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钊旭发烧了。
在当晚服用过药物过后大概两小时,浑身滚烫。许争渡给他喂了退烧药也没用。只短暂地降了一会儿体温就又升起来。
无奈。许争渡只得联系自己当初没有带过来的那个医疗团队的主治。
然后挨了一顿臭骂。
主治是他的亲堂哥,对他说话也不客气。直截了当问他是不是想把人弄死。如果是就没必要浪费他们的仪器,也不用咨询这一趟。
“Enigma腺体受损了你还敢用催化剂?你还用了那么久的肌肉松弛剂??他现在的身体能坚持到现在才有症状真的是他命大。你知不知道那种催化剂等同于强效兴奋剂?肌肉松弛剂那种药会加速神经信号,会让他更加感痛,还会破坏他的免疫系统。许争渡,你是和他有仇吗?”
短短的二十分钟,他被堂哥重上了一堂生理兼医学科普课程。
他重新认识了Enigma催化剂这个东西。
Enigma催化剂原先是流通于黑市,是普通Alpha想要转化成Enigma才用的。它的药效很强烈,对人身体的消耗性也大。稍微劣质一点儿的Alpha基本熬不过催化剂药效代谢结束。
正常的Enigma对这个药的确是没有太大的拮抗反应。可问题就在于陈钊旭现在已经不能算是一个正常的Enigma了。催化剂打进身体里,腺体失去转化功能,药物直接作用于身体。就好比拿要报废的汽车飙车。
油烧完了车也废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再就是肌肉松弛剂。许争渡只看到了它的阵痛作用,没有看到它的副作用。长期的松弛剂会降低机体防御力,对疼痛的抑制也不再敏感。
陈钊旭当时受的伤,具体病例的许争渡也调了一份。
肋骨骨折,脾脏损伤,腹部淤伤,四肢不同程度骨裂。背部有几条不同深度的划伤。
只能说是不幸之幸,保下了一条命。
“一般这样的患者,就算是痊愈了。寿命其实也会在原有的基础上缩减。许争渡你这几个药下去……可能会把他的寿命再减一半。”
陈钊旭的美名,许争渡堂哥是知道的。一代战斗英雄就此断送在自家弟弟身上他也不想。于是他苦口婆心的劝道。
“要不你就把人放了。以现有的医学水平,加上后期的复健,至少能保证他活到正常人的寿数。我看你把小姨的遗产都动了来投资我的医疗团队,应该也不是很恨陈将军的吧?你也不想看他早死吧。哎……都说伟人不长寿,看来是个真理啊……”
许争渡垂头听着,空出的手帮陈钊旭换了条湿毛巾。堂哥没说能用什么药,他不敢轻易给人喂,就只能物理降温。
电话那头堂哥还在唏嘘陈钊旭的遭遇。许争渡抿着唇,愧疚之心达到了顶峰。
察觉到许争渡很久都没有说话,堂哥颇为意外。他还从来没见到许争渡这么唯唯诺诺的样子。
从小这小子就是睚眦必报。他小姨夫忙军务常年不在家,这小子在他们大院里基本就没吃过亏。下手又狠又阴,谁都不敢惹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是个已婚人士,寻摸着许争渡这个态度,渐渐回过味儿来。
哦。原来是这样。
“他体温老降不下去,不能用药吗?”
许争渡不知道他堂哥在想什么。他只关心陈钊旭的体温。
救人要紧,堂哥也没跟他废话。
“现阶段所有药物对他都不起作用。我个人建议你喂点温盐水防止他烧脱水。就等药物代谢掉就好了。还有,别再用松弛剂了。除非你想让他死。”
“那他的伤……”
“普通止疼片也是可以的。我说真的许争渡,你拿他当小孩儿哄呢?人家没遇见你之前一片止痛药都不吃,你是觉得他不知道这个东西?证明那个疼痛度人家觉得可以忍受。”
可我就是不想让他痛苦。一点儿也不想。
许争渡揉了揉太阳穴,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他还有别的问题要问。
“你的意思是他催化剂根本没有代谢掉是吗?那怎么才能代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个问题一出,堂哥那边安静了半晌。
“标记。”好一会儿,他才出声。“只有让他标记你。才会代谢掉。说白了就是拿你的腺体当媒介,释放掉药物残留。”
考虑到许争渡是个Alpha,堂哥说的委婉了些。但他怕说不明白最后弄巧成拙,于是也没有太委婉。
“不是让他完全标记你。你要记得吃避孕药。催化剂作用下你们就算是有孩子了,这个孩子也活不下来的。”
Enigma的完全标记会使Alpha直接转化为Omega。他不能让许争渡冒这个险。可许争渡和他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人家根本没想到这里去。
“Alpha怀孕的几率有多低用不用我告诉你啊哥?”
