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清冷地不近人情,无穷无尽地楼梯像是没有尽头,山中密林里偶有鸮鸟发出哀鸣般的啼叫。
在这样的环境下,就是让一群年轻小伙结伴打着手电也不见得敢下山。
周禹无所谓,嘴里还吹着小曲儿。
而在两侧密林里,零散着飘过十几个鬼魂,黑暗是他们最好的保护色,如果一个普通人夜行,他们大概会迫不及待的奔上去。
但是在看到这个少年的时候,他们知道,这个人散发着让他们恐怖的气息,如果接近,会直接把他们燃烧殆尽。
周禹走到山脚下的小镇时,已经早上5点。早餐摊的老板已经在忙碌了。
老板,十根油条,一碗豆浆。
哎,来了。老板看到周禹的道袍,就知道是山上下来的小道士。山上经常有些下山采买的道长,他也见怪不怪,这位好像还是第一次见,端着刚出锅的油条放在了他的面前,先给你5根,趁热吃,吃完叫我。
周禹一口气喝完甜豆浆,拿出电话号码直接拨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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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我刚下飞机。10分钟后出站。席清涟带着漆黑的墨镜,眼睛被完全隐藏起来,齐肩灰蓝色长发随着走路的步伐活跃地跳动。一身春季最新限量款的名牌穿在他的身上如同走秀的模特。
手中扶着六位数的行李箱走在机场的大厅里,好像不是刚下飞机,而是刚下凡。
刚挂了电话,手机还未放在口袋里,在手中震动开来,是陌生的号码。
喂。
席清涟的声音传到周禹的耳朵里,如同在耳中直接拱出的春芽一般,又柔又痒。不自觉地吞咽了下口水,没有接话,反而对着早餐摊的老板喊道,老板再来碗豆浆,不加糖。
席清涟:
突然有点想喝豆浆是怎么回事?
喂,你是谁?周禹嘴里嚼着油条,嘟囔地问了一句。
席清涟:
这次再也没给他机会,果断地把电话挂了。
席清涟刚到出口,一辆黑色大众唰地停在了他的旁边,从驾驶室下来一位五六十岁的老者,穿着一件黑色夹克看着干练无比,接过他价值不菲的箱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后座上。
嗯,箱子比车值钱。
上车。老者坐回驾驶位。席清涟也不讲究,即使穿的衣服同样比车贵,还是直接坐在了合成皮革的副驾驶。
系好安全带后摘下了眼镜,一张绝世美颜完全暴露出来,灰绿色的眼珠在同样灰色系的发色衬托下,整个人勾魂摄魄,可惜这一刻无人看见。
他的遗体还停在殡仪馆等你回来处理,别墅我找了几个人,就等你的信儿了。这几日你先不要回去了,去我们家里住几天吧。老者专心开着车,没有去注意席清涟的表情,别去酒店了,你这体质,一个人住酒店简直就像是送上门的肥肉,多少苍蝇闻着味就飞过去了。
席清涟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师父,不带这样的吧?我这用的可是早春新款,用的可全都是春季里才有的花木,闻了只会让人感慨春天的美好,怎么到您这儿我就成招苍蝇的了?
随即又急忙打开自己面前遮光板上的小镜子,左右看着自己的脸,我也没胖啊,哪里肥了?
老者五官皱在一起,支吾着:你知道老头子我不会说话,我不是这个意思。
席清涟其实也不介意,他认识自己师父已经十几年了,互相打趣是常有的事。如果不是在自己八岁那年碰到师父,自己大概早就被当成疯子抓到精神病院去了,哪里还有现在。
从你出来就跟了不少吧?老者看似随意的问了一句话,其实都是对他的关心。
这孩子,太招鬼了。
席清涟细长的睫毛微垂,随后漫不经心通过小镜子朝着后座看了一眼。后座上坐着两个半透明的鬼魂,浑身如同倒在血泊,鲜红的刺眼。应该是在附近出车祸去世的鬼魂,不知怎么跟着他到车上来来。
关上遮光板有些抱怨地说道:嗯。怎么的,两国好兄弟们还得互相联系联系?德国那边的打电话通知国内的,让他们在机场蹲守我?
席清涟下了飞机后就带上了墨镜,目的就是为了不看见那些在他面前飘着的孤魂野鬼,也不让他们注意到自己。
最后还不忘嘲讽一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什么阴间大明星,两国接送呢。
刚吐槽完一秒钟都没伤心,脸上马上换表情。其实对他来说常年如此,早已习惯,只不过这种事也无人可说,也只有见到他师父才有机会打趣两句。
我爸让他让殡仪馆停着吧,等我处理了再说。
突然口袋中的电话再次响起,席清涟拿出手机发现还是刚才的陌生号码,皱着眉头,一直看着他在手中发出震动,却没有要接起的意思。
而电话的另一端却契而不舍,一直没有主动挂断。
直到电话自动挂断,席清涟刚想放进口袋,瞬间又震动个不停,这次他倒是直接接通了。
喂,你怎么不接电话?我师兄让我联系你的。
你师兄是谁?
席清涟的声音再次响起,周禹不自觉地把手机拿远了一些,参悟。
席清涟这才想起来,回国之前他妈妈告诉他的,说帮他找了位大师,据说道行非常厉害,让他处理完事情马上回来。
当时自己正沉浸在艺术创作中,敷衍地应了几声,直到现在才想起来。
席清涟翘着中指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对电话另一边的周禹说:那大师您怎么称呼?
锦鲤。
那好吧,锦鲤大师,我给您发一个地址,在海市,您看您多久能过来,来了给我打电话好吗?
几个小时吧,发给我。话音刚落周禹挂了电话。
席清涟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有些错愕。
我不就挂了你一次电话吗,你还得挂回来是几个意思?
果然是大师,脾气都这么大。
老者瞅着发呆的他问道:你自己还找人了?
不是,我妈安排的,你知道她比我胆子还小。据说找了云霄观的大师。我要是拒绝了,估计得和我哭上三天,我哪敢。
老者微微点头,他妈确实能干得出来。
席清涟父母离婚的早,他十几岁时就随着母亲一起去了德国,母子二人相依为命,这也造成了他妈妈对他很是依赖。
说起来席清涟对他爸的记忆也不多,要不是看在是亲爹的份上,也不会大老远跑来送他下葬。
席清涟把家中别墅的地址发给周禹后,抬头对老者说:先去公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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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禹挂了电话,找了个公共卫生间把身上的道袍换了下来,换上的还是三年前自己上山时穿的那一套,白色短袖,外加一件黑色短款牛仔服。黑色纤维布料的长裤穿在他的身上又显身材又修长,只不过肉眼可见的短了一节。
原本不到一米八的他在这三年里也已经突破,身材倒是没有太大变化,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即使身上的衣服已经过时许久,也丝毫挡不住周禹那在人群中超凡脱俗的气质,留了三年的长发绾髻,活像是个来人间体验七情六欲、返老还童的得道高人。
周禹看着自己身上仅有的二百五十块钱,大手一挥花了二百块买了一张去海市的大巴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