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思年对着这行字发了会儿愣,把手机扔到一旁,翻个身把脸埋在靠枕里。
他忽然很想谢航。
也许是离开了学校之后,失去了推开门就能看到谢航的机会,相见变得并不轻易,充满共处回忆的环境也不再出现,原本无比熟悉的地方猛地居然有些冰冷。
一直潜藏在潜意识里的慌张和无措终于破土而出。
哪怕只隔了一条网线、地铁一号线几站地的距离,他从来没有这样想念过。
把毛沾干净再四处乱滚,穿着毛衣呢就去蹭你弟!季建安从厨房里喊了一声。
季思年慢慢坐起来,拿了茶几上放着的滚筒粘毛器,伸出胳膊滚了两下。
他的视线落在手腕上的转运珠上。
锄头走过来,靠在脚边。
他低下头吻了吻那串珠子。
季思年摸着锄头的脑袋,小声说:他还会联系我的吧。
锄头看着他。
如果不联系了呢?
不需要再约着吃饭自习校园跑,他们没有再联系的理由了,他们分手了。
季思年弯下腰,心中一阵阵泛着酸。
丢在沙发缝里的手机响了一声,他过了许久才拿起来看。
谢舟:老师,要复工吗?
季思年的眼皮疯狂跳了起来。
倒也不是没有再联系的理由了。
人与人之间的关联确实奇妙,有时候很难说断就断,比如没了科二还有妹妹,妹妹不干了还可以天天发锄头。
第63章 意外
季思年还是矜持了一下,先客套了一句:你现在还需要人补?
谢舟:你能补语文跟生物吗?
季思年实话实说:不太行。
谢舟:那就算了。
季思年:?
谢舟笑着靠在冰箱门上。
出去笑。谢航把她从厨房里赶出去,打开冰箱拿了几个西红柿。
他拒绝我了。谢舟拿起放在旁边的雪碧喝了一口,放得有些久,气泡都散没了。
谢航挽起袖子,拿着西红柿在水龙头下洗着:嗯。
他说我不需要人补了。谢舟又蹭上来,把脸凑过去。
知道了。谢航用胳膊肘把她拐开。
谢舟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晃着变成糖水的雪碧,慢悠悠地走回卧室:我去看书了啊。
西红柿被放到砧板上,谢航拿着刀冲了冲水。
季思年答不答应都无所谓,他问这一句只是为了留个以后都能走的台阶,以免到时候想见面想说话都找不出由头。
西红柿刚切了一半,谢舟又拿着手机回来了。
有电话?谢航问。
嗯。谢舟犹疑片刻,是赵长青。
谢航动作一顿,顺手在脱下来的围裙上擦了擦,拿过手机。
他没有存赵长青的电话,此时来电显示是一长串数字号码。
赵长青果然给谢舟打过电话。
他走到客厅里,看着落地窗按下接听。
对面是一阵沉默,但隐约能听到嘈杂的背景音,谢航等着他先开口。
对不起,又打扰你了。赵长青的声音听着有些疲倦。
旁边的蒲团上还放着他从家长会带回来的一沓传单,谢航看着窗外亮起的点点灯火。
我姐离婚了。赵长青说,孩子跟我们这边。
谢航坐在地板上。
孩子出事了?
赵长青愣了愣:你知道?
猜的。谢航说。
从第一次联系他到现在只有短短三四个月的时间,谢成本身就是二婚,这么快又离婚,只能是又出了什么事。
赵长青换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沉声说道:孩子现在在医院,我知道这算是不情之请,但实在不忍心看这么小的孩子
有话直说。谢航打断了他的抒情部分。
你方便来和他聊一聊吗?赵长青语速很快,可能是怕他直接挂电话,我们都认为你是最能够与他形成共鸣的,聊一下效果会很好。
这句话是谢航很熟悉的语气,多半是心理医生说出来的,赵长青一紧张直接复述了出来,都没有委婉修饰一下。
他皱着眉,没有立刻回答:他怎么了?
赵长青说:割腕肌腱断裂没有伤到神经,发现的早送了医院,请了心理医生来看过了。
谢航讶异地挑了挑眉,脑子里莫名出现了谢舟在朋友圈发的段子。
演的吧?演的怎么了退网。
十岁出头的孩子,用这样极端的方式逼父母离婚,也算是挺有心思的。
哪个医院?谢航问。
欲。演
人民医院。赵长青有些激动,你
房间号发我。谢航说,时间你定。
他挂断了电话。
要是放在以前,赵长青说出让他去一趟这句请求的时候,这通电话就已经走到头了。
但现在他不仅认真听完了他的话,甚至在考虑之下答应了下来。
只要他拒绝,谢成和赵长青一家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生活里,这是他从前求之不得的。
但那句你是最能够与他形成共鸣的,不知为何狠狠戳中了某个他藏在心底的、关在硬壳里的天真想法。
他需要去直面心结。
许多事因谁而起就要因谁结束,他没办法回到八年前,但这次说不定是个对他而言的很好的契机。
死死拧住的心结里没有具体的东西,也没有实质的恐惧,只会在潜移默化里影响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每一个想法,影响他的生活,影响季思年。
他不知道要如何去解,也找不到打开硬壳的开关。
但也许与全部牛角尖和解只需要一些对话,和十几岁的自己对话。
他愿意去试一试。
客厅里的灯忽然亮起,谢舟过来拉上窗帘,漫不经心地问道:什么医院?
谢航冷着脸看她。
他当时什么也没跟我说,我没等他开口就骂了他一顿拉黑了。谢舟硬着头皮从他身边绕过去。
你骂他了?谢航问。
谢舟听出来了一丝看热闹的意味:我不骂他骂谁?那些事他有什么立场来找我问,我又凭什么要大发慈悲帮他,他自私我就不能自私?
谢航笑着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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