堂哥被他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搞的很愤怒,说话更加不留情。
“你都能把帝国英雄绑到床上去,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是不可能发生在你身上的?”
许争渡被事实一噎,半天想不出话来反驳。刚好旁边的陈钊旭似乎是要醒了。他赶紧说推说有事,道了声谢就挂了。
陈钊旭醒了。
他觉得浑身骨头缝都像在被人挤压,那种细密的疼痛折磨的他很难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醒来发现额头被放了个湿毛巾,接触面已经被他的体温捂热了。还没反应过来时,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麻利地帮他重新换了个冷的毛巾。
他的眼神下意识追着那双手,对上了许争渡看向他的眼睛。
也许许争渡自己都不知道,他每回看向他的时候,眼圈其实都是红的。像那种受伤的豹子,即便是等人来救,也仍旧要维持自己的气势。
他知道许争渡是那种宁折不弯的人。所以他之前才会真的想问,许争渡为什么会想到这种办法,把他关在这里呢?
如果今天被关在这里的是他,他还会不会那么轻松?他会恨的吧。会用尽所有力气与机会,杀掉那个把他关在这里的罪魁祸首。
他一直都不理解,为什么许争渡会做出这种事。直到那天,许争渡说无所谓,他不怕他恨他。
他才明白。许争渡其实根本就不在乎。所以一个人的生死荣辱,在他眼里只是一件轻飘飘的东西。他把自己当一只难以得到的宠物。兴头过了就会舍弃。
真正心里有鬼的人是他陈钊旭。
只有北衡星终年不化的雪山知道,他是多么多么渴望跟许争渡见一面。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明明有那么多机会他可以回去,他都没有同意。
人都是贪心的。见了他就会舍不得,就会多生出其他的心思想跟这个人在一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连许争渡不爱他,他都能妥协到这个地步。他不敢想如果许争渡喜欢他,他会不会不顾一切去跟许争渡在一起。
可是不行。没有人会同意他们。
皇室不会。帝国不会。许家更不会。
他们明明拥有最相配的性别,却有着无法逾越的阶层跟身份。
如果他不是陈将军,许争渡也不是元帅的外孙,许将军的儿子,那他们或许还有可能。
所以他只能披着道貌岸然的皮,去把这件事在他的心里淡化。淡化到无论怎样,都不会再影响他。
然而许争渡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坐在床边,弓着身子。
“陈钊旭。我们逃吧。”
这太像做梦了。陈钊旭想,大概他真的烧糊涂了。在这一刻,他没有反驳。只是轻声催促,顺应这许争渡天马行空的想法。
“逃去哪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已经给你做好了假身份。等帝国通报你的死讯之后。你就会被封烈士。我会把你安排在其他星系。等风头一过,给你报完仇,我就来找你。”
陈钊旭久久没应声。
昏暗的夜灯下,陈钊旭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有太多许争渡看不懂的情绪。好多时候,他都不懂他。只知道他在笑,却没有看上去那么高兴。
“听着好像很美好。”陈钊旭自顾自点点头。
可是帝国不会把我看作烈士。这句话,他没有跟许争渡说。
因为许争渡也是帝国的人。他对如今帝国形势的残酷还没有概念。他以为他还能通过自己的努力,来解决这件事。
陈钊旭没有打破他的天真。只是在心中已经有了决断。事实上从许争渡催化剂开始,他的想法就变了。
他没有在此刻浇灭许争渡的热情。许争渡有种近乎残忍的天真。那是基于上位者的一种天生的优越。
就像他不在乎自己用药物囚禁了一个活人。他觉得那是爱。用爱的糖壳包裹住太多东西。其他人那样喂给他,他如今又拿它来喂给陈钊旭。
他不知道那糖壳里的东西有多么锐利,多么的伤人。因为喂给他的糖里已经被人削去了尖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不怪他。
陈钊旭想。人长期活在一种坏境里,是分不清这里是好是坏的。
“你想把我藏到哪个星球?”他问他。
“白玛星。那里气候宜人。对你的伤也有好处。”
许争渡以为他这样就是同意。兴致勃勃从抽屉里找出一直珍藏的星系旅游手册。递给他看。
