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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是他被冥蛇寄生了,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
深夜下,死寂的深潭无风起波澜,撕裂一池死水,显出深潭下的暗流激湍。
如果不是他,如果是任何一个人,母妃会不会活得更开心?如果没有他,母妃会不会对皇后娘娘没有那么多的愧疚?如果没有他,没有那次醉酒的意外,会不会母妃还快乐地生活在皇后娘娘身边?
是不是他不存在,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了?他不会被黑蛇咬,那么他也不会伤害阿沅,那么他也不会造成那么那么多的失望,他明明是要救人的,为什么变成了害人的怪物?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为什么?
他该死啊,像他这样该死的人却死不了,他应该死去的,他应该………………
【不准放手,放手就没有希望了听到没有!】
是谁在喊他?
【听到没有?不准放手摩柯!我不允许你放手!】
【为什么是你啊?为什么偏偏是你?为什么?】
又是谁在哭泣?
是……你吗?
是那个女孩。
阿沅。
她为什么哭了呢?
又是我惹她哭了吗?
她是……为了我而哭的么?
倏然之间又回到了那一天,他的走马灯又回到了那一天。
是女孩儿将他从泥泞里拉上来的那一天。是女孩对他说不准放手,就在他以为全世界都抛弃他的那一天,女孩拽住了他。
是女孩告诉他,一定要活下来,活着就有希望。他不该死了,他应该……他应该活下去。
他主动去找静一大师,难道是为了去死吗?不也是为了谋福祉,可是他现在做什么?
如果女孩知道他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寻死,那女孩一定不会再理他的。
一定不会的。她是那么坚韧的人,她不需要这么懦弱的朋友,而他在做什么?他应该在她身边去陪她去保护她,去弥补,去做他应该完成的事情。
这是他的身体,任何人都不能掌控,只有他自己可以。
因为这个女孩他又回到了宫里,但他不后悔。因为他交到了世上唯一的朋友。
是的,她是他唯一的朋友,他要保护她。
他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即便是他自己。
波澜起伏的深潭终于恢复平静。
潭底,摩柯睁开了眼。
仍是一双竖瞳,但眸光坚定了许多。
“听到了吗?我不会让你再伤害她了。”
“你能控制得了我吗?”
“不信你试试。是你控制得了我还是我能控制得了你。”
“好啊,让我看看吧,就凭你?”
“总有一天我会将你从我的身体里剥离开,总有一天。”
“好啊,我等着那天。小鬼,知不知道本座活了几百年?知不知道本座换了几千几万个躯体?肉身一旦被寄生便没有回头路,而你是绝佳的、最与本座契合的躯体,你迟早会知道的。本座等着那一天,等着你将我剥离开的那一天,我等着你,小摩柯。”
波澜翻滚的黑潭终于沉静了下来,潭底一双紧闭的双眸突然睁开眼,露出一双幽紫色的竖瞳,摩柯从潭底爬了起来。
他要走了。
上次是为了寻他存在的意义,是为了寻静一大师,这次他要去寻找他的朋友,他要去保护她,他要去做他没有做完的事情,他要去做真正的自己,不被任何人掌控的他自己、做真正的摩柯。
第151章 151 ◇
◎“啧,不经吓。”◎
夜深了, 客栈内最后一点烛火也要燃尽了。
阿沅在原地等了许久,也想了许久。
首当其冲便是要解去她身上的蛇毒。她身上的蛇毒积累日久,不仅灵力全失, 而且手脚俱是软绵绵的, 甚至都比不上凡间女子。
此刻她很懵,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虽然她知道一定要做些什么, 但是太被动了, 完全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她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跑了出去, 应是摩柯阻止了他,可是她也不敢就这样冒然追出去。毕竟她现在没有灵力傍身, 也唤不出彼岸花, 别说摩柯了, 就是再普通不过的常人也能将她掳了。
她现在手握剪子蜷缩在木门后,心里一片茫然,居然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忽然门外传来敲门声, 阿沅心神一凛,握紧了手里的剪子。
等一会儿,屋外传来小心翼翼的敲门声, 一道明显压低的嗓音,轻声对她说:
“姑娘, 姑娘!快随我来。”
这……这不是摩柯的声音。
阿沅皱眉:“你是谁?”
“姑娘, 我是店小二, 我来救你!”
阿沅愣了一下:
“救我?”
“姑娘不要怕。那妖僧对你做的我们都知道了,我来救你!现下他已经走远了, 姑娘这就与我走, 最为安全!”
阿沅犹豫了下, 她原先确实是想向这位店小二求助的。通过彼岸花的香气吸引他的注意, 不过现在她不这么打算了。
眼下摩柯被黑蛇操控,杀人不眨眼的,她不想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可那头店小二越加催促:“姑娘,马车已经备好了,莫要再犹豫了,再犹豫的话,妖僧怕是要追来了姑娘!”
或许……能借助这个店小二逃离摩柯也不是不可能?
等把蛇毒解了,再来寻求怎么将摩柯和黑蛇的分离之法未尝不可。
阿沅咬咬牙,也罢,推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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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深潭。
死寂的湖面忽然起了波澜,一个人从水面里钻了出来。
是摩柯浑身湿漉漉的从深潭中间走了出来。他赤红的竖瞳渐渐消失,红雾散尽露出一抹幽深的紫来。
周身的青麟也都褪了下来。
他没死成,也终于冷静了下来。
他拖着湿漉漉的黑袍走上岸,且一直向前走。
现在的他是摩柯还是冥蛇,他不知道。又或许……不那么重要了。
这就是他。
他走的极慢极慢,黑暗之中,挺拔的鼻梁嗡动着,许久,他停住在某一地方弯下腰,于一草丛中捡起一条丝带。
他手指摩挲着,丝带沾染上了泥污,所幸没有被地上的碎石割裂,他微微松了口气。
他本想系在眼上,忽然有人阻挡在他面前。
他只好将丝带规整的叠好,妥帖地放在衣领内。
挺拔的鼻梁又嗡动了下。
是夹带着腐肉的臭味。
他一双远山似的长眉微不可见的蹙了下。
是伙夫提着把刀挡在他面前:
“师父,前方路不好走,还是暂且停在这儿,别走了吧。”
摩柯点了点头,拱手:
“多谢。”
年轻的僧人擦过伙夫的肩膀,仍是执意往前走,忽而身后传来伙夫啧啧的赞叹声:
“好润的娘儿们儿,美的像山间精怪似的,啧啧啧,好香呐。”
摩柯脚步猝然一滞,恍如年久失修的齿轮,僵硬真缓缓转过头,侧首看向伙夫的方向:
“你说……什么?”
伙夫咧嘴笑:“瞎和尚,你可别跟我说你别玩过那娘们儿,不错吧?啧啧啧啧,爷爷我这辈子就没尝过这么润的妞!”
摩柯彻底转过身来面向他,残月从云雾里探出头,月光将他的身影拉的长长的,背对着月光,他的俊容藏匿在阴影之中不得见。
伙夫长长叹了口气:“爷爷可警告过你了,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闯进来,可由不得我杀生了!”
话落,伙夫提起腰间别着的屠刀,冲向摩柯,朝他利落地砍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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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外。
那厢阿沅被店小二带到了客栈外,两人伫立在一辆略显寒酸的马车前良久。
阿沅身上裹着一袭单薄的锦被,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马车许久:
“有点儿……眼熟啊。”
这不就是她和摩柯乘来的马车么!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