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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经病啊!
季司早彻底失笑,似乎有些不太理解,祁飞情绪这么激动的原因。
路北辰看到季司早眼里的不解,随即沉声开口:“他是替你觉得委屈,只能骂他一顿出出气罢了。”
?季司早的视线从车窗外挪了回来,看着路北辰沉静的侧颜,似乎更不解了些。
“我不委屈。”
“我知道,”路北辰头微微垂着,指尖不自觉搓捻了一下,轻声回答着人的疑惑,“可是我们觉得委屈。”
“你不知道,当时你闪现断大的那一刻,老祁直接从椅子上飞了起来,急得眼圈都红了。”
明明……不应该有这样一幕发生的。
季司早头轻轻歪了歪,似乎还是没听明白,等待着路北辰继续说。
“他心疼你,”路北辰轻轻叹了口气,平静了下心绪后,转过头来默默注视着季司早的目光,轻声补充道:“我也心疼你。”
季司早睫毛一颤,眨巴两下眼。
所以、到底心疼我什么啊?
不是……你突然搞这么深情干什么?
季司早默了片刻,没忍心打断正在含情脉脉深情款款的路北辰,只轻轻‘嗯’了一声。
好像觉得哪里怪怪的。
季司早后脑倚在头枕上,记忆不太深刻的那些回忆涌了上来,思索着在这里发生的一切。
车辆平稳前进着,安市的夏日骄阳太盛,烤的柏油马路上不断地蒸腾起热气。
车内冷气却开得很足,凉的人指尖一片冰凉。
右转弯,因着惯性使然,垂在身侧的指骨滑落、一直到触碰到路北辰的手背处才停下。
被凉意冰到的路北辰瞬间回神,将人指尖在自己掌心中握了握。
“怎么这么凉。”
季司早思绪正放空着,耳边传来的声音也没太经过大脑处理,似乎是没怎么反应过来。
路北辰见人不答,侧身过来,伸手想将人的外套上的拉链给拉上去。
只有一只手能活动,这个动作完成的并不太顺利。
拉链在人身前卡顿了两下,先停在人胸口、又顿在人平直的锁骨处。
路北辰扫了一眼,默默别开视线,指骨在人领口处捣鼓了半天,这才终于将拉链拉到了最顶端。
季司早此时似乎才反应过来,偏头嘟囔了一句,“痒。”
怎么在人锁骨上戳了半天没戳够,还在人脖颈处戳啊。
路北辰喉结一滚,嗓音有些干涩,“抱歉。”
路北辰收回手,又把人冰凉的指尖放在自己掌心里暖着。
若不是现在右手不能动弹,高低得掏出手机,在那条备忘录里多加好几句进去。
怕冷,要记得多带一件外套。
怕痒,要记得不要戳人锁骨。
怕甜,容易低血糖,要随身准备食物点心水果之类的。
不爱吃糖、也不爱吃巧克力……
路北辰正在心里默背着,生怕忘记哪一条重点,整的跟试前备考似的。
季司早幽幽的声线却突然在耳边响了起来。
“我们之前……不会有人在意这些的。”
路北辰没听明白,侧目看了过去。
季司早仿佛还沉浸在什么回忆里,视线有些放空的看着车顶,神情淡然,语气也很轻。
“谁行谁上,不行下场。”
季司早说,“赛场上能发挥成什么样都是自己的事,与别人无关的。”
路北辰回味了一下这句话,似乎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
我们……之前?
谁们?在哪?
不应该啊,职业多年,大小赛事哪怕是非官方的,就连大学生联赛他也看过几场,如果季司早打过比赛,他不应该会没有一点儿印象。
路北辰揣摩了一下,换了种问法,“你之前、也在哪里打过比赛吗?”
季司早“嗯”了一声,转念又觉不对,轻轻摇了摇头。
“没有。”
路北辰:?
季司早回过神来,看着路北辰不明所以的神情,弯了弯唇角,没忍住笑,“大概是在梦里打过吧。”
路北辰:……?
更听不懂了。
-
明明没有过去多久,却总觉得曾经那个世界的记忆变得不太真切。
季司早努力回忆了很久,这才发觉、似乎没有什么值得他记起的东西。
除了最后那一场没有打完的世决。
其余的那些人或者事,好像都没有什么可以惦念的。
他曾经所在的战队,一向以打造一个联盟最强战队为目标。
能签进队里的职业选手多得数不过来,可以称之为天才的人也数不胜数。
待遇好、年薪高,只要能打进一场首发,几乎可以说是梦想近在咫尺、且声名无忧。
但于此对应的,便是在那里每日都要面对的高强度的训练比赛、以及日复一日在队内和自己的队友们厮杀。
极高强度的训练以及极其严苛的末位淘汰制,使得从那里打出来的每一个选手都有着非常漂亮华丽、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完美的KDA。
也因此种类似于车轮战的选拔赛制,使得在那个战队里,所有人几乎都很少会考虑什么团队合作、战术运营等之类的东西。
比赛嘛,哪儿有那么麻烦。
只要每一条分路上所在的选手都能保证是全联盟最强的那一位。
那还需要考虑什么团队精神和节奏运营?
杀穿了,自然而然不就赢了。
上中下三路线杀碾压,保证绝对的等级对位差以及经济差。
峡谷资源尽数掌握在打野位置的手中,使得对方一个buff加成也拿不到。
唯一和其他位置有些区别、比较特殊的辅助位,不过也是择优选择,在赛场里点开那个tab.面板,谁最强、就跟着谁。
在那里,大家的努力、大家的汗水,其实没有任何意义。
季司早想。
那里没有朋友、没有合作,更没有什么所谓的队友情谊和师徒情分。
可能今日还是在一起并肩作战的人、第二天就会消失不见。
连队长和指挥位的位置都是随时可以调整替换的。
更别提……如果生病了、晕倒了,会有人在意、有人心疼了。
但凡身体有一点不适,最先要担心的、便是赛场之上的发挥。
万一受到影响、哪怕出现一丝失误,导致比赛失利或者数据拉胯。
战队会直接翻脸换人、根本不会留任何情面。
不会有人给与细究原因的体谅。
也不会有人因过往的数据和能力,去多给与一个机会。
打完了就是打完了,不论结局如何,皆无需回头看。
只需一路向前,冲刺、冲刺、冲刺!
赢下未来的每一场。
在那里,他曾经所接触到的电子竞技,只有技术、经验和反射神经的对抗,和冷冰冰的APM和KDA。
每一个冠军的脚下、都是成百上千个破碎的梦想。
所以他只需要赢,一直赢,从不停下的去不断地获得胜利,成为所有人中最强的那一个。
不然就会被比他赢得更多、比他更强的人所取代位置。
然后被无情地淘汰掉,湮没在竞技赛事的滚滚洪流中。
成为站在山脚下、或者半山腰上拥挤人群中的一员。
只得仰头看着攀登到顶峰的人。
直到他突然发觉,自己竟然会闪现断大,用死亡来换取可以让队友们拥有生存机会的那一刻。
季司早莫名觉得有些恍惚。
要知道,决定是否可以获得华丽完美的KDA数据指标,其最重要的一项,便是单场的阵亡数。
一次阵亡,需要多个击杀数量,才能将原本能够获得的数据持平。
按照以往的处理方式,他断不会这么做。
只是在电光火石的那一刻、在他手速快于脑速、在生与死的抉择之中。
他选择了闪现上前,为了队友断后。
为了保留团队可以取得胜利的最后一颗火种。
他把希望、交到了队友的手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