陈钊旭接过,拿在手里,却并未翻开。顶着许争渡期盼的眼神,他真想就那么把梦做下去。
可战舰坠毁的噩梦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
陈钊旭,有人要你的命。你活不久的。
“你不是说会赢吗?”高烧让他说话声调弱下来,配上他脸上无懈可击的笑容,无端就有种纵容的意味。
“我要是看不到,那多可惜,是不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许争渡三两下被他说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收回手册。
“对。等一切尘埃落定。我们再去。”
他似乎忘了当初用催化剂时自己说过的话。只要陈钊旭说点好话他就沾沾自喜。他以为陈钊旭只是不甘心。就觉得让他看着也好。
他恨不得把全天下的好东西都捧给他。报仇这种事他自然也要做的完美。这样他就能多一个留在陈钊旭身边的理由。
“哦对。”他想起了堂哥的叮嘱。脸一下子红到脖子根儿。
“那个,我问过医生。上次那个催化剂你身体没代谢掉。得……”
尽管两个人一起度过了发情期,他仍旧有些难以启齿。
好在陈钊旭很聪明,从他不自然的动作和脸红里,大致领略了他的意思。很善解人意地给了台阶。
“需要我们两个一起?”
“嗯。”许争渡忙不迭点头。表情真诚,就怕陈钊旭觉得自己糊弄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需要你标记我。”
说完。他又忽然追问。
“你上次为什么不标记我?”
陈钊旭难得有些无语。对着一脸求知的许争渡叹了口气。
“因为已经进生殖腔了……”
许争渡脸“嗵”地一下,更红了。
他懂了陈钊旭的未尽之言。
进生殖腔时咬腺体,那就是完全标记了。
陈钊旭撑着床坐起来,把掉下来的毛巾放到床头柜上。许争渡羞得不敢抬头。却听陈钊旭忽然问,
“你愿意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愿意啊。”许争渡答的很干脆。说完了才反应过来暴露了,不尴不尬地找补了一句。
“额……上下级之间互帮互助,很正常。是,是吧?”
说完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了。这都什么破理由。糊弄鬼呢?
但陈钊旭没吭声。他明明有上百句揶揄许争渡的话头,却始终没有吭声。
他想说,许争渡,谁会跟自己的上级睡觉?可这样的话他忽然不敢说出口。
他是个成年人,有些暗示他也懂。他忽然,意识到许争渡也许不止是把他当宠物。
可是已经晚了。
他的决定已经做下,再也无法回头。
距离慧雪星很远的白玛星,正在准备婚礼的雷敏雅收到一条消息。
那条消息没有署名,也没有备注。内容她看了一眼就删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青梅竹马的Alpha过来给她递了杯牛奶,察觉到她的失神。下意识拥住她。
“发生什么事了?”
“回信了。”
她没说谁回信,回的什么信。对方却一下子明白。无声地拍了拍她的背。雷敏雅深吸了一口气,把头靠在她身上。
“徐垣竹,你的婚礼可能要被我毁了。”
身后的Alpha轻轻笑了一声。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我这个人属牛皮糖的。你粘上就甩不掉了。”
雷敏雅“嘁”了一声,也跟着笑了。
“希望好人有好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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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起床经过药柜时,发现里头的药已经不见了。
许争渡在厨房忙碌。兴致勃勃地要说做大餐。陈钊旭不明白他为什么对厨房之事这么热衷。只当他是觉得新鲜。
反正也没什么事,他凑过去,给人打打下手。许争渡没跟他客气,往他手里塞了两头蒜,扭头不管他了。
陈钊旭见他这架势是准备大显身手了,不敢多耽误。兀自取了只干净碗,坐在餐桌前,专心扒起来。
许争渡开了投放,光子屏幕浮现在半空,一大溜全是菜谱。隆重程度堪比满汉全席。
陈钊旭觉得好笑。婚宴都不够让他这么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