室血脉。
他又没了话说,皱着眉趴了片刻,想不明白父皇的话到底是对还是错,倒先把自己想累了。
为父只是不愿你受累。赫连与寒却再次开了口,你身子不好,极难养胎,此前一直不说,也是担心你受不住的缘故所欢,若没有此胎能让你的身子好起来,为父就算是强迫,也要强迫你将此胎拿去。
刚泛起的睡意顷刻间烟消云散。
所欢心里的念头百转千回,最后全化为一声叹息。
父皇怎可如此?
有何不可?
至少要先问儿臣!他羞恼地扭开头,暗暗磨牙,此胎在儿臣腹中,就算真要拿,也得也得儿臣点头。
赫连与寒闻言,唇抿成了细细一线:
别闹。
显然,他被所欢的言辞激起了怒意。
可所欢不怕。
父皇得听儿臣的。他仰起头,轻声唤来瑞雪,把秦毅叫来。
瑞雪领命而去,很快,秦毅就来到了凤榻前。
所欢将手腕递过去:秦毅,你说实话,我腹中的胎儿若是拿了,身子可会大好?
秦毅有几分保龙子的私心在,不顾赫连与寒冰冷的视线,如实道:回禀皇后娘娘,您的身子亏虚已久,实在经不起堕胎啊若是在此时强行堕胎,恐有性命之忧!
依臣之见,不如先好生养着,待月份大些,再做定夺。
他说这些话,倒也不怕,毕竟先前已经与赫连与寒交了底。
父皇,你听,所欢听得更是满意,此时就算真的将胎拿了,儿臣也活不久。
他轻轻揉着小腹,放缓了语气:您爱护儿臣的心,儿臣明白,可可也要为儿臣考虑啊。
为父晓得,赫连与寒冷着脸挥退秦毅,为父只是
父皇,儿臣也晓得,他也觉得头疼,主动抬起双手,将自己送到了赫连与寒的怀中,您就别说了。
四目相对,自有一番情意在其中。
却说所欢明白了赫连与寒的心思,可没过几日,又忽地反应过来,怀胎十月,难受的都是自个儿,立时再次陷入了慌乱。
他一边吐,一边催着瑞雪去取酸枣糕,试图压一压口中的苦味:我我这才有孕多久,就被折腾去了半条命,倒不如倒不如就听父皇的话,将他拿了的好!
哎呀皇后娘娘,可不能说这样的话!崔妈妈早已习惯了所欢的口无遮拦,乍一听这大逆不道之辞,仍旧吓得摆手,您这是害喜呢。
害喜?他从牙缝里挤出几声有气无力的苦笑,等不来酸枣糕,又干呕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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