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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身西装裤也湿淋淋贴在大腿上。
偏致之高高抬着脖子,像只引颈高歌的天鹅发着不予人懂的哀鸣。
他又想念远青山了……
远青山说过,他对他就像他的名字般:绿水长流,青山不改……
可是,绿水在冬天会结冰,青山在秋天会枯萎……
他远青山不要他了,是他先放的手!!
偏致之许久许久,仿佛半生都没有湿润过的眼,因为安安提起的他,蓄了湿润。
他低低地喊:远青山,你还记得我吗,你忘记我了吗?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
此时,春城人民医院,远青山给自己的学生沈一隅复查身体。
沈一隅很安静,不同于正常班般地安静。
他敏锐地捕捉到他眼底里的重色与黑沉,提醒道:“一隅,你知道的,你现在的眼睛不适合思虑过度,还有你的身体,因为以往的紧绷,很容易再像这次的吐血,你多注意些吧。”
沈一隅连应声都没有。
虚空的眼眸凝望着窗外,好像在思考些什么,又像是没有。
远青山收掉仪器,问:“一隅,安安呢,他怎么没来陪你?”
果然,提到“安安”,沈一隅的神色才有一丝丝裂痕。
这令他更加确定了某些事,他再问:“是不是你们的父母都反对你与安安在一起?”
沈一隅突然暗哑又冷然地说:“他们反对不了的!”
“你打算怎么做?”远青山问。
唉……果真如他所想。
否则一隅不会又病情反复,来的人是他的父母,而安安不在。
结合沈孟知的支支吾吾,恐怕他并不想让一隅与安安的事传播开来。
也是,沈家是名门望族,估计沈孟知认为同性之间的恋爱是丑闻吧,不利于他们沈家的名声。
想必,一隅的压力也大。
都逼到吐血了,指不定当时的情况有多剧烈。
那安安那边呢?
偏家应该也不允许安安与一隅在一起……
偏家的态度,他是知道的……
当年他与致之不也是这样……
他也有过抗争,可是,终究他没有留住他喜欢的人……
听说致之被家人安排了相亲,然后去了国外……
他应该生活得很幸福吧……
即使没有他……
远青山陷入了回忆里。
待拉回思绪,再跟沈一隅说话,像是某种提醒:“一隅,好好想想该怎么做才是妥善的方式,不要让自己后悔。”
不要让自己后悔,何尝不是己身的遗憾。
如今,他寂寥半生,再寻不回他的爱人了。
他的宝宝……还记得他吗?
沈一隅深沉的眼眸从窗外转移到导师这里,对着导师说,宛若誓言:“我绝不放弃偏安安。”
远青山欣慰:“好!”
“你比老师勇敢,也比老师做得对。”他夸赞着沈一隅。
远青山继续说:“一隅,想不想听老师的故事?”
沈一隅眼眸闪了闪,点了点头。
远青山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一边抚摸手中的医疗仪器,一边徐徐到来:“一隅,你的导师我曾经也有一个很爱很爱的人,他是安安的叔叔……”
“叔叔?”沈一隅讶异。
远青山一想到那个温和白净的人,唇边不自觉露出了几分笑意。
他含笑道:“嗯,是安安的亲叔叔,所以我才说他与安安很像,相貌大约有六七分,但那性子像的十成十,一样的温柔善良,一样的纯净可爱,笑起来甜的像是吃了棒棒糖,哭起来梨花带雨的小脸不仅令人心疼还勾起疯狂的肆虐欲……
想亲他,想狠狠抱他,想无时无刻占有他……”
远青山回忆起拥有偏致之的美好,不禁眸色沉了下去,嗓音也哑了几分。
摩擦着仪器的手微微用力,感受到同样的滑腻后,接着说:“他是我见过最美好的人,我追了他许久,在他答应做我男朋友的当晚,我便要了他,因为,他实在是太好……”
沈一隅听着,脑海情不自禁浮现偏安安的可爱模样。他不也是,在他瞎着眼睛的时候,抚摸到了他娇嫩温暖的肌肤,听着他甜甜绵绵的撒娇音,控制不住地,占有了他一切的香甜。
偏安安是他的,他只有这一个念头。
想要,便等不得!
“可是后来……”远青山幽幽叹息。
“后来,我永远失去了他……”
沈一隅从回忆着安安的美好中抽离出来,望着导师那沉郁的双眼,问:“这些年,导师没有去找他吗?”
远青山摇了摇头,说:“我不配了……当时我伤他很重,我还记得他最后对我说的话。他说,绿水长流,青山已改,从此各自天涯,不相往来……”
“呵~”远青山轻笑一声,继续说:“他就是这个性子,外表柔弱可欺,其实内心比谁都决绝。”
沈一隅又想起了他的安安。
安安不也是如此,表面像个糯米丸子,甜得不像话,可一旦决定某些事,便是执着坚韧不拔。
沈一隅总结:“越是兔子,咬人的时候就越疼。”
远青山想起当时他用他的听诊器弄他的时候,他生气了,张口咬在了他喉咙,瞪着眼睛说:敢亵渎他,就咬伤他,然后让所有人都看见他的伤口……
真是又凶又萌的兔子。
远青山不知为何,近些日子总想起偏致之,还有当年他们在一起的那些事。
有甜蜜,也有心酸。
每逢午夜,他念着偏致之的名字,想得愈发紧。
沈一隅又说:“导师,你们当年也是如我与安安这般被父母拆散吗?”
远青山点了点头,道:“差不多。”
“我们从大一到大四,一直在一起,就在毕业典礼后的两天,那晚我在我家门口吻他,被我的父母看见了,我父母不允许我们在一起,当晚联系了他的父母把他带走,当然,说话很难听。
我的父母对我期望很高,一心想送我出国,发现我是因为一个男生不愿意走他们安排好的路,便对偏家强硬施压。偏家当时是做药房生意的,没什么后台,很快便受不住我父亲的针对,不久后破了产。
偏家那边也不赞成致之与我来往,便给他物色相亲对象,我去找过他,他哭得很惨,我心疼他想与他私奔,约定好的日子,他却没来。我父亲说,偏家那边犯了事,如果我不出国,他便吩咐人让偏家更惨。我不忍心,便答应了。
在我出国前一天,他来找我,我推开了他的手,说医学才是我的终生追求,也希望他可以专心事业……他哭着说不要,但我为了保护他只能选择放弃,我没有告诉他,他伤了心,便与我一刀两断。
后来,我听说他身边有了人,只是,没有从事医学了,而是改了艺术。
我办公室那幅山水,便是他画的,我托人买来的……”
远青山以一声长叹结束了自己的故事。
沈一隅听着,手握得愈加紧。
沙哑的嗓音说:“那你们就这样错过了,再没有可能是吗?”
远青山苦笑:“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我也不想再打扰他……”
“那导师这些年一直一个人,不是还想着他吗?”
“想着就如何,总归是我们有缘无份吧……”
沈一隅问:“导师后悔过吗?”
远青山摸着仪器的手骤然一停,说:“不后悔是假的,可是,我还有机会吗?”
“呵~”远青山苦笑一声,站了起来,拍了拍沈一隅的肩膀说:“一隅,事情的处理方式有很多,断不可做太过极端的事,也不要让自己后悔。”
远青山说完,离开了病房。
沈一隅撑着身体站起来,踱到窗户面前,伸手感受着窗外的风,想着眼瞎时,自己总是伸手用风确定方向。
当时自己深陷黑暗,是偏安安拉他出来,而如今自己看得见光亮,却要失去那缕光。 ', ' ')